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贞觉得这个孙文真的有毛病,许佳和聂回算是哪门子的男女朋友?说白了就是不对等的jiāo易关系,真当许佳是女朋友,聂回还会让她在这上班么?他们那些人指fèng漏一点就够普通人过一辈子了,还会养不起一个人?
有恩怨不找正主解决,来寻她们这些小虾米的晦气,孙文这人实在是有够跌份儿。
心里怎么想不算,她面上却还要挤出笑意:“原来是这么回事啊,孙先生您误会了,许佳她不会喝酒,喝两口就呛地厉害,这样吧,我替她喝,您宽宽心,别跟她气成么?”
孙文还没说话,沈沛宁坐不住了,过来拦在赵贞身前,眼神微凌地笑道:“大老爷们,跟两个丫头片子置气,这可就没意思了。”
一见沈沛宁过来出头,孙文的气焰瞬间熄了,只是面子上下不来,梗着脖子不肯就此罢休。
沈沛宁抓起赵贞的手腕就要拉她走,赵贞却轻轻拨了开。她向前一步,粲然扬唇,眸中有种让人无法错眼的气势。
“孙先生想怎么喝?我替她喝了这回,以后大家开开心心地见面,您觉得如何?”
孙文愣了愣。
他和聂回结仇是因为聂回三番五次落他面子,家世又比不上人家,一口恶气憋在心里出不了,所以见着这个在聂回身边出现过几次的女人,才会想折腾折腾她。
他当然知道聂回没把许佳当成正经女友看待,正因为如此,他才会折rǔ她,不过是个傍家儿,泼酒也就泼了,聂回不至于为这个跟他gān上,但若是他在别处惹了聂回,聂回肯定没这么好放过他。
谁知道聂回没来,倒是招来个沈沛宁,孙文心里一阵骂娘,那边还坐着一大桌呢,各个不是省油的灯,他的蛮横敢用在别人身上,可到这些人头上,只有夹着尾巴的份!
喝还是不喝?
当真骑虎难下。
☆、第5章
被沈沛宁盯着,孙文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犹豫半晌,看向赵贞,gān脆心一横:“行!你替她喝,喝完,打这儿起,就当没这么回事儿!”
他觉得赵贞一个女的,最多喝个几瓶huáng的,满桌都是洋酒,量她也喝不了多少,这样对付过去,他有台阶下了,也不至于得罪沈沛宁。
哪想,赵贞招手让服务员拿来调酒用的东西,笑盈盈地问了他一句:“有的酒桌上没有,孙先生不介意我帮你们点几瓶吧?”
他愣愣摇头,看着酒陆续上来,赵贞手法老练地调在一起,不同的调配方法,不同的用量,不同的杯子,到最后,摆了满满一桌。
每一种都有两杯,一杯给她,一杯给孙文。
赵贞豪慡地端起酒,一杯杯仰头饮尽。
“这杯杀手,敬您!”
“这杯深水炸弹,敬您!”
“这杯恶魔坟场,敬您!”
“这杯……”
全都是叫得上名字的烈xingjī尾酒,令人讶异的是她不仅会调,而且敢喝!
像第一杯名字有点中二的‘杀手’,就是由不同分量的伏特加、金酒、朗姆和百加得调制而成,平均下来,酒jīng度数大概在70度左右。
后面的也没一个好惹的,孙文看着她这灌水般的架势,人都快懵了。
“最后一杯。”赵贞喘了口气,脸上微微飘红,端着她那排最后一个杯子,冲孙文举起:“这杯名字叫做tomorrow,喝完大家开开心心,这事儿就这么翻篇!”
语毕,一口气喝gān净,丝毫不在乎形象地用袖子在脸上一擦。
为什么叫tomorrow?因为它的成分分别为:绝对伏特加、朗姆酒、龙舌兰酒、白兰地、金酒、威士忌。
没有一样是轻松下得了肚的,一口gān掉,你就能知道它为什么起名叫‘明天’。
沈沛宁一开始惊讶,后来就只顾着看赵贞喝酒了,她灌酒的样子野xing十足,令人充满征服yù,红唇被酒水沾湿,看的他心痒痒,只想一把搂过来狠狠亲一口。
半晌才回过神来,他眯眼看向孙文:“愣着gān什么?她都喝完了,你还不喝?”
孙文头皮微麻,一半是被赵贞不要命的架势唬的,一半是被沈沛宁的眼神吓的。没有办法,事qíng到了这个份上,赵贞一个女人都喝了,他要是不喝,以后出来,走到哪都得被人笑话。
眼一闭,端起酒杯,仰头三两口下肚,辛辣刺激的酒jīng味从喉咙一路直冲心门,有的是一口就有反应,有的是后劲沉,十几杯喝下去,他只觉得胃被扫dàng了一遍,难受得紧,眼都沁起了红。
最后那杯tomorrow,他端在手里看了好久,抱着‘死就死吧’的心态喝完,人开始晃,眼前飘雪花似得迷迷蒙蒙。
赵贞看着他喝gān净,这才笑了,牵起许佳的手,跨出一步又停下,直视着孙文道:“孙先生,我人微言轻,但还是有句话想讲,我觉得吧,男人的事还是应该和男人计较,算到女人头上实在太难看了,您觉得我说的对吗?”
孙文晕晕乎乎,已经不清楚她在说什么,晃着脑袋点头,他身后的人赶紧起身扶他,赵贞拉着许佳一走,他就直直往后栽倒,笑倒了斜对角看热闹的那一桌人。
只有一个人笑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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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贞拉着许佳回了更衣室,用毛巾帮她擦gān净头发,一边擦一边觉得头开始晕了起来。
大概是后劲上来了,她也是正常人,酒量好会喝酒,不代表不会醉。
她站着,许佳坐着,抱住她的腰哭得停不下来。
赵贞任她抱,柔声哄着,没一会实在撑不住了,推开她叮嘱道:“工作服都湿了,你赶紧换自己的衣服穿上吧,我先去厕所洗把脸,等会咱们一起走,闹了这么一通,提前下班经理应该不会拦着。”
许佳泪眼朦胧地点头,赵贞撑着最后一份劲儿冲去女洗手间,找了个开着的隔门,进去就开始催吐。
手指伸进喉咙里的感觉十分难受,吐着吐着眼泪出来了,胃开始痉挛,气像是连不上,从脸到脖子涨红了一片。
赵贞瘫坐在地上喘气,好久才缓过来,起身摁下抽水马桶上的按钮,推门出去洗脸。
凉水泼在脸上,冲掉了污秽,这才感觉好些。
上方灯光太亮,洗手池泛着瓷白的光,莫名有些寒意。赵贞怔了一下,抬头见镜子里,正映出霍承安的身影。
她猛地转身,看向两步远的霍承安。
脸上还挂着水珠,头发沾湿,赵贞唇瓣微启,呆呆地看着他,说不出话来。
他比从前还更内敛,以前只是沉默寡言,现在气势不一样了,一双眸子看过来,沉沉的,辨不出喜和怒,光是看着就叫人害怕。
“你在这里上班?”他咬着烟,拿出打火机点燃。
以前的霍承安是绝对不会抽烟的,整个学校里,再没有比他更衬得上品学兼优这四个字的学生。
赵贞不知道自己是用怎样一种表qíng回应他的,声音都沙哑了起来:“……是。”
他轻吐出烟气,朝她走近,距离近到她能闻到他身上的烟糙味。
依旧淡淡的,他还是和以前一样gān净清慡,虽然洗得发白的旧衬衫,已经变成了价值不菲的高级男装。
他看起来过的不错,这样挺好。
赵贞想笑,又有点想哭。
她想退后,然而退无可退,背抵上了墙壁,他还是迫人地靠了过来。
“工资多少?”他突然问。
赵贞还没反应过来,霍承安又接上了下一句:“我出十倍,你可以陪沈沛宁,换个人应该也没差别。”
一种被羞rǔ的感觉侵袭而来,寒意铺天盖地,像腊月天的冰水将她从头到脚淋了个遍。
“……我不是出来卖的。”她面如死灰,心仿佛在滴血,一字一句艰难到自己都不知是如何说出口的。
霍承安直起身拉开两人的距离,就那么一动不动地看着她,目光不明。
他好整以暇地打量她,半晌才动唇:“是嘛。”
无甚要紧的语气,仿佛对她是不是都没所谓。
香烟快要燃尽,燃到烫手的距离,他没再说话,转身走出了赵贞的视线。
悬着心的那条绳子顷刻断裂,赵贞闭眼揪着自己的领子,狠狠咬牙,嘴里弥漫着一股苦涩的血腥味。
她扑到水池边,打开笼头拼命地脸上泼水。
那双眼睛红的像是要滴血,脸上湿泞一片,分不清是水还是眼泪。
镜子里那张脸,看起来是那么地láng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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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佳换上自己的衣服坐在更衣室等赵贞,趁着这个空档,给聂回打了个电话。
那边一接通,她只喂了一声就忍不住哭起来,眼泪成串落下,说话声哽咽,断断续续地。
然而却没听到想象中的关切话语,连半分温存都没有,聂回不耐烦地开口:“你gān什么?打电话过来一直哭,有事说事!”
“我……”许佳噎了一下,过后哭得更厉害,停都停不下来。
那边有麻将声,聂回听她哭了几秒,语气越发差劲:“到底有事儿没啊?没事我挂了!”
许佳赶紧叫住他,把晚上发生的事qíng一说,那边音调立马变了。
“孙文?那个guī孙子!”他骂了一句,又道:“行了行了,事qíng我会处理,你该gān嘛gān嘛去吧。”
“聂回……”许佳还想说话,他直接把电话挂了。
断线之前,她听到那边有人问什么qíng况,聂回说没什么,都是jī毛蒜皮的小事。
她愣愣地握着手机,眼泪在脸上划过,痕迹gān涸之后,有点绷,还有点疼。
赵贞从洗手间回来了,眼睛红红的,不等许佳问,便笑了笑:“水弄进眼里,可疼死我了!”
许佳两手一抹眼泪,急忙从口袋里翻出纸巾替她擦。
“刚刚经理来了,准了我们提前下班。”许佳恢复jīng神,“你和我一起走还是回沈先生那?”
“当然是和你一起走。”赵贞挽住她的胳膊。回?她和沈沛宁之间,八百辈子也用不上这个字。
许佳把纸一团,丢进垃圾桶,背起包问她:“那你要不要去和沈先生打个招呼?”
沈沛宁看上赵贞的事,即使之前不知道,今夜也能看出来,许佳深谙这些有钱人的臭毛病,赵贞人好,她不希望赵贞惹怒他受难。
赵贞敛眸:“不了,他又不是我的谁,我去哪为什么要和他报告?上班的时候坐在他身边是没得选,下班了我要做什么谁都管不着。”
许佳叹了一声,没有bī她:“那走吧,我们从后门出去,他问起来,经理肯定会告诉他。”
横竖赵贞在这工作的日子不长了,那些人总不可能跟她一辈子。
她俩提起包从后门出了红坊,去了赵贞住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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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沛宁左等右等不见人,最后听经理说人已经走了,气的脸色变了几变,最后也只能那样,从经理手上拿了赵贞的电话号码,酒也不喝,闷着一口气走人。
那一桌人见他走,也散了。
林恒拉着霍承安,开车时忍不住问他:“你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霍承安不答,却问:“刚刚为什么拉住我?”
“什么?”林恒一愣。
“刚刚他们拼酒的时候,为什么拉住我?”霍承安黑黝黝的眼睛看向他。
林恒反应过来,一拳砸在他肩上:“还能为什么?我知道你看不惯孙文那种人,可是沈沛宁护着他的女人,你怎么好跟着去出头?人家等会儿还嫌你裹乱呢!”
霍承安突然出声:“她不是。”
☆、第6章
“什么?”林恒听到这句没头没脑的话,疑惑看过去:“他不是?他不是什么?”
霍承安没有回答林恒,他侧目看向车窗外,浓重夜色给深邃五官铺下一层yīn影。
林恒扭头看了他几次,见他没有半点要说话的意思,也不再开口,过会伸手:“烟。”
霍承安直接掏出一盒递过去,林恒又管他要火:“我开着车,你给点一下。”
火苗簇地跳起,霍承安拿出的打火机是纯黑色的,有点掉漆,看得出来用了很久。
“上回你生日我送你的那个怎么不用?”林恒就着他的手点着烟,瞅了眼。
“用习惯了。”他淡淡道,喝了酒不想说话,gān脆闭上眼。
一时安静下来。
因为要开车,林恒没喝多少,只随便灌了两口酒,jīng神得很,gān巴巴地转着方向盘略感无聊,随手扭开了收音机。
电台女主持人的声音如涓涓细流,南方姑娘的呢哝温婉尤其适合这种夜,听众躁动的心在她的声音之下,片刻就能被抚慰。
是个文艺电台,深更半夜的小清新听起来也颇有qíng调,总好过qíng感解答,林恒不太挑,将就着听了。
过一会儿放起了英文诗,流利纯正的发音听起来相当悦耳,林恒默默在心里赞了一声。
他和金玉其外败絮其内的普通公子哥不同,当年高考,自己凭本事认认真真考进了985高校,大二下学期拿到三所藤校的offer,他从耶鲁学成归来后,便开始逐步接管家里。
按他家的条件,他不一定要从商,他爷爷也希望他能走更高的路,无奈他经商极有‘天分’,只得由他。
霍承安是林恒大学的室友,当初留学时,林恒最大的遗憾就是他不肯和自己一起去。
伸手推了推小憩的霍承安,他道:“这两天有空没,我爷爷说挺久没见你了,让你回家吃个饭。”
“明天。”霍承安睁眼,淡淡道。
“……行。”林恒实在是痛恨他这个言简意赅的毛病,又无可奈何,只得道:“那我明天上午打个电话回去说一声,今晚去你那睡,怪晚了。”
霍承安嗯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