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嘿嘿,平白无故地叫我拿出来,肯定不干哦,”提问的人傻笑着抠抠自己的脑袋。会场里也起了一阵哄笑。陈先生和台上的人也笑了。
“农友们,要平均地权,地主老财们肯定不会干啊。哪咋办?革他的命啊!你们想啊,宣统皇帝愿不愿把江山交出来?那肯定不愿意啊,可辛亥革命,不就把他打下来了吗?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
会场里先是一片笑声,接着,掌声和叫好声从四面八方响起来,整个会场上沸腾了!
蒋元慈的心里也激动起来。这种感觉,还是在听袁文卓先生讲日本,讲英国的时候有过。
“对那些顽固不化的土豪劣绅,罪行累累的地主,手上沾了贫苦农民鲜血的恶霸,我们农会有权没收他的田地,分他的财产,甚至打他的脑壳!”掌声再一次响起来。
“我告诉你们,在广东、湖南、湖北,北伐大军打到的地方,那些地主老财见了农协会的人,都得笑脸相迎,点头哈腰,就像狗见了主人一样!”
欢呼雀跃!
“农友们,孙中山先生逝世了,但是他提出的三民主义还没有实现,我们大家,要按他的要求,‘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须努力’!农友们,联合起来,做我们自己的主!做天下的主!天下是我们的!”
欢呼声响彻云霄!
“打倒地主恶霸!”一个穿长衫戴眼镜的年轻人站起来大声呼喊起了口号。会场里的人们跟着举手,高呼。“打倒帝国主义!”“打倒封建军阀!”“打倒土豪劣绅!”“打倒贪官污吏!”“抗粮抗捐!”的口号声震天作响。
“农友们,农友们!”陈先生站起来喊道,“我们今天开这个大会,一是纪念孙中山先生,二是在这个会上,要成立我们自己的农协会!前些时,大家在村里都联络了很多的贫苦农民,有的也成立了乡里的农协会。今天,你们就是代表我们三十多个乡镇的几十万会员来开会的。我们有很多的农友联合起来了,我们也开展了减租减息的斗争,办了不少好事。有些土豪劣绅,恶霸地主在我们的面前已经发抖了!”
台下鸦雀无声。
“但是,我们的力量还不够大,我们团结得还不够紧。我们要成立更大的农协会,全县的,几个县联合的,甚至全四川的!我们要建立我们农友们自己的政权,一切权利归农会!现在,我宣布,‘高桥农民协会’正式成立!”
台下响起掌声。
“主任陈XX,呵呵,就是我……”
台下笑了起来。
“委员有王老师、龚二娃、李保长、罗先生、谢队长、陈大娃……”念到的人都到台上站成一排。
“咋没听到蒋文洲呢?他娃娃……”蒋元慈心里暗暗的想。
“大家知道,”王老师大声喊道,“我们有些乡里的农会成立得早,反抗土豪劣绅,地主恶霸的斗争开展得早。但是,这些地方的民团头子,恶霸地主,仗着有军阀撑腰,横行乡里,欺男霸女,鱼肉农友,破坏农会。他们甚至关押、吊打、枪杀我们的农友!农友们,我们能答应吗?”
“不能!”台下山呼海啸般应道。
“我们要坚决斗争,为农友讨还血债!为死去的农友报仇!”王老师喊道。
“报仇!报仇!报仇!”
“把高桥反动团正张栋廷押上来!”王老师喊道。
几个农友手持□□提小鸡似的把一个人甩在了台前。
蒋元慈心里一紧。
王老师接着喊道:“把西来恶霸刘紫杰、反动团正张华山押上来!”
又有两个人被甩在了台子前面,几枝枪对准了他们。
“祭旗?”蒋元慈心里涌起一种无名的味儿来。他把草帽的破檐向下拉了拉,站起来走了。刚走两步,身后便传来了几声枪响。
☆、营救管事李三爷
“幺爸儿,今天我去蒲江,把铺子打扫了一下,好多天没去过了,里面灰尘都那么厚。”晚上,蒋文洲过来对蒋元慈说。
“哦。”蒋元慈淡淡地应道。
“这两天我到山上转了转,我们寄在山上、路边、沟边上、空地上的那些蓝子,发了很多的芽,长得还好呢。山林里,沟边上那些割过的也都长起来了。我想,等几天,我们可以把胎叶割回来,打些靛膏,就可以开铺子了。”
蒋元慈看着蒋文洲,“行啊,是该弄了。”
其实蒋元慈早就想这样做了,只是担心蒋文洲他们扯拐。现今的蒋文洲,可不是当年的那个蒋文洲,官大着呢,管着洪兴大塘这一大片好几百人,有权有势,在这做过活的,没做过活的农友,整天屁颠屁颠地跟着他跑。要是他不同意,这事还真干不成。蒋文洲自己提出来要干,蒋元慈有点意外。但是,意外归意外,却也正合其意,何不顺水推舟?
“呵呵,你是主任,你说咋整就咋整吧,”蒋元慈说。
“幺爸儿你就不要取笑你侄儿了嘛。我跟你说,”蒋文洲附着蒋元慈的耳朵说,“从今以后,我也不是主任,也不晓得啥子农协会,你也没见过陈先生。以后,我还是跟以前一样,是你的跟班。”
“为啥?”
“这不是我的意思,是陈先生的意思。”
“哦?照这么说,跟我当跟班你是不情愿的?”
“你看你看,幺爸儿你又取笑不是?我再咋都是你的侄儿,嫑担心我会打你的翻天印。陈先生说,镇压了恶霸,他们肯定会报复,我们现在人虽然多,但枪少,又缺钱。我们要保卫农会的胜利果实,没得钱没得枪是万万不行的。”
“你们不怕衙门……”
“不怕。我们反对的是军阀、地主恶霸、土豪劣绅,再说了,现在是国共合作,广东、湖南那些衙门都支持的……陈先生让我跟你带句话。”
“啥话?”
“他说,希望你坐好区长那把椅子。”
“哦?他是这么说的?”
“是啊,就这么说的。”
蒋元慈没有说话了。
这天下午,当家三爷李子兴拿着县衙的催钱文书来找蒋元慈,说县长刘季刚已经发了几道文书了,叫这个月月底必须把所有拖欠的捐税收起来交上去。可到现在为止,一成都还没有收上来,问蒋大爷,这事咋办。
蒋元慈凝思片刻,对李子兴说,你马上通知所有管事以上的弟兄明天上午到区公所,商量事情。
李子兴答应一声走了。
“这个事难哪,”春梅说,“一边在抗捐抗税,一边在催粮催款,你夹在中间咋整?”
“走一步说一步吧,”蒋元慈说。
第二天是洪兴场场期。蒋元慈吃了早饭带着蒋文洲到区公所的时候,管事以上的弟兄们都已经等在那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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