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伊斯不明白,所以,只能从自己的思考出发,安慰他道,“你觉得景华叔叔一个人在医院里太孤单了,以后有时间便又去看看他吧。其实他家也有子孙去看他的,只是正好今天你去的时候他们没去而已,你没看到他的病房里,cha了两瓶鲜花,而且都是新鲜的吗,应该是有人经常去看他。”
周冕所伤怀的根本不是这个,所以只是哀哀一笑,然后轻叹一声,道,“嗯,也许是的。只是,不免想到自己以后,等我老了,也许也是住在哪家疗养院里,在有太阳的时候,安静坐在院子里晒太阳,下雨天,就只好在房间里的chuáng上看看书。一个人就那么过了,既没有人想着我,也不会有人来看我,在哪一天,我就那么走了,被烧成一把灰,装在罐子里,最后成了墓地里一块石碑……”
乔伊斯看着说着这些话的周冕,突然心痛如海啸扑来,因为他终于明白了他父亲的意思。
他父亲那么伤心,也许只是觉得他从周景华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将来,在垂垂老矣的时候,没有人爱,没有人陪伴,孤独地离开这个世界。
乔伊斯两只手握着周冕的右手,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他此时却眼中含上了水意,他捧着周冕的手在唇边亲了一下,望着周冕虔诚地说道,“爸爸,别难过,我会陪着你的,陪你一辈子,无论你怎么样,我都陪着你,一定不让你一个人。不会让你一个人。”
他像是在对着天发誓,眼神如磐石一般坚定,那样执着地望着周冕。
周冕微微笑了,伸出另一只手拍了拍乔伊斯的手背,道,“傻孩子。你只是我的儿子,将来你要有你自己的家庭的。在我老的时候,你已经有自己的家庭,有妻子,有孩子,事业繁忙,处处需要你的jīng力,你需要为你自己而活,你不能那样来陪着我。”
乔伊斯固执地道,“我能,爸爸,我能,我会的。”
周冕看向他,乔伊斯的眼神里有种受伤的qíng绪在,而且那么激烈,他看着自己,像是要将自己燃烧。
周冕想,乔伊斯一定是以为自己不相信他,其实,他是相信他的,但是只是相信他此时的感qíng而已,他此时一定是如此爱着自己,并且从心底愿意陪自己和爱自己,只是,人的感qíng瞬息万变,谁能保证将来呢。
将来,乔伊斯一定是要为他自己,为他的家庭而活的,自己只是一个年迈的父亲罢了。
不过,乔伊斯此时的话依然让周冕感动,他的手在乔伊斯的脸颊上抚摸过,然后笑了笑,道,“好,我相信你。”
乔伊斯却摇头了,痛苦地道,“你根本就没从心里相信我,你只是敷衍我。像是哄骗三四岁的孩子一样。就像我刚到你身边的时候那样,我说,爸爸,我要和你一起睡。你就答应我,说好啊。但是晚上还是让奶妈将我抱走了,你就是这样。”
周冕拿这样的乔伊斯有些没法子,只好道,“好了,你都这么大个人了,我在你这个年纪,你都四岁多了,你却还像个没长大的孩子,现在倒和我算旧账,是不是?”
乔伊斯苦笑了一下,“你就是不相信我。我到底是不是没长大的孩子,我想,谁都很清楚。也只有你才这样把我当成孩子看。”
周冕看他赌气,便笑了,道,“你是我的儿子,在我眼里,你永远都能是孩子。”
乔伊斯似乎因此更生气,却又拿周冕没办法,只是坚决道,“你等着吧,我说什么你都不相信,只看我怎么做的你就能明白了。”
周冕不由为他这种劲头感动,居然微微欠身扶着扶手在乔伊斯的额头上亲了一口,柔声道,“我明白的,谢谢你,弘。”
乔伊斯被他亲得愣住了,好半天没反应过来,等他彻底知道刚才的确是周冕亲了他,才就有种脑袋在冒热气的感觉,心跳加速,不知所措,再回头去看周冕时,周冕已经又闭上了眼睛假寐,不过,他的脸上已经散了刚才的那种悲伤寥落。
回到周家,用过晚饭,乔伊斯去整理了一番自己的东西,因为公事繁忙,已经定了凌晨的机票回国。
周冕知道他接着就要离开,嘱咐了一阵让他注意身体的话后,就带着他去了东院和两位爷爷告别。
因周淙文一家也过来了,便又是一番热闹的话别,周冕想送他去机场,乔伊斯拒绝了,道,“晚上出门很冷,你今天很累了,就不要送我了,早点睡吧。”
周淙文也说道,“是啊,冕儿,你就不要去送了,注意自己的身体。”又对儿子说道,“周骞,你去送送你大哥吧。”
周骞应了,周致也兴致勃勃地道,“爸爸,我也去送。”
周淙文,“去吧。”
乔伊斯上了车,降下车窗和周冕挥别,周冕道,“我过段时间也会回去,到时候见。”
乔伊斯道,“爸爸回来前记得通知我,我让人去机场接你。”
周冕应好。
送走了乔伊斯,周冕不免觉得心里有点空落落的,毕竟他这几天每天都在他身边,突然离开了,难免会不习惯。
周骞周致送乔伊斯去机场的路上,周致就道,“只有中国人才会做这种送客人送来送去的事qíng。”
周骞横了他一眼,“说得自己身上没有中国人血统一样。”
周致笑着去打量乔伊斯,“我觉得乔伊斯大哥最不像有中国人血统的。叔叔的基因真是弱,全被乔伊斯妈妈的血统掩盖了。说真的,要是不明就里的人看到叔叔和乔伊斯大哥你,谁也不会想到你们是父子关系。”
乔伊斯沉默不言,他也极度怀疑过这件事qíng,于是在他二十岁那年,因为父亲而得了勃/起功能障碍后,他就去找了父亲的头发同自己的做了亲子鉴定,鉴定结果让他非常失望,他的的确确是父亲的亲儿子,根本不存在侥幸。
周骞看乔伊斯不苟言笑,便呵斥了胡乱说话的弟弟一句。
没有了周致的暖场,车里便变得很是沉默,一路到了机场。
乔伊斯回到法国,忙过一段时间的尤金兴高采烈地来他家找他,问他在美国怎么样,乔伊斯没什么可说,只说还好。
尤金拿出邀请函来递给乔伊斯,“我和我另外两个同学一起办的画展,你一定要来。”
乔伊斯看了一眼,道,“不一定会有时间。”
尤金于是变了脸色,显出不高兴,“我还不知道吗,你的时间,只要愿意抽出来哪里会没有,你要是不乐意去,就算了。”
乔伊斯就真的把邀请函放到一边去表示不去,尤金大叫一声,“乔,你敢不去?”
乔伊斯道,“我可以去。但是,我想和你说一件事。”
尤金一愣,“什么事?”
乔伊斯道,“如果我们之前的关系算是恋人的话,我想我们还是分手,从此以后做单纯的朋友就行了。”
作者有话要说:本文也许的确会比较nüè,所以大家一定要带好防护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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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第二十六章 分手?与再婚? ...
第二十六章
尤金当场面色大变,“什么,分手?”
乔伊斯道,“是的。”
尤金瞪大眼睛怒视他,“为什么?”
乔伊斯道,“在一起这么久了,我对你没有感觉了。”
尤金看着面无表qíng说出平板的绝qíng的话的乔伊斯,突然发疯一样哈哈大笑起来,揭起乔伊斯的伤疤道,“对我没有感觉了?难道你那个样子还能对别的人有感觉吗?哦……是了,你有恋父qíng结,你是不是只对你父亲有感觉。”
尤金已经说得非常过分,乔伊斯脸彻底黑了,从沙发上站起身,居高临下冷冷看着尤金道,“你最好不要乱说。不然,即使我们有这么多年的jiāoqíng,我也不保证能够一直容忍你的无礼。”
尤金嚷道,“我无礼?你怎么不说是你无qíng。你他妈说分手就分手。要分手,不可能!我跟着你这么多年了,你想一句话就把我打发掉,以后做单纯的朋友?单纯的朋友?什么是单纯的朋友?你肯定只是想把我甩掉,再去找别人是不是。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以前我们还在一起的时候,趁着我不在,你和多少人乱来,把我当瞎子吗,我还不是想着等你尝够了,总知道我是最好的,但是你现在却说要分手。乔,你对我真的要这么狠心?我们可是从九岁就在一起了。”
不会有谁是真正冷血无qíng的,乔伊斯也不会是,想到曾经和尤金一起度过的整个少年时代,看着他眼含泪水却虚张声势地朝自己怒吼,乔伊斯也会心软,于是说道,“我这个样子,你和我在一起又有什么意思,你再去找别人,不是更好。你不和我在一起,追求你的人会有很多。”
尤金却伸手抱住了乔伊斯,微踮脚尖亲吻他的唇,亲了好一阵乔伊斯都没有任何回应,他才放开他,霸道地道,“我都没有嫌弃你,你倒自己嫌弃起自己来了?反正我不要分,你想qiáng迫我也不行。”
乔伊斯皱起了眉,“那你不准再到这里来找我,我父亲回国后就要住我这里了。你要是再出现在这里,我不会再对你心软。”
尤金没想到乔伊斯说要分手的理由居然是这样的,不由愣了一愣,眼神非常复杂地盯着乔伊斯。
他之前一直说乔伊斯恋父qíng结,那是因为他觉得这是在不太严重的qíng况下,一般人可以理解的范围内,所以他才能那么不收敛地随意在乔伊斯面前说,把它当成一种不太难堪的调侃。
但看现在这种状况,乔伊斯分明对他父亲的在乎和感qíng远远超出了常人能够理解的范围了。
且不说他在梦里叫他父亲而she/jīng的事qíng,就说他因为他父亲要和他住而不让自己来他的这处住处,也真够奇怪的。
尤金不满地道,“你父亲不是能够接受我吗?为什么他在这里住,我就不能来。”
乔伊斯自然不会说他父亲的意思,尤金在这里,他就不在这里住的话,只道,“这就是条件,你要是不乐意,我们就做普通朋友,你告诉我父亲,你和我是普通朋友关系,你在穿着得体的qíng况下,可以来作客。”
尤金对着乔伊斯咬牙切齿,恨恨地道,“我怎么会看上你这种人!你看看你,一点qíng趣也无,我们在一起这么多年,你有一次给我送过花吗,遇到什么事就是甩一张卡给我,或者给我一张支票,看着就烦。不仅没qíng趣,而且还经常死人脸,我说大半天,你一句也不接,对着我说话就像对你着你的下属一样,……,我瞎了眼了才会看上你。”
乔伊斯被他贬得一文不值却丝毫不为所动,道,“那正好就分手。”
尤金大声骂道,“没门,不可能。”
尤金和乔伊斯大吵一架之后,还是歇在了乔伊斯家里,但是乔伊斯却不让他睡他的chuáng了,让他去住客房。
尤金气愤不已,也没办法,只好去住了客房,半夜趁着乔伊斯睡了,就又用手段开了乔伊斯的房门,偷偷溜了进去。
据尤金和乔伊斯同chuáng共枕那么多次,他对乔伊斯的了解,知道乔伊斯睡着了是平躺着的,但是,这一天尤金偷溜进去,却发现乔伊斯是侧着睡的,尤金爬上chuáng正要偷袭乔伊斯,乔伊斯就有了知觉,警觉地出手将尤金打了出去,尤金一声痛叫,瞬间让乔伊斯彻底醒了,开了灯,看到摔在了地毯上的尤金。
乔伊斯沉着脸道,“你这时候来我房间做什么?”
尤金委屈地道,“你不让我和你睡,我自己想办法而已。”
乔伊斯指着房门道,“滚出去。”
尤金哼了一声站起身一瘸一拐地要出门,但是又突然惊疑地回过了头看乔伊斯,看到乔伊斯果真有问题,他手里居然有一件分明不是他自己的浴衣,尤金神色复杂地把乔伊斯看着,道,“我觉得你必须去看心理医生了,你太不正常。”
乔伊斯道,“滚出去。”
尤金只好走了,走到门口大力将门拉过去撞上,发出很大一声,将楼下佣人房里的佣人都吵醒了,还走上楼来看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发现大约又是主人和他qíng人吵架,这才又回去睡下了。
尤金第二天就回自己的住处去了,心里憋着一股气,把自己锁在屋子里画画,画里扭曲的太阳下,扭曲的世间。
每次他和乔伊斯都是这样,乔伊斯经常对他发火,赶他走,但是,只要自己再去他那里,认个错,他也不会计较前嫌。
之前是觉得乔伊斯这是很在乎自己,不想和自己闹翻,他现在则越想越觉得是乔伊斯根本不在乎自己,所以随意自己怎么样。
尤金心里烦闷难受,将画好的画又胡乱涂掉,在自己的住处发了几天疯之后,被一起开画展的朋友催了数次,他才整理了自己一番,出门见人应酬去了。
他们这个圈子里,不乏天才,但是天才也要人捧才能够出名,其中的各种jiāo易肮脏事,尤金都看得厌烦了,所以对于乔伊斯那恋父qíng结,他虽然感觉很复杂,但是居然能够理解。毕竟,他身边有比这个还要肮脏得多的事qíng发生。
尤金的画也算是小有名气,跟着画名一起出名的,还有他火爆美人的名声,很多人以各种原因想认识他,他自然也不嫌喜欢他的人多,只是大家都知道他是乔伊斯的人,所以不太敢招惹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