他们都以为被悉心照料患有jīng神疾病的孩子是个哑巴。
这相处的日子里,从来没有人听到过她说出一句完整的话,不论是发疯的时候也好,还是安静的时候,顶多就是意思不明的音节词组合在一起,没人听得懂。
除了头几天刚送进来时发疯的作态让人战栗,后来那副乖巧可怜的模样叫不少护士觉得心疼,惶恐之余对她的眼神也多了几分怜悯和同qíng。
护士长额头上fèng了四针的伤口留下了疤痕,就如同那句话一样。
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一直记得小姑娘说的第一句话。
医院下的花园正巧在清晨,花匠喷洒上水珠,安静的只有风chuī和鸟鸣。
护士长在惊讶后蹲下身子,温柔着声音,缓缓上扬着嘴角问她:
“嗯?你刚刚说什么了,我没听见哦。再说一次好吗?”
女孩子额头上的纱布微微遮挡了眼睛,乌黑长发散到腰际,那双漂亮的水眸眨了眨,然后笑了。
细声细语,藏着胆怯和清澈的qíng感。
“我可以叫你妈妈么……”
护士长愣在原地,然后一瞬忽然有了想流泪的冲动。连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为什么会被感动?为什么?她找不到答案,唯一做出的肢体举动就是将这个孩子搂在了怀里,感受到对方被惊吓到的微小挣扎,又不由难过,仅仅是一个拥抱就能将她吓得不知所措。
护士长觉得这样的日子快要过去了,女孩恢复的很好,她已经有了正常人意识的感觉,或许再过几个礼拜,就能够回到原来的状态,
可一切扭转在两天后的中午,曾在一个礼拜前她和整个护士站都无比期盼委托者快点把人接走,而这几天康复做得非常好,不少人已经能与小姑娘进行jiāo谈,这位没有姓名的病人也渐渐在陌生环境中变得正常,不得不说其本身可以轻易让人产生好感,笑容就像稚童一般天真单纯,说话细声细气,几乎趋近于正常人,因此不少医护人员都知道她,更是心底喜欢她。
而就是这样的午后,突然接到通知,委托者要来接人,先前汇报过去的档案如同石沉大海,可现在当他们都对小病人有了感qíng建立时,却得知治疗结束的消息。
护士长更难忘那个想要叫她妈妈的孩子被送进车内的时候是怎样的挣扎和拒绝,发疯的状态又回复到了几周前的那一夜,呜咽着哭泣,拼命想往病房里跑,可谁也不能帮她,最终老院长犹豫着出面建议,患者状态还不够好,需不需要再进行全面辅助时,遭到肯定的拒绝。
护士长站在门前,不忍心再看下去,那双眼睛里的感qíng谁读不懂,哀求,痛苦,厌恶,更多的却是恐惧,清清白白的写在了那双眼里,可谁都只能装作不懂,然后任其被带走。
她瞬间就明白了,原本可人又单纯的孩子,为什么会忽然发疯,绝对和委托人脱不了gān系。
这长达半个月的高额保密度委托终于达成,之间发生了不少意外,想想经历过那么多位病人,这一位被遗忘也不过是时间xing的问题。
可护士长知道,不论时光过去多久,当她忘记了曾经还有这么个人的时候,依然会记得那一句带着温柔期盼的话语,就像她早逝的女儿一样,曾带给她过感动和幸福。
……
充斥着令人不安的白色,医院里静的只有仪器滴答滴答的响声。
令上流社会震惊的爆炸事件发生在不久前,相传唐氏长子身死环海,第二人继承者迅速掌权,消失无踪与唐氏jiāo好的苏诗温依然毫无动静。
短短一个月间,风云再起,势力更换叫八方措手不及。
私立医院八层的隔离玻璃外,身形萧索的男人已经站了一天。
路过的护士没有一个不知道他是谁。
可无人敢上前。
他就那么静静看着,从早晨阳光余晖落在肩头,直到满屋寂寥。
照在玻璃上的神qíng复杂。
……
喘着气狂奔而来的年轻女孩轻易进入到医院高级的八层专属楼,走廊寂静被打破,然后终止在距离他十米开外的地方。女孩子擦着额间细汗,满目怔然,慢慢红了眼眶,焦急又气恼的咬唇,带着哭腔的声音响彻了走廊。
“你都gān了些什么?!”
男人转过身,惊讶的看着她。
“你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她红着眼上前一步,抬手就是狠狠的一巴掌,对方似乎在意料之中露出了微自嘲的笑容,然后侧过脸看着她的眼泪顺着颊边滚落。
“你是要害死唐九折吗?!”
“哥,九妍已经死了,你这样做究竟想要gān什么?你把我藏在那么远的地方,让我一个人活下去,如果我今天不来,或许以后就再也见不到他了……”
残余的疼痛留在脸颊上,苏诗温微微翘起唇角,伸手将她搂在怀里,柔声道:“这些你都别管,过会就快些回去,不要留在这个城市。”
“你千方百计赶我走,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可你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她抬起头,眼神痛苦悲伤,“那一年听到九妍姐姐死的时候,你也是这样,我在另一个城市躲在公园里大哭,你不让我来,甚至连婚礼也瞒着我,直到她火化我也没能见最后一面!”
“……”
“你以为你是谁?把什么都藏着,连我也不肯说,万一出了差错责任你背得起吗?每次看到新闻我都会担心哪天要是你死了我都不知道怎么办?看看这次又是怎么回事,那是顾墨啊,你怎么可以帮他?!苏诗温,你一定是疯了!……”
静了许久后,他淡淡开口。
“小颜,回去吧。”
这彻底激怒了苏诗颜!
她气得浑身发抖,遍体生寒,半晌说不出话来,过了许久才咬牙切齿的艰难吐出一句:
“你这种人,死了也是活该。”
苏诗温猛然抬头,眼神吓得她后退了一步。
转而那神qíng又柔和下来,隐藏着很深的暖意和温柔,还有道不明受到伤害的痛。
你怎么可以这样说呢。
我竭尽全力保护着的,唯一的妹妹。
你怎么可以诅咒我。
你是我的亲人啊。
最终他只是笑出了声:“你不明白,苏诗颜。”
她抿唇抬头:“不明白?唐九折改变了那么多,他的目的你不清楚吗?可你身为他最好的朋友,却在背后捅了他一刀!我让我怎样去面对?你这次的做法是为了什么?扳倒唐九折你能得到什么,顾墨给了你好处?什么好处能让你做出这样的事来?”
苏诗温沉默着,眉梢间可见淡淡漠然和疲倦,他轻声问道,那目光仿佛最柔和的月辉,静静照在她面颊上。
“我是众叛亲离了吗,苏诗颜?”
她沉默半晌,然后露出一个苍凉的笑:
“你说呢。”
澳大利亚。
布满全方位监控仪的房屋内焦躁不安的身影不停晃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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