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狗_千十九【完结】(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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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施南不在这个话题上停留,又开始展示他插科打诨的本领,带我进入了下个话题。

  我觉得,他是个细心的、贴心的人。

  值得来往。

  手伤痊愈,伤口成了浅浅的疤。

  我的论文已经完成,我准备去参加国外的研讨会。

  走前我与施南约定,回来后请他去有名的饭馆吃香喝辣。

  我这一去就是十四天。

  回程那天,野火乐队遭遇了成团以来最大的公关危机。

  狗仔偷拍到池又鳞跟一名神秘男子深夜牵手的照片。

  照片不甚清晰,但依然能辨认那戴着帽子和墨镜的高大身影是池又鳞。而他旁边的神秘男子成为了全民人肉的对象。

  娱乐八卦媒体疯了似的跟踪报道这件事,不依不饶。

  此时方能体现粉丝组织的强大和彪悍。龙门会发动粉丝抵制社交媒体上未经证实的消息,同时集结纠察队,看到夸张渲染的消息就投诉和正名,维护池又鳞的形象;又买下全城主流媒体和网站的头版广告,传播正能量;私下与多家律师事务所沟通,只待官方一声令下,全力协助。

  龙门会连续不断以流量贡献热搜“爱是自由的”、“用实力说话”表明对池又鳞的忠心——如果他是同性恋,粉丝们会送上衷心的祝福,一路追随。

  与此同时,网传人肉结果已经出来,但消息被龙门会买断,以保护池又鳞的“疑似对象”。

  野火乐队只有官方社交账号,成员个人账号并未公开。

  官方最后一条信息只有两个字,“静候”。

  一直没有池又鳞个人的声音。

  我在回国转机等候之时得知这一大事件。

  我错过了登上接驳航班的时间。

  到航空公司柜台求助,工作人员告诉我需要再等十个小时才有下一趟合适的航班。

  我呆呆地站在这陌生的中转机场中。

  头脑发胀发热,但指尖却麻木冰冷。

  周围没有人清楚我经历着、经历过、即将经历什么,只神色匆匆地经过。

  我想,我的人生也是这样。

  狗仔拍到的照片虽不甚清晰,但我知道,站在池又鳞旁边的神秘男子是谁。

  Punch 10

  上午,航班终于到达目的地。

  机场外,一片蒙蒙细雨。

  我开了手机,发现父亲给我打了几次电话。

  我回拨,“爸爸,我没赶上转机,迟了回来,现在才到。”

  父亲在那头回话,“平安回来就好。你现在过来家里一趟,我准备和你弟弟聊一聊。网上的事情,你看到了吧?你母亲今天带奶奶去体检了,我不想让她老人家知道。”

  “……我知道了。”

  我上了计程车,往家的方向去。

  车上的荧屏播放无声娱乐消息,全部关于池又鳞的。我转头,看向窗外。

  回到家,父亲的声音从玄关那头的客厅传来,“你们公司的意见?”

  我放下行李,走上玄关。

  “他们要先看我怎么表态。”

  “……所以你真的喜欢同性?”

  我走到了镂空的花窗边上,池又鳞与我的目光对接。他回答父亲的问话,“我不知道,但我想跟他试一试。”

  我停住脚步。

  父亲沉默半晌,“池又鳞,”家里长辈极少连名带姓地称呼池又鳞。父亲的语气十分严肃,“这不是儿戏。如果你的性向的确如此,我会接受,但如果你抱着玩玩儿心态跟同性‘试一试’,那是道德问题。你清楚区别么?”

  “……爸爸,”池又鳞开口,“我不知道自己的性向是不是‘的确如此’,也不能确定自己现在的心态是不是就是您所说的那种‘玩玩儿’。道德与感情,是不是得区分到非黑即白的程度、我是不是得写一份血书,‘绝对不会伤害任何人’,才有资格去‘试一试’。”

  父亲不再说话。

  我走进客厅,“爸爸。”

  父亲看向我,“来了?旅途辛苦了。”

  “没事。”

  “……你跟你弟弟聊聊,我去花园吸口烟。”父亲起身,拍拍我的肩膀。

  我目送他的背影出了屋子,慢慢回头看向池又鳞。

  池又鳞对上我的视线,似笑非笑,“你变脸可真够快,人前人后两张脸。”

  我只问他,“照片里的,是施南么?”

  他站起来,走到我身旁,“是。”

  池又鳞打量我,视线落在我手背上。“我想跟他试一试。这回,就不劳您动手了,哥哥。”

  中午,奶奶体检完回来。

  老人家见我们两兄弟都在家,大喜过望,“今天什么好日子,把两个大忙人都招来了。”

  “我刚从国外研讨会回来,特地来看看您。”我搂了搂奶奶。

  “乖!”

  池又鳞直接一个公主抱,把奶奶抱进客厅,笑得她老人家花枝乱颤,“你这孩子!”

  “还好昨天多买了点菜,你们俩今天都在家吃饭吧?”妈妈准备围上围裙。

  “都在这儿吃!”奶奶替我们回答。

  确实很久没有一家人一起吃饭了。

  饭席间,奶奶坐在主位上,忆起往事,“还记得托斯卡尼么?我们一家六口一起去过的。”

  妈妈立马接话,“当然记得,我们当年还在那儿订了两支葡萄酒。”她看看我跟池又鳞,“葡萄酒买的是你们俩出生的年份,等你们成家了,再去那儿度假的时候,拿出来一家人喝。”

  托斯卡尼,意大利的葡萄酒之乡。

  我记得从山坡上远眺,那是一片田园好风光。

  爷爷奶奶和爸爸妈妈坐在树荫下的长木桌两旁,品尝着当地菜和葡萄酒,有说有笑,而我和池又鳞在追逐打闹,嘻嘻哈哈。

  “妈妈,我跟弟弟去下面的葡萄园玩!”没等父母应答,我和池又鳞一咕噜地往山下跑,也不怕摔跤,径直往那一排排葡萄架跑去。

  午风微醺,风里都是醇香。我们光着脚丫子在葡萄架之间来回奔跑,脚踩入软土里,抬起时带出了泥巴,“哥哥你溅到我啦!”池又鳞奶声奶气地抱怨,追上来猛一跳趴上我的背,我打了个趔趄,两兄弟一起摔到泥里,抬起头,互相看了看,哈哈大笑。

  “哥哥,我们以后再来好不好?”池又鳞鼻尖上沾了泥,眼珠子黑溜溜的。

  我看了看在山上跳起舞来的长辈,笑着点头,“好!”

  我的汤里忽然有什么滴了进去,滴滴答答响。

  “哥哥?”奶奶唤我。

  我抬头,视线模糊起来。

  我才知道,我在哭。

  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

  “哎呀,哥哥,怎么了?”旁边的母亲拿纸巾给我擦眼泪。

  太突然了,我就这么不断地流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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