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5 章
吃了他的药,她倒是整个人都神清气爽了不少,心情自然也就好了起来,“果然不愧神医之称。不如神医猜猜我阳寿还有多少?”
郝神医朝她走近,和她并排一起靠在栏杆之上,偏着头上下仔细打量了她几眼,皱了皱眉,“若你还戴着脖颈间的坠子,最多不过一年。”
初晴低头将因为拉开领子而露出来的昙花木坠子拿起来,它独特的清香还飘在空气里。她将它凑至鼻尖嗅了嗅,笑道,“若是摘了它呢?”
“两年。”
“果然不愧是神医,连把脉都省了就能看出来。”
她一脸的平静,丝毫不觉有半点惊讶,显然是早就知情。郝神医无法理解为什么明知道那坠子有毒,她还时时佩带着,明明知道多戴一刻便少几日的寿命,也不在乎。
“老朽这一生也见过不少找死的病人。他们多是因为无法承受一日日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寿命一点一点流逝却无计可施的绝望,所以总是干脆利落地找一种能够马上死的法子,来从绝望中解脱。你倒是恰巧相反,找了一种好□□,日日看着自己一步步朝阎王爷走近。”
初晴微微一笑,似是羞赧,“让神医见笑了。”
“那么多病人想活而不得其法,姑娘怎么就偏偏想死呢?”郝神医真心觉得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这都是什么年头,怎么会有这种怪人。
初晴将坠子放回身上,把领子拉好,懒洋洋地用指尖拍打着木栏杆,“什么想死呢?无所谓啊。我这一辈子啊,够本了,也没什么追求了,就让别人追求去吧。我活够了,总有人没活够不是?我向来是个好心人,不过是成全别人罢了。”
这样的歪理郝神医倒是第一回听到,他到底是老了,无法理解年轻人在想什么了。只摇了摇头,“你这样自轻自贱,让那些爱你的人如何是好呢?”
初晴失笑,“您当我闲着没事做自己找的坠子么?”她远远瞧见允幼走过来了,便轻轻道,“今儿郝神医就只当我们从来没见过面,你也从来不知道我身上的事情吧。”
郝神医看着她,没说话。
于是初晴便笑了,有些妖冶,像是红尘里最诱惑人心的妖姬,“否则,我不介意帮你闭嘴的。爱你的,你爱的人很多,你的弱点也就太多了。”
郝神医忽然就觉得心头一冷。他见过江湖中的头号魔女,头号恶女,却都与面前的女子不同。她有时候笑起来温暖无比,人畜无害,就是最多疑的人也不由得靠近,可有的时候,她可以笑的那般妖冶,像是下一秒就可以将你抄家灭族一般,可就是这样妖冶的笑容,竟然还该死的温暖。
那什么魔女,恶女,在她面前,不过就成了几个任性的女子,像是小孩子过家家似的,毫无危害。
于是他只能点头。
他想着,其实她根本就不需要他来拯救。如果她真的想活的话,她根本就不会让自己有机会落到今天这样的地步。
他忽然想着,幸好自己已经这般年迈了,若他再年轻个三十岁,兴许他也会飞蛾扑火地为这样美丽的女子着迷。
可是,爱上她,是一件多么可悲的事情呢?
她这样的女人,有哪个男人可以真的拥有她呢?
允幼与郝神医擦身而过,微微有些疑惑,船尾看似没人,让初晴可以清静一些,可暗地里埋在这里的人少说也得有十个,怎么就能让外人平白无故地就过来呢?
她端了一盘绿油油的李子过来,初晴接过,淡淡吩咐,“把林湛叫过来。”
允幼没问为什么,径直去了。
就连郝神医本人都以为遇见她们不过是巧合,然而林湛是初晴手把手□□出来的人,又怎么可能看不透呢?林湛素来不是个没能耐的人,不过是雇一艘船而已,就算是不能暴露她的身份,也没理由让船上多出一个陌生人来的道理,更何况,会巧合到多出一个江湖第一神医出来。
“蚕食”最大的优点就是再高明的大夫都无法确诊是否中毒,郝神医连把脉都省了,便可以直接指出她脖子上的吊坠有毒,怎么可能?除非,有人事先告诉过他,或直接,或间接。明明说了事实,却让郝神医没有警醒地以为是阴差阳错。
安排了一切,却能让所有人无知无觉,以为是巧合,这才是最难的功夫啊。
身后传来几不可闻的脚步声,很轻,却很稳,她从来没有学过功夫,可是耳朵却是出奇的好,仅凭着脚步声,她便能够分出是身边哪个人过来了。
“你知道我为什么叫你。”
林湛刚打算行礼便听到她淡淡的语调,听不出喜怒。
他如往常一般行了礼,便站在了她的身后三步远的地方,“他失败了。”
这个他,说的自然是郝神医。
他知道也许他可以瞒得过所有人,可是他从来没有把握可以瞒过一个她。
她咬了一口李子,很酸,让她的唾液瞬间分泌出无数,胃里的恶心也随之淡化,整个人都舒适了。“到此为止吧。”她对他说。
何必呢?他改变不了什么的。
“陛下怎么办?”他说,他的语调很平缓,或者说很呆板。他从初晴身上学了很多,包括难辨喜怒。
“陛下他,”初晴轻轻一笑,“成长了许多,我不担心他。我所能够为他想到的事情都做了,剩下的,靠他自己了。更何况,很多地方,其实他比我强。他会是一个青史留名的皇帝。”
她转过身子来看着他,浅浅一笑,“其实我比较担心你。阿湛,你今年都三十二岁了,寻常人家十六七岁便成家了,你呢?”
“青楼酒肆,我常去的。”他道,明明是这样邪气的话,他依然能够一板一眼说的像是禀报正事一般。
他也是个正常的男子,有正常的生理需求,女人于他,或许只是单纯的泄|欲吧。
初晴自然知道这些,否则当初在“袖手招”也不会那样子的戏弄他,“玩了这么些年,就不打算定下来么?家世背景什么的也不打紧的,若你需要,只要让京里的官员收她做女儿,再嫁给你就是了,委屈不了你们。”
只要真的有这么个人就好了,其他的,她都能为他办到最好。
林湛摇摇头,第一次抬头看着她的脸,“跟在您身边那么久,对女人总有种恐惧。”
她这样的女人啊,让每个爱上她的男人都变成一个个悲剧。
初晴“扑哧”一声笑了,然后是哈哈大笑,笑得腰微微弯了,才用另一只手微微捂着肚子,喘了喘气,“我确实做了一个坏榜样。”
林湛站的直直的,保持着三步的距离,一步都没有靠近,更没有逾距地去扶住她。
“可是阿湛啊,”她擦擦眼角笑出的泪花,笑着对林湛道,“不是每个女人想,就可以成为我的。你可以放心地去选择。都遇见过一个我了,你的运气该不至于那么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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