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过来。”向先生靠在枕头上,轻声喊我。
我挪动脚步走到chuáng边:“向先生,对不起,我不能接受……”
他抬手示意我别再往下说,我只好闭上了嘴。
“采采,我是有私心的。”他轻咳了一声,手顶到了腰部,脸上的表qíng变得痛苦起来,“小悦一心向佛。我死后,她一定会将我留给她的东西如数归还孟遥,她又会重回庵里,青灯古佛了此一生。采采,我这辈子做错了很多事qíng。我一直不知道有小悦的存在,直到两年多前,我接到了一个神秘的电话,打电话的人告诉我,小悦是我的女儿。我才拼了命的找她,然后暗中取了她的毛发去做了鉴定。”他说到这里时可能因为太痛,额头上有大滴大滴的汗珠往下滴。
“向先生,要不要喊医生进来。”我忙问。
“不要。”他喘了一大口气,“采采,不瞒你说,对小悦,我有过龌龊的心思。如果不是那通电话,我肯定会用手段bī她就范。也亏得老天不忍,我才没有犯下大错。”
他的心思,我当年也猜到了。现在从他嘴里得到证实,我倒也不意外。
“这几年来,我一直在找那个给我打电话的人,那个人对我动向那么清楚,我感觉就是我身边的人。可打过那通电话后,那个人就没有再出现过了,我暗中查了这几年,一点线索都没有。”向云天的手朝我伸过来。
我攥了攥手心才握住了他的手。
“采采,我没有其他可以相信的人了。所以,我将小悦托付给你。她这三十年来茕茕孑立,你如今也无依无靠。你留在这里,我放心。虽然你年龄比她小两岁,但现在的你,沉稳而隐忍,你能照顾好她……”
“向先生,请你告诉我,当年,你迫于谁的压力不敢放我走的?”我打断他。
向云天看着他,他的眼中有挣扎。
“你告诉我,否则,我不接受你的赠予,也不会管陆只悦。”我加重语气。
“我只按刘高的指示办事儿。”他好一会儿才吐出这句话。
刘高是刘麦的父亲,向云天在G市的靠山,我和刘高素未谋面,可以说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他好端端为难一个陌生人做什么?我冷冷地看着向云天。
“采采,你的事qíng,你还得靠自己。你接手横波楼,会有和刘高接触的机会。等你翅膀硬了,你才能有底气去追查你想要的真相,包括,找到你妈。横波楼,这,几年,乌烟瘴气,你接手后,要,要有点手腕,要下狠手去整治。”他的声音越来越低。
“小悦的母亲……”
“早就过世了,自杀的,但我要给小悦一点儿希望。”他开始咳起来,“你叫小悦进来吧,快。”
我快步往房间外走去,陆只悦跑进去。最多一杯茶的功夫,房间里传来了她恸哭声。向云天去了,我缓缓的走到客厅的窗边,雨很大,闪电不时划破夜空。
向云天过世,我急着找我妈的事qíng就只能这样搁置下来了。原以为向云天立的遗嘱,孟遥和她的女儿会有异议,但向云天走了后,孟遥来了一趟,高律师把遗嘱给她念了一遍,她挥了挥手,说了声,行了,知道了。再没有其他的话。
三天后,向云天举行了遗体告别会,他生前的知jiāo及亲朋们悉数出席。告别仪式是韦御风和我帮着陆只悦张罗的,因为向云天骤然离世,她也病倒了。而向太太孟遥,只在他死的那天来过,此后未再出现。
我在遗体告别会上,见了到了刘高。他和我想像的不太一样,真实的刘高清瘦,六十多岁的年纪,一对深陷的眼睛里闪着光芒,只消一眼,就让人敢不再多看一眼。
柳又平和他的夫人冯其薇来了,阿离也带着他的妻子来了,他的妻子长相清秀,紧紧的偎着阿离。
阮西岭也来了,不过,她和辛童一起来的。刘度再宠她,她也不能光明正大的站到他的身边。
我代表陆只悦,给所有的来宾鞠躬谢礼。
“采采。”阮西岭抱住我,哭得悲痛,“向先生走了,以后谁来领我们的头啊?”她大概还不知道遗嘱的事qíng。
我拍了拍她的后背:“辛童,带阮小姐去洗一把脸吧。”
辛童应了一声,上前来扶着阮西岭走了。
遗体告别会后,当天向云天被送去火化,huáng昏的时候,向云天就葬下了,和我爸同一个公墓。来宾纷纷离去,最后只剩了我和韦御风站在墓前。
“采采,我们也回去吧。”韦御风揽了揽我的肩。
“我想一个人呆会儿,你去车上等我吧,好吗?”我低声说。
他犹豫了一下转了身。
第:此qíng难尽5.我是不是有什么话忘了说?
韦御风走了,林立的碑群中,除了呼呼的风声,就只剩下我站在那里。我拂了拂被风chuī乱的头发,然后矮着身子盘腿坐到了冰凉的地板上。看了一眼向云天的遗照,我低下头扯着嘴角笑了一下。
这个世上,最能给人安全感的就是死人了吧。
我抬头又看着向云天,他并非我的知jiāo,更非我的故友。他只是因为放心不下陆只悦,所以慷慨将横波楼赠予我。也不是白白送我,要我好好照顾陆只悦,还要我将烂了心的横波楼拯救起来。那得多难,我都不敢去想。
他真是没有白担老狐狸的名号,将陆只悦托付给我了,面对我的威胁,他至死也只抛出了刘高。他是知道真相的,他狠心带进了坟墓。
我呆呆的坐着,漫无边际的想一些要紧或不要紧的事qíng。这几年来,我难得象现在这么放松。暮色淡淡,这个世界安静得似乎只剩下了我。
我坐到两条腿全麻了,我才撑着地面困难地爬了起来。侧头时,我才发现,韦御风站在过道台阶那里看着我。见我脚步有些踉跄,他小跑着到我面前。
“腿麻了?”他扶住我,我很不自在地甩了一下,没能甩开他。
“你没回车上吗?”我只好顾左右言其他。
“担心你害怕。”他说。
我抿了抿唇,没接他的话。他靠得太近,我感觉我的心脏跳得很厉害。这几年来,无数个夜晚我都感觉自己活到了绝境,是靠着他送我的戒指和那三根羽毛撑下来的。他来接我出狱,我心里波涛汹涌,可也不敢表现出来。现在他离我这么近,近得我能闻上他身上淡淡的男士香水的味道。
“我没事儿了,我自己走。”穿过横排过道后,我再一次抽了抽手,这回抽出来了。
韦御风并着我的肩,我们往台阶下走。他也不说话,我们就这么一路默默地走出了公墓,然后走到了他的车子旁。
他伸手帮我拉开了副驾位的车门。
“谢谢。”我轻声道。
他回头看我。
“怎么了吗?”我避开他的视线,笑得很不自然。
他gān脆着了车门,转过身倚着车门站着:“你好像很不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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