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雅丽笑着收下了。
夫妻俩回房后,陆达庚说:“该让小远自己收着。”
“那就外道了,没把小远当亲生的才会那么做。”温雅丽说。
“也是,还是你看得透。”陆达庚笑着表示赞同,松了松领带扯掉,“忽喇喇就钻出个妈来,把我吓了一跳,生怕小远跟她走。”
“我也怕,这孩子比越陵还贴心,这阵子,如果没他陪着我,我都要疯了。”温雅丽叹道。
陆达庚怔住,低头看去,妻子鬓边白发隐隐,吵闹了许多日子,很久没这么平和地说话,没有认真看一眼妻子,猛然间才发现,妻子在短短时间内苍老了很多。
秦苓走了,陆家动dàng了一圈后趋于平静。
也许是两个孩子都在家中呆着没那么寂寞,温雅丽jīng神好转,不再追查纠缠陆达庚是否有外遇。
苏靖远略微松了口气,直到有一天,他看到温雅丽在看一本书名为《离婚女人》的书。
空调的温度似乎调得太低了,冷冽的风直往骨fèng钻,苏靖远按了按额角,走到窗前呆呆看窗外。
三伏天气,园子里的花糙有些蔫,围栏边那棵梅树没有花,看不到生机,水泥地面在阳光炙烤泛着渗人热气,苏靖远眯眼看了会儿,回头看看温雅丽,走到厨房盛了拿大碗装了几碗水放进冰箱。
冷水再加几碗冰,陆越陵都不敢这样洗澡,苏靖远一天里背着人悄悄洗了三回。
他和陆越陵睡觉不再搂在一起了,陆越陵也没发现他发烧。
第二天起chuáng见他没起来,假期里,以为他要睡懒觉,也没喊他,中午发现不对劲时,已高烧四十度,昏迷不醒。
温雅丽和陆越陵火烧火燎把他送进医院,检查结果是急xing肺炎,被推进了重症病房。
“妈,苏靖远不会有危险吧?”陆越陵惨白着脸,一遍遍问。
温雅丽颤抖着给陆达庚打电话。
这个时候,男人就是顶梁柱。
“别慌,没事的,我马上赶过去。”陆达庚沉着安慰。
和一班人应酬着,脑子里乱了,什么都顾不上,说声有事先走了便冲了出去。
苏靖远昏迷了一下午,傍晚时才苏醒,昏迷期间不停做着噩梦,说胡话,痛苦地扭着身体喊叫。
“姨,叔,你们别离婚行不行?”
“陆越陵,你别和高海洋出去行不行,你答应我,考试成绩要在年级排名前五十名以内的。”
“我不走,我不走,你胡说,我叔和我姨没离婚,陆家没散,我有家。”
……
“这孩子心事太重了。”陆达庚叹气,看看妻子,看看蔫搭搭的儿子,五天后苏靖远出院的同时,他递了调职申请报告,申请调到一个清水部门。
“不是做得好好的吗?”温雅丽问他。
“太忙了,还是家庭重要。”他说,歉然的目光看妻子。
“其实,就算你因为工作需要一整年不回家,我也不会在意,我在意的是你的心在哪里……”温雅丽视线投向虚空处,茫然,没有焦点,“女人的直觉很准,你不用解释。”
他的心确实曾经浮躁过,坐在那个位置上,权力太大,诱惑太多了。
好在,未曾深陷进去。
“以后不会了,我保证。”陆达庚抱住妻子。
三年后,顶替陆达庚的那位官员因贪污受贿养qíng人被组织审查,判了无期徒刑。
陆达庚听说后,吓得背脊冒汗,暗暗庆幸自己退步抽身早。
没有人知道,苏靖远这次生病是人为造成的。
高三开学,苏靖远和陆越陵一起住校,周末也很少回家。
离高考只有一年时间,功课紧张,他要帮陆越陵补课,而且,温雅丽和陆达庚和好后,蜜里调油,在家里走动间,有时不小心就会撞见他俩在亲嘴儿,甚至大白天还听到过令人耳赤的声音。
十一到来,跟周末凑在一起,五天的小长假。
假期是发展jian-qíng的huáng金时段,每逢假期,少男少女们就一齐chūn-心dàng漾起来。
杨敏前一天约陆越陵,陆越陵拽拽地回道:“没空,要补习,我这学期的目标是每次成绩排名都在年级前三十名里,如果进不了前三十,苏靖远要揍我。”
一直名糙没主的苏靖远收到了十几张约会小纸条。
“这么多啊,苏靖远你应付得来吗?”姚信元坐在他和陆越陵的后座,个高手也长,伸手夺纸条。
“你又不是孤家寡儿。”陆越陵哼哼,下巴微抬,朝隔着一个通道的钟芹示意,按住纸条,大笔一挥,替苏靖远回复,“没空。”
龙飞凤舞的两个字像两把飞刀,锉锵有力,入木三分。
钟芹眼巴巴看姚信元,可怜兮兮的小眼神连苏靖远都不敢看,姚信元却浑不在意,专心盯着陆越陵帮苏靖远回复小纸条。
寝室四人都没回家,也没打算约会。
“话说,我看钟芹对你念念不忘呢,你是凭的什么勾住她的心的?”王宁踮着脚勾姚信元肩膀。
高中过去两年,他仅长高了三公分,只有一米六八,因为从不参加运动,皮肤更白了,小模样越发清秀,要是留上长发,雌雄难辨。
跟身高一米八八的姚信元勾在一起,好不小鸟依人。
“滚开,凭的什么你不是领教过了吗,爷超人的chuáng上工夫啊。”姚信元有些嫌恶地推他,力道却不大。
“chuī吧,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求欢时被钟芹赏了一巴掌,小心眼角再添一道疤。”王宁贱兮兮笑,把整个身体挂到姚信元身上。
苏靖远有一学期没住校,侧头看,只觉得两人相处的qíng形更怪异了。
许是看多了,陆越陵对姚信元和王宁过火的小动作却浑不在意。
“有了苏靖远,咱们这小巢才有了人住的样子啊!”走进寝室,姚信元慨叹,扒了王宁的手去勾苏靖远勾肩膀,“苏靖远,你大学要报哪个学校,哥努力一把,跟你上同一个学校。”
“滚你丫的,要上同一个学校也是我跟苏靖远两人,没你的份。”陆越陵不客气地一把顶开姚信元。
姚信元比他高了两公分,肩膀粗阔,看起来更魁梧,力气却没他大,趔趄了一下,还是王宁扶住他才免于跌个狗啃屎。
“都提醒过你了,甭想撬陆越陵的墙角。”王宁窃笑。
“臭嘴巴,什么话到你嘴里都染颜色了。”姚信元气得捶他,两人掐着掐着又扑到chuáng上挠腰咯腋了。
苏靖远忧心忡忡看着,心想,要不要提醒他们一下,让他们避避耳目?
到底没好意思说,怕自己多疑,说了出来反引来大惊小怪。
晚饭四人没在食堂打饭,凑了份子钱出去酒楼吃。
说是份子钱,其实也就两份,陆越陵和苏靖远的钱一惯是不分的,王宁的生活费大部分买了各种各样的闲书野史,经济月月告急,他的那份钱是姚信元掏的。
跟学校食堂的饭菜相比,酒楼大厨的厨艺好了不是一星半点,平锅鲶鱼鲜咸适中,略带酸甜,甘美异常;清蒸膏蟹ròu质鲜嫩;油焖大虾色泽油亮,晶莹饱满……每一样菜看起来都卖相极佳,尝起来也极美味。
陆越陵粗心,王宁懒散,苏靖远不yù出风头,菜是姚信元点的,苏靖远尝了尝,暗赞。
虾和蟹吃起来都费事,苏靖远在陆家才生活了三年,吃海鲜比起其他人少得多,他又一惯做事温吞,陆越陵和王宁姚信元面前碟子里堆起一大堆壳了,他还只吃了一两只。
姚信元瞥了他一眼,跟服务员要来刀叉,叉住一只虾,刀子斩去虾头虾尾,虾脊背切开一个口子,细竹签一挑,虾仁挑出来落到苏靖远碗里,动作一气呵成。
chapter29
陆越陵傻眼看了一会儿,勃然大怒。
“老子有手有脚,用不着你照顾苏靖远。”
端起苏靖远的碗,把虾仁拔到姚信元的碗里,又嫌恶地砸了碗,大声喊服务员换碗。
动静大得整个酒楼的人纷纷侧目。
“gān嘛呢?”姚信元莫名其妙。
“意思是,照顾苏靖远是他的事,你丫的上赶着做什么,往他眼睛扎刺么?”王宁闲闲说,拿牙签剔齿fèng。
“他不帮苏靖远弄,我动手有什么错?”姚信元嚷嚷。
陆越陵俊朗的脸庞涨得通红,苏靖远暗叹,桌子底下踢了姚信元一脚。
姚信元疑惑不解的目光看他,嘴唇蠕动了一下闭上。
“两个二百五。”王宁嘀咕。
隔着三个桌位的角落,一盆发财树背后坐着的两个男人一齐朝这边看,一个是高海洋,另一个就是乌山那晚调侃苏靖远和陆越陵是一对儿的那男人。
“你这两位朋友真有意思。”男人唇边带着充满兴味的笑意。
“我朋友还是学生,方志浩,你少打他的主意。”高海洋寒声说。
“你看走眼了,我对你朋友没兴趣,我感兴趣的是你讨厌的那一位。”方志浩呵呵笑,夹了一个白果虾仁放到高海洋碗里,“怎么样?帮我约他出来。”
高海洋愣住,一时间接不上话,半晌,冷笑了一声,说:“我就是帮你约上一百次,你也甭想得到苏靖远,做白日梦去吧。”
他看上的人还没有得不到的。
方志浩淡笑,眼珠子一瞬不瞬看苏靖远。
很漂亮的男孩,清峻瘦削的侧影,头发很柔很黑,脸庞白皙,低头间,脖颈的线条格外美好。
更勾人的是眼睛深处那股子隐忍内敛的禁-yù气息。
乌山那一晚黑灯瞎火看得不甚分明,这会儿灯光下看着,腹下不多时便升起一股燥热。
陆越陵的火气来得快去得也快。
当苏靖远碗里堆满他挑出来的虾仁时,他的嘴角快翘到天上了,兴匆匆跟服务员要来两瓶啤酒,给姚信元和自己各倒了一杯。
“谢谢你!要不是你教我,我还不知道要给苏靖远剔虾仁剥蟹壳。”
“不用客气!我跟你说啊……”姚信元乐呵呵笑,开始传授当大哥照顾小弟的经验。
王宁绝倒。
苏靖远想找地dòng钻。
四个人神采奕奕进的酒楼,出来时,陆越陵和姚信元两人都迈不开步了,满嘴喷酒气,不停打酒嗝。
两瓶啤酒放倒了两个壮汉。
“酒量差成这样我真是服了。”王宁唠唠叨叨。
苏靖远架陆越陵虽然吃力,问题不是很大,让他架比他高了二十公分,重了近四十斤的姚信元,他吃不消。
“上出租车就好了,撑着。”苏靖远安慰他。
“下了车呢,出租车不能进学校,从校门到咱们宿舍楼那么远。”王宁哀嚎。
可不是,苏靖远发愁。
“我们送送你的朋友吧。”方志浩微笑着,凑到高海洋耳旁,“别纠结了,我要是能勾引上那个苏靖远,你应该感谢我。”
做梦!苏靖远如果没有异乎常人的自制力,陆越陵还能迷迷糊糊马大哈快快乐乐到现在。
高海洋嗤笑。
酒楼门外路边四个人摇摇晃晃,身边有车辆经过,灯光里车尾汽像扬起的薄烟,陆越陵整个身体挂在苏靖远身上,苏靖远瘦削的身体不停摇晃。
只是送他们回宿舍没什么大不了。
“走吧,要送就快点。”高海洋站起来,率先走了出去。
锃亮的奔驰S600在身边停下,苏靖远来不及说话,王宁已欢快地大喊了一声,迫不及待把姚信元塞了进去。
“高海洋,你太够朋友了。”他赞道。
上学期高海洋到寝室找过陆越陵很多次,他和高海洋也混得很熟。
“四个人坐不开,我和陆越陵就不上去了,高海洋,麻烦你送王宁他们了。”苏靖远笑了笑,退开一步。
警惕!戒备!
此前陆达庚说不能让陆越陵和高海洋混到一块儿,苏靖远心中还极不赞成,经过上学期陆越陵的成绩大跌风bào,苏靖远现在恨不能在高海洋和陆越陵之间划下无法逾越的银河。
有些事,像拉高海洋去找程雯一样,苏靖远事先料不到事qíng的发展,不然,这时,他绝对会扶着陆越陵一起上车,而不是在汽车走后,怕和陆越陵回到学校时高海洋还没走在校门口等着,迟疑了一会儿后,搀扶着陆越陵到附近一个宾馆开房。
把陆越陵扶上chuáng,又给他脱鞋脱衣服,期间陆越陵极不配合,嘟嚷着,使着千钧坠似的力道,脱了衣服,再给他擦脸擦身体,苏靖远累得骨头都快散架了。
“王宁,我和陆越陵不回去睡了,不用给我们留门,房门可以锁上。”他打了电话到宿舍楼喊宿管阿姨让王宁来接电话,本来还想叮嘱几句,力气被耗空了,心里觉得有什么得反复叮嘱,一时间却想不起来。
后来才醒悟,那时他想提醒王宁记得锁寝室房门。
“行,不回来更好。”王宁在电话那头嘻嘻笑。
隔着电话线没看到他的神qíng,只觉得口气中充满猥琐。
陆越陵醉得人事不醒,一觉睡到第二天中午,两人起chuáng后,顺便在外面吃了午餐,下午两点才回学校。
宿舍楼很热闹,楼道各个寝室门口三三两两人学生说着话,看到苏靖远和陆越陵,一齐闭上嘴唇,眼神怪异。
苏靖远脑子里闷雷轰隆隆震颤,撇下陆越陵朝寝室狂奔。
十几米的走廊,一秒钟跑过去,寝室门大敞着,一目了然,王宁和姚信元的chuáng铺上空无一物,光秃秃的chuáng板,搁衣物的柜门半掩着,可以看到,里面什么都没有。
苏靖远呼吸困难,大张着嘴,火辣辣的酸涩涌向眼眶,胃部被火烧烟燎似灼疼起来。
“跑那么快gān什么?”陆越陵从后面赶过来,惊奇地咦了一声,说:“王宁和姚信元换寝室了?这俩小子太不讲义气了,居然也不等我们回来了告别一声再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