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允然已经不能言语。
“宋景桓?”燕裘蹙眉,细细打量过眼前人,沉声问:“你这是做什么?”
宋景桓注视着燕裘,那目光仿佛久别再逢似的,欣喜且贪婪地凝视着眼前人。他听到问话,只是犹豫了一秒:“在等你。”
“什么时候来的?”燕裘蹙眉,感觉这个人仿佛待了很长时间,当看到在宋景桓手中几乎被捏坏的手机,他已经推敲出大概,便抿唇不语。
“昨天。”宋景桓苦笑:“告诉我,白暮的短信是骗我的,你不是要跟祁允然结婚。”
燕裘轻叹:“是真的。”
死一般的沉寂,停车场里甚至连一丝风都没有,三人静止般地对立。突然,宋景桓身形微晃,幸亏燕裘动作敏捷,扶了他一把才不至于摔着。这一刻,燕裘再气恼这个胡搅闷缠的表哥,也不想在此时算账,他眉头紧紧蹙起,轻斥:“回去!”
“不,我想跟你谈谈。”宋景桓顽固地说着。
“现在的你头脑不清楚,谈不来,先回去休整好。”燕裘边说着边掏出手机拨号,很快便接通:“柳利,立即来金英大厦接你的宋总……”
“我不回去!”宋景桓一把抓过燕裘的手机往地上摔,小巧的电子产品哪堪这歇力的砸打,立即肢离破碎。
燕裘冷眼看向地上残骸,祁允然吓了一跳,蹲身捡拾手机残骸,他没阻止,只是再不给宋景桓好脸色,一个字:“滚。”
“你他妈的就这么无qíng?”宋景桓顾不着斟酌言词,激动地叫嚣:“跟我谈谈能死?我他妈的喜欢了你十年,足足十年,你对这么个认识不到一年的烂货都可以和颜悦色呵护备至,对我却永远是那么尖酸刻薄极尽挑剔。你为了他把我踹得远远的,现在就他妈的连谈话的时间都惜着不能给我了?”
“我说了,你现在根本不是来谈话的,我不想家里再被毁一次。”燕裘看着这激动的人,伸手把祁允然带到身后护着,语气严肃坚定:“你要谈就回去休养两天,变回以前的宋景桓再来,会有机会。”
“不!现在就谈。”宋景桓看燕裘这藏人的举动就有气,伸手要揪祁允然:“你以为我能吃掉他?出来,祁允然你是个男人就出来。”
这下燕裘可恼火了,擒住伸过来的手狠狠拧转,反制住宋景桓,从牙fèng里挤出话来:“你想谈是吗?好,我们就谈谈。允然,你先回家,我马上回去。”
祁允然想了想,便说:“我在车子里等。”
燕裘眉头轻跳,他是不乐意祁允然留下来的,不过注意到那张脸上坚决的表qíng,知道这个人硬气的一面不合时宜地出来了,估计怎么说也没用,便点头应:“把门反锁。”
“嗯。”祁允然便乖乖回车子里,趴在车窗上看不远处的二人。
直至这时候燕裘才还宋景桓自由,他退开两步,抱胸注视揉着手腕的表哥:“说吧。”
被这冷漠的语调刺伤,宋景桓惨笑:“我这就说,我要你给我一个跟祁允然公平竞争的机会,你别跟我说什么狗屁爱qíng没有公平的理论,你根本没有正视过我的心qíng,你不能这么残酷,我在你身边这些年一直默默地守护你,为你做很多事,全都是发自真心的。”
过去种种历历在目,燕裘知道宋景桓的功劳不能抹杀,但他更明白自己不能心软:“我记得你做的事,但是没有什么公平竞争,你的恩qíng我会还,从其他方面。”
“我不要。”宋景桓扼住燕裘的手腕,一字一句地申明:“除了你,别的都不要。”
燕裘突然有种错觉,仿佛自己是一只毛线玩偶,被任xing小鬼头从货架上揪下来qiáng行占有,小鬼头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嚷着‘除了它,别的都不要。’
“宋景桓,你脑筋不清醒了。”
燕裘甩掉他的手,立即又被扼着,来去几回燕裘也恼了,却实在是不想动手,现在的宋景桓太虚弱,胜之不武,而且他并不是想要这表哥的命,可这般退让却意外地助长了宋景桓心中的恶念。当柳利驾的车驶进来,失意和愤怒jiāo织的宋十一少竟然把燕裘往车上塞,甚至动手试图敲昏抗拒的燕裘。
祁允然趴在车窗上看到这一幕,大惊失色,立即跑出去帮忙。
燕裘这会儿正忙于应付玩命似的宋景桓,没注意到祁允然上来,等他看见的时候,祁允然已经被失控的宋景桓一掌挥倒了,虽然这么一击也不至于出大伤,却彻底惹恼了燕裘。同为雄xing,同样愤怒,便再也不知道留手,燕裘反握住宋景桓的双手朝外捣拧,抬脚狠狠踹向这人的肚子,宋景醒惨叫一声飞摔出去。
倒了地,宋景桓抱着左臂蜷缩起来,嘶声裂肺地吼着:“燕裘!!!!!!!”
柳利上前去扶却被推开了,宋景桓红着眼眶躺在地上狠狠瞪着燕裘扶起祁允然,看燕裘小心地察看那么一点点破皮,恨不得啃祁允然的ròu。
“宋总?”柳利实在接近不了qíng绪激动的老板,他蹙紧眉头掏出手机联系医院,特意jiāo代多带些镇静剂。
“他左臂脱臼了。”祁允然自身的真没怎么伤着,看一眼宋景桓,倒是更担忧那只手臂:“我能接回去。”
燕裘看一眼痛苦的宋景桓,轻叹:“他不会让你帮他。”
祁允然没有反驳,他想了想便反身回车上拿了些药物,回来jiāo给燕裘:“你懂。”
“是的,我懂。”燕裘轻叹,他的确对医治这类跌打损伤很在行,毕竟有个不要命的刑警老爸,基本医疗和护理是必学的。奉了祁允然命令,再看看地上被自己伤害的人,燕裘别无选择,只能做。
“不要你们假惺惺!”宋景桓也不让燕裘接近,却明显没有之前的抗拒。
燕裘抿唇,额角青筋轻轻抽搐着,恨不得用手里的绷带把这个人捆成木乃伊,最后还是忍住:“闭嘴,柳利,扶起你们的宋总。”
“我不……”
“闭嘴。”
柳利看燕裘一声喝斥治住了老板,才过去帮忙:“宋总,手部脱臼不好好处理,可能会影响到神经。”
宋景桓抿紧唇一声不吭,脸色因痛疼而苍白,却仍不忘狠狠瞪住不远处的祁允然。
燕裘确认手臂伤势以后,找准位置迅速将关节复位,动作麻利,只是再怎么迅速,痛楚却仍旧qiáng烈,宋景桓咬紧牙关仅仅是发出一声闷哼,粗喘着,额上渗出薄汗。燕裘给伤处搓上药油再用绷带加固,大致完成工序便向柳利jiāo代:“要是不放心就找专业医师看看,你们宋总应该有不少问题需要解决。”
柳利看一眼形象邋遢的BOSS,神色淡定:“是的,我会安排,谢谢。”
见状,燕裘功成身退,反身要走,裤管却被揪住了,回头看向拉住他的男人,他不语。
宋景桓问:“等我休养好了,就能谈谈?”
燕裘面无表qíng:“等到你想通了再谈,如果没有,就不要来找我gān架了。”
话落,抽回裤管,带上祁允然头也不回地走了。
宋景桓握住拳头爬起来,狠狠踹了一记车门,车身凹进去了一块。
柳利心想:该讹保险了。
作者有话要说:飘……明天再修。
修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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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
才跨进家门燕裘就急着给祁允然清洗伤口和敷药,身为医生本职被侵夺,祁允然却一声不吭,顺从着燕裘,因为他感受到了对方沉重的心事。祁允然也不知道是不是太自以为是,他总觉得燕裘虽然打伤了宋景桓,却更像是受伤的那一个,他心里也不免有点……酸酸的。
“只是破皮而已。”
燕裘将药用胶布贴上伤口,伸手猛力拉拽,祁允然冷不防扑进燕裘怀里,还没有反应过来已经给这个人捂倒,随即被压在沙发上狠狠地深吻。别看燕裘生相斯文,力量可霸道,祁允然再怎么也是成年男人,当初跟何鸿远gān架还有点希望,但给燕裘抱住却完全动弹不得,只有乖乖被吻得两眼昏花,没一会就跟一团稀泥似地软瘫着,惹得燕裘连连轻笑,却没有嘴下留qíng,依旧来回换着花式吻,后来祁允然只记得亲亲,再也腾不出空间去思考。
等到燕裘舔着唇退开来,只见身下人柔弱无骨状瘫着,目光焕散迷离,红润的双唇连连歙张不住喘息,很诱人。燕裘轻轻叹息,把人抱到膝上从背后搂住,连连深呼吸压抑心中悸动。
考虑到这两天的索求无度已经让祁允然吃不消,燕裘并不想给小仓鼠带来负担:“抱歉。”
意外的道歉让祁允然找回三魂七魄,他微微发怔,努力扭转腰身去问身后的人:“为什么道歉?”
燕裘gān脆让他转过来面对自己,笑说:“连累你受伤了。”
“只是破皮。”祁允然也笑,难得豪迈地拍了拍贴上胶布的伤处,落落大方的说:“极小的轻伤,估计两三天内就会结痂,而且不会留疤。”
听这医生的分析,燕裘失笑,五手梳入对方柔软的发丝,压下来,又是一轮舌吻,这一回维持的时间不长,松开来,医生满脸赧红局促地掩唇。
燕裘以指腹拭去唇边水色,和颜悦色突然间转为严肃,口吻略带警告意味:“以后遇到这类事qíng你千万不能莽撞上前。”
“可我见到你……”祁允然想到当时的qíng形,为难地蹙眉。
燕裘也知道祁允然是着紧自己,感动之余却不得不教育:“你制止不了,要是以后遇到事qíng,我不敌,你就该立即驾车逃离然后报警,找我爸,知道吗?”
“我……”虽然祁允然觉得燕裘说的没错,他还是犹豫。
燕裘打断他:“知不知道?”
与那双神色坚定的眼睛对凝片刻,祁允然终于轻轻颔首。毕竟他在武力方面远远不如燕裘,卤莽行动只会成为累赘,幸好宋景桓不是穷凶极恶的歹徒,不然今天是十个他都死不完。
见他点头,燕裘宠昵地捏了捏小动物的耳垂,逗得白皙肌肤浮现红晕,心qíng也稍微好转。
“关于宋景桓的伤势,要去电话问问吗?”祁允然突然问,他始终不能释怀,也相信燕裘不能忘记。
果然,才提出这个疑问,燕裘的脸色就沉下了。
“柳利很能gān,他会妥善处理。”
祁允然倒不是真的担心脱臼能毁掉宋景桓的手臂,而是燕裘的态度:“你呢?
“嗯?”
“你不会担心他吗?”
祁允然的问题令燕裘想起了宋景桓痛苦地倒在地上的画面,心里生起愤怒、自厌、无奈等多种的qíng绪,脑袋像被人往里面打钉子似的痛,他不觉伸手揉按额角,但下一刻他的工作被抢夺,睁眼一看,祁允然正专注地为他按摩太阳xué。
遇上复杂的目光,祁允然鼓起勇气说:“有……有心事可以跟我分享。”
燕裘心中百感jiāo杂。
是呀,他现在有可以分享心事的人了,就是眼前这个看似温柔软弱却很可靠的医生,不仅能治愈伤ròu体,似乎对心灵治疗也很有一套。
至少这一刻,燕裘感受平静祥和,他不再掩藏心头感受:“宋景桓很傻。”
“嗯。”祁允然想了想,说:“但是我很佩服他的毅力……要是我,大概早就放弃了。”
燕裘瞟了祁允然一眼,搂在他腰上的手收紧:“我曾经像他一样傻。”
“啊?”
“我说过我曾经深爱爸爸,我知道他很疼我,所以我一度认为爸爸爱我是理所当然的。那时候我就揪紧这一点胡搅蛮缠,甚至有过极端的行为,但是那一次差点害死了我们。别惊讶,之本来不想提这事……所以就没跟你说,当时我被一个疯子绑在放满炸弹的大楼里面,爸爸冒险救了我,而我只能眼睁睁看着大楼炸毁,爸和阮哥就在里面。”
听到这里,祁允然呼吸一凝:“他们还活着。”
“对,这是天赐的奇迹。”燕裘凝重的神色稍微放松:“就在那以后,我懂了,爱qíng不能勉qiáng,所以我成全了他们。”
“这很好。”
“但是那时候我心里其实没有真正放开。”这话让医生的大眼睛又睁得圆圆的,燕裘只觉得可爱极了,笑意更浓:“于是我选择出国留学,花了很长时间去忘记去淡化那些感qíng,所以我忽略了别人。”
“宋景桓?”
“嗯。”燕裘轻叹:“我是对不起他的,因为他很早以前就表白,只是……我当时自顾不暇,而他又没有表现得太明显,我就没当一回事。”
祁允然又觉得心里酸酸的,他抿唇不语。
“拖延到今天,如果我不够狠心,怕会重蹈覆辙。”顿了顿,燕裘又说:“不知道是不是宋氏血统作祟,我们都很执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