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靖远扶着房门,腿软得站不稳,勉qiáng使劲,房门往里退,身体差点因失了支撑跌倒地上,幸亏陆越陵眼疾手快扶住他。
“你怎么啦?手那么冰凉?”陆越陵皱眉,上下打量苏靖远。
“我突然想起来,顾老师让我放假帮他整理文档,我居然忘了。”苏靖远拍额头。
“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至于吓得手脚冰凉么?”陆越陵埋怨。
“我得赶紧去,你昨晚没睡好,接着睡吧。”苏靖远笑了笑,把陆越陵推进房间,“把门锁上,我回来喊你开门。”
往楼梯走时,苏靖远眼前白花花一团,耳边窃窃私语嗡嗡响,一张张的脸忽而清晰忽而模糊。
从宿舍楼至班主任老师顾筱同办公室的那段路,比平时远了百倍不止。
教学楼一楼门厅布告栏里的明星学生一栏,王宁和姚信元的照片来不及撕下,年轻的朝气蓬勃的脸庞,阳光斜斜照she进来,给照片镀上一层桔红色的光晕。
苏靖远呆看了一会儿,脚步更加沉重。
顾筱同在办公桌前坐着,眼神yīn狠地看着桌面上的一张纸。
“你来了。”看到苏靖远,他似乎并不意外,把桌面那张纸递给苏靖远,沉声说:“我能做的,只是压下这份开除公告。”
——高三(1)学生王宁、姚信元无视校规校纪,公然在宿舍内□□,qíng节严重,予以开除。
“老师……”苏靖远无力地喊,艰难地说:“我和陆越陵昨晚没回寝室,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导致了这么严重的后果。”
“如果有你在寝室,事qíng也不会弄得这么不可收拾。”顾筱同黯然。
王宁和姚信元昨晚因为什么原因突破底线无人知晓,早上钟芹去找姚信元,在寝门门外喊了几声没人应,推门进去,王宁和姚信元光-溜溜一-丝-不-挂搂抱在一起,钟芹尖声喊叫,引来了整个楼道所有住校的学生。
顾筱同闻讯赶过去时,政教处的人已先一步到了。
几十双眼睛看到案发现场,顾筱同也没能保住王宁和姚信元,两人被开除,勒令即时离开学校。
如果自己昨晚没有外宿,他一定会锁好寝室门。
即使没锁门,他睡觉警醒,在钟芹敲门时,他会立即醒来,在看到姚信元和王宁光溜溜搂在一起时,他会立即起chuáng拦住钟芹不让她进屋。
退一万步说,钟芹进屋看到了,他也会马上捂住钟芹的嘴不让她大声叫嚷。
开除公告里的字成了一条条皮鞭,重重地抽向苏靖远。
为什么在他眼皮底下要又一次发生悲剧!
姚信元学习那么刻苦,王宁的成绩那么好,他们……他们只是高海洋说的那样,爱好小众而已,又不是犯了大恶不赦的大罪。
“苏靖远,你和陆越陵……”顾筱同斟酌着措辞,许久没有说话。
“老师,我明白的,你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苏靖远低声说。
他明白顾筱同想说什么。
他和陆越陵关系太亲密,出了这事,王宁和姚信元走了,还留在学校中的他们无形中就成了枪靶。
“你很懂事,不过,心事太重了。”顾筱同叹了口气,拍拍苏靖远肩膀,“这事就让它这么过去吧,别放在心上。”
chapter30
怎么可能不放心上!
王宁和姚信元跟他们同寝两年多,大家关系那么好,何况,这件事必须想办法瞒着陆越陵。
陆越陵感qíng神经迟钝,才能迷迷糊糊快乐地生活着,一挨他看到,两个男人之间也有爱qíng,他对自己沉睡着的爱就会觉醒,以他的xing格,克制不住,也不会想克制。
暑假假装要离开那一次陆越陵凄厉的高喊在耳边回dàng。
“苏靖远,你不能这么做,你不能这么狠,你走了我怎么办?你不能抛弃我。”
怎么办?那么多人知道王宁和姚信元的事,那么多张嘴捂不住,陆越陵很快就会知道。
转校吧!可是转校只能求助陆达庚,陆达庚要是问起为什么转校,他扯什么理由?
说出王宁和姚信元的事,无疑是在告诉陆达庚,他和陆越陵两人之间有不正常不容于世的感qíng。
苏靖远深一脚浅一脚走出教学楼,出了校门,上了出租车,回过神来时,他已站在高海洋家的别墅门口。
不能向陆达庚求助,高海洋社会阅历比自己丰富,也许知道怎么处理。
来了,就请教他吧。
他不会害陆越陵。
上学期,高海洋和陆越陵玩儿了那么久,没把陆越陵带进他那个圈子,就是最好的证明。
苏靖远颤抖着按下门铃。
“你来gān什么?”高海洋斜倚着房板,一只手按着门框堵着门。
苏靖远抬头,茫然无措看他。
“陆越陵出什么事了?”高海洋变色,狠掐住苏靖远肩膀。
“不是他,是王宁和姚信元。”苏靖远浑浑噩噩,脑子里混沌得太厉害,絮絮叨叨,啰啰嗦嗦,毫无章法述说:“都怪我,我应该一早提醒他们,我昨晚应该回去,我太自私了,我只顾着担心陆越陵跟你碰面受你影响,那年我害了你,现在我又害了王宁和姚信元……”
“这不关你的事,苏靖远,别把什么事都往自己身上揽,醒醒。”高海洋厉声喝,高扬手,啪地一声,苏靖远一个趔趄,高海洋扑上前抓住他,把他按到门框上,扶住他肩膀,定定看他,"苏靖远,别管别人怎么样,那是他们自己走的路,跟你无关。”
微一顿,他接着又说:“这是好事,你快忍不住了,正好,他俩的事给你敲响了警钟。”
事实确是如此,可是,苏靖远心里堵得慌,茫然地看着高海洋,结结巴巴说:“可是……可是,他俩以后怎么办?还有,陆越陵……”
他艰难地思索婉转的说辞,半晌放弃了,无力地捂住脸,低声说:“高海洋,陆越陵也喜欢我,他只是迟钝了些没发现,我怕他听说王宁和姚信元的事以后……”
高海洋很清楚,陆越陵喜欢苏靖远。
“怎么办高海洋?”苏靖远仓惶地眼巴巴看着高海洋。
“这事还不简单。”背后一声嗤笑,方志远穿着睡衣,敞露着胸膛懒洋洋走了过来,“源头从哪起的,就从哪掐掉。”
源头从哪起的?
苏靖远眉心跳了一下,呐呐说:“钟芹……可能也只是无意的,或者,只是因爱生恨。”
“小兄弟,你把人xing想得太善良了。”方志浩淡淡一笑,拍拍苏靖远肩膀,说:“回去吧,今天这事我没听说也罢,听说了,我一定管。”
他会怎么管呢?苏靖远隐隐明白,迟疑着看向高海洋。
高海洋面色yīn晴不定,抿了抿唇,说:“我会看着他,不把事qíng做得太绝。”
他的话苏靖远相信。
“这事你打算怎么做?他们还是学生,接受不了太凶残bào力的事qíng。”苏靖远走后,高海洋yīn沉沉问方志浩。
“放心,为了让苏靖远对我心折感激,我会用最文明最温柔的方式解决这件事。”方志浩倒了两杯轩尼诗李察gān邑,朝高海洋举起高脚杯,“来,为我们即将得到各自渴望的人gān杯。”
高海洋漠然越过他往楼梯走。
背后一股劲风袭来,方志浩扔了高脚杯,将他狠狠地推按到楼梯扶手上。
“放开我。”高海洋咬牙,拼力推他。
“给我泄泄火,不然,我现在就追上去,把那个苏靖远按倒。”方志浩微微笑,眉头快活地高高挑起,深褐色的眼睛里淬着毒,冰冷无qíng,令人不寒而栗。
高海洋僵住,推搡的手慢慢垂下。
方志浩粗bào地扯下高海洋的裤子,没有任何前奏冲了进去。
后背深嵌进刚硬冰凉的楼梯扶手,天花板jīng致的踢脚线浮雕随着身体的纠缠晃动在眼前扭曲变形,高海洋紧咬着牙,闭上眼睛,汗水从额头扑簌扑簌滴落。
苏靖远回到寝室时,几疑是在做梦。
王宁和姚信元的chuáng铺上面chuáng单被子铺叠得好好的,两个人正和陆越陵坐在书桌前打牌。
王宁还是惯有的吊儿朗当,一手拿牌,一手手肘支着桌面掌心托下巴,嘴巴蠕动,看到他,chuī出硕-大一个泡泡,含含混混喊道:“大忙人,回来了啊!”
苏靖远嗯了一声,看姚信元。
姚信元惯常暗红色的脸庞极苍白,眼睛空茫,神线跟他对上后,闪躲了一下,极快睑下眼睫。
“明天不用去了是不是?顾老师真是的,放假还抓你当壮丁。”陆越陵埋怨,搁下手里的牌,起身给苏靖远倒了杯开水,“太阳底下刚走了一遍,多喝点水。”
一面说,一面摸苏靖远的手,“还成,没刚才那么凉了。”
这事方志浩到底怎么解决的?
苏靖远很好奇,他想问姚信元和王宁,又怕揭他俩的疮疤。
那天以后,同学对姚信元和王宁的态度很好,跟事qíng发生之前没什么变化,不见鄙夷和嘲讽,甚至隐隐有钦佩和赞叹的神色。
苏靖远想等有空避开陆越陵去问问高海洋,顾筱同为他解开了疑团。
钟芹找到政教处主任,jiāo待说,自己原来和姚信元在谈恋爱,姚信元要跟她分手,她不同意,姚信元被纠缠不过,于是答应了她的无理分手要求,就是扮同xing恋自毁名誉。
他和王宁两人光溜溜抱在一起是应她的要求在同学面前演的戏。
钟芹表示只是想争口气,没想到会害得姚信元和王宁被学校开除,良心不安,于是找老师坦白。
既然是误会,那么没理由开除姚信元和王宁,政教处立即打电话让王宁和姚信元回学校。
钟芹把这番说辞也跟同学说了。
钟芹原来和姚信元谈过恋爱,后来一直明着暗着对姚信元送秋波,同学隐隐约约知道,对她的说辞深信不疑。
少男少女正是热血沸腾的年纪,崇拜敢做敢当的人,姚信元于是瞬间从被唾弃的灰色人物上升成英雄。
王宁本来就只是配合着演戏,自然也不会被鄙视了。
政教处那么快收回开除决定,除了钟芹作证为王宁和姚信元洗刷污点,还有另一个原因,本市IT业的龙头老大浩瀚科技有限公司捐赠了五百万元给一中建一个IT科技馆,条件是平息王宁和姚信元的事件,让什么都不存在。
五百万换王宁和姚信元复学!好大的手笔。
苏靖远呆住。
高海洋没到他家公司上班,不可能有这么多钱,他爸爸的公司也不是科技公司。
王宁的父母是医生,家里不可能那么阔绰,也许是姚信元家的公司,姚信元看起来家境不错。
“浩瀚科技的董事长叫方志浩,苏靖远,你找的他对不对?”顾筱同看着苏靖远,眼里流露出担忧,“苏靖远,把持住自己,千万不要走了歪路。”
苏靖远背着陆越陵给高海洋打电话。
“他的五百万又不是白捐的,学校要给他的公司冠名权,比在电视上打广告还省钱,他一点不亏,咱用不着领他的qíng。”高海洋声音嘶哑,说话有气无力。
这样就好,苏靖远略放心,听高海洋说话间还不时嗽咳关切地问道:“你没事吧?”
“没事,这两天方志浩公司放假,丫的没事就cao老子,纵-yù-过度了。”
苏靖远手里的话筒没握住,啪一下掉落。
两个大男人怎么能用那种字眼,苏靖远脸红耳赤。
晴好天气,蓝天沉静安宁,一阵风从窗户chuī了进来,额前细碎的头发垂了下来,遮住了眼睛,眼前模糊不清,苏靖远脑子里浮起某种可怕的令人心绪激dàng的画面,纠缠着,来回播放着。
晚上苏靖远做梦,梦见自己和陆越陵像看过的那张碟片里的男女一样jiāo迭在一起。
陆越陵在他身上耸动着,力道极大,两人的身体紧贴在一起,剧烈的磨擦带起火热的温度,他周身皮肤滚烫,摇摆着身体迎合陆越陵,迫切地渴望更多。
chapter31
从梦中醒过来,苏靖远周身汗湿。
只是做梦,却给他带酣畅淋漓的快活,灭顶的沉沦。
房间里静悄悄的,头顶陆越陵低低的呼吸,不知做了什么梦,他含含混混嘟嚷了一句“苏靖远”,翻了个身又睡了过去。
苏靖远悄悄起身,摸黑轻轻打开衣柜,拿了内裤换上,换下来的那一条团成一团扔进水桶里,上面盖上脸盆。
chuáng单泅湿了,躺在上面很不舒服,苏靖远也没有睡意,放轻了脚步来到阳台。
浅淡的月光晕开夜的黑,校园的夜晚寂静无声,楼下路灯在沉暗里孤零零亮着,苏靖远按住阳台护栏刚想坐上去,一罐啤酒凑到他鼻子底下。
苏靖远吓了一跳,差点失声喊了出来。
姚信元软绵绵地往苏靖远肩膀靠,含含糊糊说:“来,一起喝。”
夜色里姚信元高大的身体模糊不清,棱角分明的脸庞变得柔软,不知喝了多少酒了,眼睛泛着湿润的cháo气,苏靖远无语又心酸,扶了他在阳台地上坐下。
一米高的水泥护栏遮住了月光灯光,周围更加黑暗。
“苏靖远,是你想办法把我们弄回来的吧?”姚信元痴愣愣问。
苏靖远沉默,朝屋里看了看,压低声说:“过去了就过去了,往后……往后注意点。”
“我没什么要注意的。”姚信元扬起脖子,啤酒咕噜噜进了喉咙。
他的酒量那么差,一瓶啤酒就能醉得东歪西倒,苏靖远伸出去抢啤酒,姚信元拔开他的手,嘻笑着倒捏啤酒罐,“喝完了,没有了。”
扔了啤酒罐,扑过来抓住苏靖远一起倒到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