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静娴望着女人,同时对李茂才和女人轻声说道:“这孩子父母双亡。母亲临死前把她托付给我,求我帮忙找个良善人家。”
听到张静娴的话,门口的女人走了过来和李茂才站在一起看着孩子。女人伸手摸摸孩子的脸蛋儿,头也舍不得抬的问道:“男孩儿还是女孩儿?”
张静娴说:“女孩儿。”
女人自言自语:“女孩儿好!瞧这小鼻子小嘴儿,长大了定是个美人胚子。”
多像她命薄的孩子……
李茂才望着妻子,满眼温柔与包容。
张静娴转身悄悄离开。她的使命已经完成。
那三个人的世界,挤满了彼此,没有给多余的人留出一丝一毫的空间。
张静娴不敢马上回家,只得在街上胡乱转悠。吃了一顿不早不午的饭,听了满耳朵关于时局的风言风语。
消息主要集中在两方面。一是前天夜里奉天东郊爆发了武装冲突,冲突双方居然都是“共产主义”队伍,说这消息的人自己都连连摇头说摸不着头脑了。二是蒋介石的第五司令部即将开进奉天。这支军队不但在国外接受过美军训练,还配备了最先进的美式装备。有人言之灼灼的分析说国民党派遣第五兵团到奉天,就是为了牢固地控制住东三省,不让朱德的八路军在东北立足。这一说法得到了饭馆里绝大部分人的认可。
正午时分,张静娴不得不回家了。进门前她不断告诉自己要冷静,既然已经做了就要有勇气承担后果,不管即将来临的是怎样一场恶斗。
果不其然,她前脚刚到家,连口水还没来得及喝,后脚柳如意就进来了。
柳如意一副要吃人的表情,二话不说一把揪住张静娴的衣服吼道:“姓张的,我的孩子呢?”
张静娴使劲挣掉柳如意的手,慢条斯理的问:“谁的孩子?”
柳如意尖声喊道:“少跟我装蒜!当然是我的孩子!”
张静娴一脸无辜的说道:“你的孩子不是已经死了吗?我亲眼看见过,黄头发、白皮肤……”
“闭嘴!我是说另外一个!”柳如意继续吼叫。
张静娴无惧无畏的看着状似疯癫的柳如意,说道:“你一共生了几个?杨大哥知道你这么有本事吗,想生几个就生几个,想生什么样的就能生出什么样的?。”
一提到杨肃,柳如意忽然不疯了。她双眼死死盯住张静娴,身体却缓缓坐下,问:“原来你是在替杨肃打抱不平。你是杨家哪个牌位上的?怎么我从没听过有你这么一号人?”
“我只是替杨肃觉得不公平。”张静娴冷冷的说。
柳如意挑衅的看着张静娴,反问:“你替杨肃不公平?你怎么知道他不是心甘情愿被我骗呢?”
张静娴顿时说不出话了。男女之间的事连神仙都不敢插手。她一个外人凭什么就敢断言杨肃不知情或者不公平?说不定两人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张静娴的沉默让柳如意的气焰再次高涨,她又一次陷入疯癫:“你脑子有病啊,莫名其妙管的哪门子闲事!你吃饱了撑的啊!”嗓子都喊哑了。
面对柳如意的肆意辱骂,张静娴只是平静的点头说道:“你说的没错,我就是吃饱了撑的。我自己都不知道当时是怎么想的,就是觉得不能让你这样蛇蝎心肠的女人如愿。”
柳如意手指颤抖指着张静娴,脸色铁青,胸脯剧烈起伏,如果不是因为刚生产完身体还不得力,她真想一把撕碎张静娴。
张静娴知道自己有些理亏,但她还是说出自己的想法:“我知道你想用孩子绑住杨肃,没关系,只要你真的给他生个孩子,而不是掐死亲生骨肉再用买来的孩子顶替。我……”张静娴说着说着嗓子里就像被一团棉花堵住了似的,声音哽咽。她深吸一口气才继续勉强说下去,“柳如意,我看见你留在那孩子脖颈上的勒痕了!用蛇蝎心肠都不足以形容你的狠毒。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我无权要你偿命,只能不让你阴谋得逞。”
张静娴说到后来,柳如意不叫了,她呆呆的坐着,眼睛一眨不眨,不知道在想什么,但是脸上疯癫的神态逐渐褪去。
就在张静娴松了一口气以为自己的话有可能唤起柳如意的良知时,柳如意却忽然“咯咯”笑出声来,说:“这有什么,你也说了,我也是没办法,只能用孩子套住杨肃罢了。俗话不是说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吗?武则天不也亲手杀死自己的女儿么。”她说话时眼神始终是直的。
张静娴满脸难以置信,她不得不惊讶于面前这个女人的执迷和无耻:“你真是不可救药!你怎么知道舍出孩子就一定能套住狼?你听说过几个唱戏的能生出孩子的?天与不取反受其咎。你这样的人必然会自食恶果。”
柳如意道:“我这样的人怎么了?我们确实脸厚心黑,我们确实自私自利,我和你的杨大哥就是狼狈为奸的一对。可我们就想这么活着,不行吗?别把你自己弄得的那么义正言辞!大家都是狠角色,你之所以比我们高明那么一点点,区别只在于我们是对别人狠,而你不但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再说了,你有什么权利插手我们的事?谁赋予你审判我们的资格?”
张静娴连连摇头道:“死不悔改,不可救药!”
柳如意冷笑:“人这一辈子只能活一次,我就要按照我自己的意愿活着。” 她一字一顿的说,“你,管不着!”
张静娴紧抿着嘴唇盯着柳如意,她已无话可说。
柳如意冲着张静娴铁青的脸轻蔑的一笑:“你不就是会偷孩子么,我不怕。你偷走一个我就再买一个。老娘有的是钱!杨肃照样不知道。”
“我不知道什么?”
杨肃的声音忽然从门口传来,屋里专心争吵的两个女人顿时一惊,齐齐转身看过去。
☆、孩子和狼(下)
杨肃一脸风尘仆仆的站在门口,身旁是对两个女人怒目而视的杨恭。
柳如意冲天般嚣张的气焰顿时熄了火,僵着身体站在原地一动不敢动。
杨肃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温声说道:“你刚生完孩子怎么能下地?小翠是怎么照顾你的,简直该死!” 大概由于旅途劳顿的原因,他的嗓音低沉中略带沙哑。
明明是温和的语气,可是“该死”两个字落在柳如意耳中却形同霹雳。她脸色“刷”的一声变得惨白,身体软软的歪向一边。
张静娴见状下意识的伸手扶住她。
杨肃也快走两步上前扶住柳如意,说:“你看看都虚弱成什么样子了。走,我带你回房休息。”说完从张静娴手里接过柳如意,半扶半抱着下楼离去。
杨肃自始至终没有看张静娴一眼,反倒是杨恭临走前恨恨瞪了她一眼。
杨肃走的突然,回来的也突然。如果不是知道他中统的身份和在在奉天职责重大,张静娴简直要怀疑他是故意在柳如意生产时避开。没人知道他回南京到底经历了什么,只知道他回来之后情绪非常低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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