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清风门,一个朝堂,唉。
等到幽州解禁,已是十月,十年之约只剩两月,我还有百里路程要赶。
我需往西,我徒儿则要回北方,我就差给小师妹跪下,才托得她沿途护送我那顽徒往北走,然而我那顽徒却无半分感恩,就连我跟他约好,明年开春去京城找他,他也无动于衷。
我念他刚刚痛失亲人,也就不与他计较,自顾自去交代小师妹我那徒儿的脾气秉性,饮食好恶了。
那天分别,其实我不知余生能否跟我那顽徒再见,我去赴的,是天下极凶险的约,他去走的,是刀尖上的路。
我看着他挺拔的背影消失在路的尽头,已经许久没有孤身一人的我倍觉寒冷,幽州阴风阵阵,我只觉得那冷直直灌进骨头里,仿佛此生都不会再暖和起来。
或许小师妹说的对,我的剑慢了,是因为身边有人陪伴。
第8章 顽徒3
时间一晃两月,我来到清风门山底下,求见他们的右护法。
好在看门的仍然是那个我教过他两招的少年,少年急急忙忙跑进去通报,一会儿,右护法出来了,却不是我想见的人。
我刚要开口,右护法朝我拱手道【门主在山上等您。】
我心里吓了一跳,心道这还是我认识的那个放肆狂狷的清风门吗?怎么比我上过两天的学堂还要彬彬有礼。
我到了山顶,见到了我十年不曾谋面的师弟,他背对着我,一身玄衣,银冠束发,死气沉沉。
我想他这身衣服实在显老,但转念一想,他未到而立之年,就当上了清风门门主,年龄不足服众,自然要穿的老些。
他慢慢转身,却又似十年前他那天真无邪的模样【师哥,你来了。】
我从怀中掏出银票,一共三捆,最先的那把已经发黄。
我抱着最后一丝希望,说【这是三万两银票。】
我与他少不更事时下山入了清风门,后来知道名字叫清风会的酒会是大名鼎鼎的□□的组织,我便退了,我要他也退,他说要挣够三万两白银。
如今我把钱拿来了,最后那丝希望却异常薄弱。
果然,他没有接,只说【师哥,你明知,那是我的玩笑话。】
丝线般的希望随风而逝,我把银票小心收起来,拔出剑来对他说【那就战吧。】
他眼中风雪交加,寒意深重【师哥,你跟那些人一样,要来讨伐我么。】
我摇摇头【不是,我是来替妻子寻仇。】
他面色本如白灰,此刻方有血色,声音压的很低【你们并未成亲。】
成不成亲只是后话,是你亲手斩断这后话,现在强调这个又有什么意思。
他面上维持着薄怒【我入清风,害死了师父,害死了师门5人,害死了世间无数人,你却只替你的欢儿来寻仇?】
我剑依然握的紧【师父和师兄师姐们都吩咐我不要来找你寻仇,其他人与我并无瓜葛,只有欢儿,她没说过,所以我替她来。】
那年欢儿惨死的时候才17岁,正是最好的年纪,即使相貌平凡也让人心生欢喜,然而她却死在小师弟的剑下,脸上被戳了17个窟窿,小师弟杀她,没有任何缘由,那时我才知道,原来我认识的小师弟,其实我并不认识。
之后就是师父,师父似乎等那个人很久了,所以被那人一剑穿心的时候师父的剑还好好呆在他的剑鞘里。
我看着师父倒下,脑海里都是师父在我小时就经常重复的话语,若有一个银发赤瞳的人来杀我,你们不要拦着。
师父郁郁寡欢这么多年,想必是年少时亏欠了那个银发赤瞳的人许多,所以才会在被他一剑穿透的时候,脸上头一次有释然的光彩。
只可惜,似乎除了我,其他师兄师姐们都未看到,师兄师姐们筹划了很久的复仇,最终都画地成了自己的坟墓。
这世上万事有因有果,一命偿一命是最朴素的道理,我虽大字不识得几个,但这点道理还是懂的。
若小师弟肯跟我回去,我就带他回云门,杀了身为云门弟子的他。
现在他不肯跟我回去,我只好在这里,杀了身为清风门门主的他,虽然麻烦,但一战过后,我生还的可能性也很小,云门也早就名存实亡,我跟他都死了,也算一了百了。
他看起来很想与我废话,但我并不想与他废话,这10年,我一直欠着别人,也时常梦见欢儿那戳着血窟窿的脸,这一次,无论是胜是负,我都可以解脱。
【我杀了你的欢儿,自然该死。】
看来这十年,他的武功的确精进不少,现如今居然可以一边躲开我的剑一边废话了。
【那你呢,你杀了韩丞相的长子,你不该死么!】
这个问题,我早就有答案。
等杀了你,如若不死,我自觉去给人偿命。
我的剑不乱,他的脚步却也不乱,真气人,如此这般,竟像我昔日同他戏耍一般了。
【你那好徒儿,如果知道是你杀了他的兄长,还会像以前那样待你么!?】
我那徒儿不算好,等我死了,他怎么待我,我也不怎么在乎,哪怕是挖坟鞭尸,挫骨扬灰呢,反正我也两眼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他终于抵不住,拔了剑,那是我当年为了让他回云门当了一万两的游星,游星的锋利我最清楚不过,但我来就是拼命的,所以仍然直直将剑往他喉尖上送。
我那十文钱的破剑应声断裂,游星穿透了我的肩胛骨。
【师兄!】
为什么他看起来比我还要慌乱?我拍了他一掌,他往后摔出去的时候依然紧握着游星,游星的剑锋带出去我半两肉,血流的止不住,右手基本是废了,我看他发呆,就上前徒手搏击。
奈何内力发不出来,打在他身上如同寻常小儿击打,伤不了他半分。
【你何时给我下的毒!】
他翻身把我压在地上【毒,在雾里。】
我被他压在地上,内力和意识比这之前流逝的更快,知道自己只剩死路一条,反而轻松许多。
失去意识之前,我记得自己问他【你是不是,也要在我脸上戳17个窟窿……】
醒来的时候那种感觉很神奇,因为我没想到此生竟然还能再次醒来。
醒来之后就看见了那黄金的锁链,上次我被锁在这里,大概是9年前了吧,清风门还真是没什么创意,我既然上次能出去,这次也能把他们这祖传金锁给震碎。
我想发力,一阵刺痛,我转头看了看,手腕白布有血丝渗出,我的手筋已经被挑断了。
我低头看看,脚腕也是两层白布,果然,我那小师弟就是比前任门主聪明,双手双脚,一个都不给我留。
内力估计也早已被毒物侵蚀殆尽,现在的我,别说震碎他们的祖传金锁,估计就是直立行走,都有些困难。
我是个认命的人,很快就放弃挣扎。
伤口有些开始发痛的时候,我那小师弟进来了,一袭白衣,像我们当年在云门的那样。
他给我上药,说是能止疼的麻药。
他从前便是这样,拿了我的游星砍了我养的兔子,烤好了之后分我最肥的兔腿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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