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复彰被问的发愣。
俞益茹微笑:“你不是叫我提醒你么,我现在告诉你,你刚才那句话,又在勾引人了——也许你不觉得,不过实在太像引人动摇的花招。”
她这样说完便拉开车门下车,快步走开,但在转身走远后,qiáng装镇定的笑容终于瓦解。
她按着剧烈跳动的心脏,不得不承认,薄复彰的那句可能只是随意吐出的话语,再一次打动了她。
又或者说,是触碰到了她内心深处的什么东西。
她的心qíng在见到中介和房东的时候平静下来。
中介是个四十多岁的女xing,房东是个五十多岁的男xing,俩人看见俞益茹,都有些吃惊。
中介说:“你就一个小姑娘么?”
俞益茹从这句问话中听出了什么:“房子不是在中信大厦对面么,是闹市区吧?”
中介眼神游离:“啊,闹倒是闹市区没错。”
俞益茹很快知道这话是什么意思。
因为原本从大路直通的道路正在修理无法通过,想走到房子便只能从后面一条僻静无人的弄堂穿过。
而穿过弄堂后,是前面酒店的后门,另外一边是废弃的工地,也不知道废弃了多久,也外面的遮挡布都破损的差不多了。
俞益茹看着边上荒凉的废弃工地,忍不住微微皱眉。
白天就已经这样,晚上估计更yīn森,俞益茹注意到路边并没有路灯。
yīn森还是其次,更重要的是,她向来对这座城市的治安并没有那么高的信心。
这绝非是她被害妄想,她看过调查,知道她这种类型的女xing在被害率上简直居高不下——漂亮,独居,没有攻击xing。
俞益茹虽然不住皱眉,却也没有把不满表qíng地太明显,只是抿着嘴,做出一副观察周围环境的表qíng来。
中介热qíng地介绍:“虽然现在走起来不太方便,不过前面的路很快就修好了,那个时候就方便了。”
俞益茹不置可否,只点了点头。
这样子大约步行了五分钟之后,便到了目的地的小区。
外墙半新不旧,因为靠yīn,角落里都是青苔,入口处堆着一排垃圾桶,不仅没有分类,甚至有大半是落在外面,他们走近的时候,有几只猫四散奔逃,旋风似的消失了个一gān二净。
走进楼道之后,一股奇怪的臭味便迎面而来,俞益茹努力控制着自己的表qíng不至于太狰狞,中介和房东已经比她更诚实的露出了嫌弃的目光。
不过中介还是解释了一下:“三楼好像在做腌菜,不过不是每天都那么臭的,而且你住六楼,就闻不到了。”
俞益茹笑的比较勉qiáng。
爬上六楼后,俞益茹发现六楼原来是最高层,而且奇怪的是,其他楼层都是两间对门的房,只有六楼,只有602,原本应该有601的位置是一面墙,上面的水泥看上去还比周围都更新一点,显然是后来砌的。
一瞬间她的大脑中闪过了众多鬼故事的剧qíng,后颈起了一大片jī皮疙瘩。
她还没得及问,房东已经开了602的门,满脸笑容地向她展示起来了。
虽然是老式小区,房间装修的却不错。
至少在薄复彰家住了两天之后,看到正常家装的屋子,俞益茹甚至有点淡淡的亲切。
屋子是两室一厅,大厅的墙壁是嫩huáng色的墙漆,卧室里是淡绿色带皱纹的墙纸,各处都jīng致整洁,看上去充满了生活气息。
房东这时说:“我们都回郊区老家去了,也不在意租出去那点租金,所以不想租给那些乱七八糟的人,我看你gāngān净净的一个小姑娘,才决定租给你的。”
中介也是搭腔:“对对,我看资料里你条件最适合,别的人真的是哦,好好一个房子把你弄成狗窝。”
俞益茹顿时不知道自己该笑还是该尴尬。
因为对方这么说了,自己简直不好意思说出不想租的话来。
可是她无法不在意那荒凉的小路和被砌起来的对门。
她终于还是忍不住说:“房子真的很漂亮,我好喜欢,完全我梦想的风格——不过对面为什么屋子被封起来了?”
她一边问一边诚恳地看着房东和中介,希望对方不会骗她,也借此观察俩人的表qíng。
俩人面面相觑之后,房东说:“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好几年之前了,对面着了火,之后事事不顺,找了神婆,说那房子风水不好,就封起来了。”
中介便笑道:“你们小姑娘肯定要说迷信的,这种事也会相信。”
俞益茹笑了笑说:“原来是这样,那外面的路又要多久才能修好呢?”
中介便说:“不出一个星期就修好了,现在修路很快的。”
俞益茹听闻此言,便松了口气,她其实觉得其他都可以忍,唯有那条路不得不介意,知道很快便能摆脱眼下的状况,便轻松了很多。
这个时候,她的手机响了起来。
是薄复彰打来的电话。
她接起来,听见薄复彰在对面说:“你是不是在看三单元602的房子?”
“是啊。”
“我刚才听周围的住户说,对面601着了一场大火,死了三个人,尸体至今没有找到呢。”
俞益茹听闻此言,顿时后背起了一片冷汗,喉头发gān,只想要夺门而出。
……
薄复彰坐在车里挂了电话,她根本没有下车,自然也没有看见所谓的“周围的住户”。
她靠在椅背上听见窃听器里传来俞益茹有些发紧的声线——
“我、我回去再考虑一下,好么。”
薄复彰微微点头,露出满意的笑容。
☆、第17章 做梦
俞益茹有些慌慌张张地跑下楼去,最后还是和房东jiāo换了联系方式和付款方式,说好三天之内会给回复。
她原路返回,到了路口,看见薄复彰的车果然是还停着,一时感慨万千。
她一边觉得不想与薄复彰继续相处,却又不得不承认,有的时候对方简直体贴的让人把持不住。
她走到车边,敲了敲车窗,见薄复彰抬起头来,才把车门打开了。
“你说的是真的么。”她一边坐进来一边问。
薄复彰说:“601的事么,当然是真的,我为什么要骗你?”
这话说的很有道理,俞益茹心服口服。
她便在心中思量着是不是应该租这个屋子。
好处自然是离公司近且能独居不用顾忌室友,坏处也一目了然,但是世事哪能全部如意,只看能不能忍受。
她在心中一一列举利弊,一时举棋不定,便沉默不语。
想的烦闷,她又将手肘撑在车门上揉太阳xué,偏头看见薄复彰专心的侧脸,阳光迎面而来,黑发红唇,浓墨重彩。
她呼吸微窒,脑内突然不知是清楚还是混沌,想到,不愿搬出的原因之中,是否有何薄复彰直接相关的呢。
她是不是,对离开薄复彰这件事感到不舍,感到留恋,感到犹疑不定。
她想到对方先前的话语,发现除了委屈羞愤之外,也未尝没有一种放松喜悦。
被人看透是一件讨厌的事,被人理解却是一件愉悦的事,里面的差别有时很难彻底地区分。
薄复彰能够理解她,那么多年里,这是第一个说出她的心事的人。
她心中叹息,在觉察到薄复彰似乎也要偏头看她的时候,把头转向了车窗外。
下一秒,她把脖子一缩,把身子窝到了玻璃窗下面。
薄复彰因为这一下差点踩了刹车。
作为一个向来给别人带来惊吓的人,她头一回被别人惊了一下。
“你怎么了?”薄复彰问。
俞益茹回过头来,说:“你别在意,我我我就做一下运动。”
她稍微扭了下脖子,来展示自己确实是在做运动。
薄复彰:“……”
俞益茹眼看着车子开过了那段路,才重新扒着车窗看了一眼,见外面已经没有那人了,长吁了一口气重新坐回了位置。
薄复彰问:“你看见熟人了?”
俞益茹还心有余悸,按着胸口没说话,
见俞益茹不回答,薄复彰又问:“是不是你前房东的儿子?”
俞益茹不可置信地看着薄复彰:“这你都能想到?”
薄复彰便说:“哦,这是我猜的第一个,后面还有些名字,没想到就猜中了。”
俞益茹烦恼地揉着额头,想起从今天早上开始就不断由陌生号码发来的来自钱杭泽的骚扰短信,对方言辞中越来越qíng绪激动,令人怀疑下一次要是再碰上是不是会被砍上一刀。
这样说的话,果然还是赶快搬走比较好么?
如此想到了晚上睡着之前,也没有下定决心,俞益茹带着纠结睡着,仿佛是半梦半醒之间,发现自己坐在了一间熟悉的教室里。
她坐在中间的位置上,老师在讲台上讲课,下面的人奋笔疾书。
她莫名其妙,忽觉后面有人看着她,回头望去,便看见薄复彰坐在她的后面,直直地看着她。
俞益茹大吃一惊:“你是坐在我的后面的么?”
薄复彰穿着一件白色的毛衣,锦缎般的长发用一条蓝色的缎带扎了起来,她神色冰冷,面无表qíng,整个人有种病态的苍白,不近人qíng又远离尘嚣一般。
俞益茹知道这人是薄复彰,不知为何,又觉得这样的薄复彰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薄复彰冷冷地对她说:“我当然是坐在你后面。”
对方这么一说,俞益茹也觉得似乎就是这样,她回过头去,看见桌面上摊着的一本本子。
这本子并不是任何一本高中课本,而是一个中介网站的打印版本。
但是她似乎不奇怪,煞有其事地看了起来。
上面的第一条内容,说:“百年鬼屋出租,预定人数已经超过五十人!”
恍恍惚惚地看完其他内容,再抬头的时候,周围已经没有了人,薄复彰坐在她前面的位置上,说:“下课了你怎么还不走。”
俞益茹有点迷糊,不知道自己应该去哪里。
“我应该去哪里?”
她这句话说完之后,面前的薄复彰突然笑了起来。
这笑容与她冰雪般的气质格格不入,但是不知为何令她感到亲切。
然后薄复彰站起来,在她嘴唇上落下轻轻的一个吻。
这个吻突如其来自然而然,对方靠近后又很快地远离,就好像只是打了个招呼。
但是柔软的,温暖的触感还是从俞益茹的嘴唇弥漫到心中,令她突然感到熨帖而又温暖。
她在这熨帖和温暖之中睁开了眼睛。
她发现自己在某人的怀抱之中,她的头正靠在软和的、带着心脏震动的某种脖子以下不能描写的之上,感受着对方比常人偏高的仿佛冒着热气一般的体温。
对方的气息围绕在她的周身,仿佛一寸寸浸染深入。
这个时候,还未消失的梦中的记忆,出现在了她的脑海之中。
是的,毫无疑问的,她居然做了一个这样的梦!
她居然、居然、居然梦见被薄复彰吻了!
为什么会这样?是最近饥渴么?荷尔蒙分泌旺盛?压力太大?还是……
最后一个猜测出现在脑海中的同时,俞益茹抱住脑袋,短促地脱口而出:“怎么可能啊!”
她虽然没有谈过恋爱,也并不觉得她是弯的好么!
薄复彰被吵醒了。
她迷迷糊糊地睁眼,又迷迷糊糊地道了声“早安”,然后翻身到了另一边,想要再睡个回笼觉。
在将睡未睡之际,她睁开眼睛,疑惑地转过头来。
她看着俞益茹,见对方眼睛和鼻孔都是放大,眉毛倒竖,又咬着牙关。
这表qíng很奇怪,而且并不符合俞益茹一贯的风格,薄复彰便起身盘腿坐在chuáng上,斟酌着词句道:“如意,为什么,你挂着一副……一副……”
她思索良久,终于知道该怎么形容:“你为什么挂着一副日了狗的表qíng?”
☆、第18章 新单
什么叫做“日了狗的表qíng”,俞益茹并不清楚。
俞益茹能确定的是,自己绝对不能告诉薄复彰自己到底做了什么梦!
因此她并不多说,只连滚带爬地从chuáng上翻身而下,几乎可以说是落荒而逃。
到了卫生间,她才终于平静了心qíng,望向了镜子里的自己。
镜面中所映照出来的,是一位神色惊惶的美人。
肌肤胜雪,眸光闪闪,光是看镜中的影子,都已经足够楚楚可怜。
这样的姑娘去搞姬了,这个世界上的男人简直太可怜了。
俞益茹抚摸着自己的脸这样想着的时候,薄复彰进来了。
她进来后见俞益茹在镜子前发呆,便笑着说:“你刚才那搞笑的表qíng已经不见了。”
“我才不是为了看搞笑的表qíng好么?!”俞益茹立刻吐槽,同时瞪向薄复彰,但望见对方的嘴唇时,却又忍不住微微发愣。
她还记得在梦中,那嘴唇柔软细滑,带着人的体温,仿佛迎面而来一股甜甜的香气。
薄复彰的嘴唇,真的是这个味道的么?
这想法一冒出来,俞益茹大脑里顿时又闪起红灯,她站在薄复彰面前大声质问以掩饰失态:“你你你进来gān什么!”
薄复彰被拦住去路,也是一脸纳闷:“我想小便。”
“小小小便?!”俞益茹涨红了脸,“你怎么随便就把小便挂在嘴上。”
薄复彰更是纳闷:“那说什么,尿尿?”
俞益茹伸手去推薄复彰的肩膀:“你憋着,先出去,没看见我还在里面么。”
她与薄复彰本就有身高差,她此时又慌慌张张,再加上薄复彰下意识稍稍闪避,俞益茹的手最后的落点便不是肩膀了。
俞益茹感受着手掌下柔软而富有弹xing的触感发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