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少爷是自信满满,喝一口粥,烫地直呲牙。
吴祈宁叹口气,很有眼力价儿地又给白少爷一碟儿暴腌儿的小咸菜儿:“慢点儿吃。”
“咣咣!”楼上又是两声巨响,吴祈宁打赌自己看见一层的天花板上都有白灰末儿掉下来。
白少爷处变不惊地唏哩呼噜喝了两碗粥,站起来,冲着楼上大声喊:“我爱你文蔚,我是真心的。我觉得你至少得给我一个机会吧。”
“稀里哗啦!”楼上也不知道是什么家伙从桌子上给划拉下去了,碎了一地的感觉。
吴祈宁心说:你们俩谈恋爱,成不成搁一边儿,我们家这都赶上强拆了。
抬眼看着白少爷吃饱喝足,吴祈宁也觉得对得住他了,不由分说把他拎起来就往门外推。白少爷手脚挣扎,抓着门框:“我,我还没说完呢!”
吴祈宁很严肃地看着他:“等你说完,我们家都赶上轰炸之后了。你走不走?不走我报警了啊!”
白少爷怒目:“你敢!”
吴祈宁抬头就喊:“文蔚,110电话是多少?”
白少爷略一愣神的功夫,吴祈宁“咣当”一声关上了大门,彻底把这个扫把星关在了外头,她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天也黑了,人也走了,楼上也踏实了。
吴祈宁慢慢地走上了楼,打开屋门,扭开了灯。
文蔚住的是原来她的房间,穆骏的佛堂,N年前她闯入的蓝胡子的屋子,这屋子就这么邪性,谁住谁伤心。盛境幽兰色的霓虹灯还在哗哗地闪烁,给这间屋里涂抹了一层类似童话故事的色彩。打开了大灯,吴祈宁倒抽了一口凉气,李文蔚已经把这屋都砸了一遍了。不过这姑娘真讲理,砸的都是自己带的东西。她看见李文蔚正猫着腰,拿着扫帚簸箕,低着头正认真地归置东西,一地的玻璃碴子,异香扑鼻,甭问,李文蔚刚才气疯了把保养品都扔地上了。吴祈宁看着那瓶SK2,心里哀哀地叹一口气:招谁惹谁了?她拿过来一个拖把,正要帮忙。
李文蔚粗暴地把拖把抢了过来:“你别管!我自己来!”
吴祈宁愣了愣,想她是明白现在的文蔚的,文蔚是想借着收拾屋子,收拾收拾自己的心情。而收拾心情这事儿,吴祈宁显然是帮不上忙的。
吴祈宁很沉默地退了出去,到厨房收拾了一锅香香地噶瘩汤,稳稳地给李文蔚端了上去。收拾好屋子的李文蔚一言不发地接过了饭碗,坐在地板上,“啼哩吐噜”地吃着,头也不抬。
吴祈宁慢慢地坐在她对面儿,沉静地看着眼前这个姑娘。李文蔚打定主意不抬头,强装出来一脸的混不吝。
灯光底下,吴祈宁只能看见李文蔚满头的乌发,她头上的旋儿都明明白白地坦白在她眼前。
吴祈宁吃了两口:“你其实也喜欢白少爷是不是?”
李文蔚没搭理吴祈宁,低头接着吃饭。
吴祈宁说:“其实白少爷说得对啊,这年头儿,技术手段能解决地都不叫事儿啊。”
李文蔚剜了吴祈宁一眼,狠狠地又盛了一勺面汤。
吴祈宁叹口气:“别的都搁一边儿,就这份儿吃相儿,你们还在很像两口子。”
李文蔚咣当一声把饭碗礅在地上,恶狠狠地看着吴祈宁。
吴祈宁举双手投降:“算了算了,我不说了!您饶了我们家饭碗。”
良久,李文蔚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技术上,早就可以克隆人了。伦理上,这事儿能干吗?人民群众能答应吗?我们工程师的信条是:明知道短路的两棵线,就不应该往一块儿接。”
吴祈宁想起来白少爷的父母,长叹一声,无言以对。
是夜,月明星稀,乌鹊南飞,绕树三匝,竟无枝可栖。
吴祈宁坐在床边儿朝下看,看见白少爷依旧双手抱头,痴痴地坐在她们家门口。月光如水,拉下了他长长的影子。她拉着李文蔚看,李文蔚冷哼一声,开窗户就要往下扔东西。
吓得吴祈宁紧拦慢拦还是晚了一步,不过扔下去她才看清楚了,这回文蔚只扔了一床薄毯。这分明就是:烈女怕缠郎的节奏啊!
李文蔚气色不善,连推带搡地把吴祈宁也轰了出去,“咣当”一声关上了屋门。
这一天出的事儿太多,吴祈宁觉得眼前纷乱之极,皱着眉头回了屋,大字型倒在穆骏的大床上,眼皮都懒得撩开。
吴祈宁闷闷地想:如果穆骏哥在就好了,还好和他打个商量。拿出来手机,吴祈宁慢吞吞地给穆骏发一条微信:文蔚在纠结白少爷,你说该怎么办好呢?
对方久久没有回答,吴祈宁想:是啊,穆骏哥现在在准备手术吧。也许已经休息了。
不过要是他在,会怎么了结这场桃花劫呢?不期然李文蔚的话又响了起来:“知道会短路的两棵线,从头儿就不应该接上。”吴祈宁微微打了个寒战,怏怏地想,恐怕穆骏也是会支持文蔚的吧。翻过来想一想,总觉得白少爷可怜。可是一想起来白少爷那个刺儿头的妈,吴祈宁又觉得李文蔚做得也对。无论如何,她得站在闺蜜这头儿。
她狠了狠心,自言自语:白少爷,那就对不起你了!
那天,他们都没睡好,寤寐求之,辗转反侧。
次日清晨,吴大小姐战战兢兢地打开家门,并没有见到白少爷的死尸倒卧当地,这才松了一口气。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走的,可是知道知难而退,总比吊死在她们家门口坏了风水强。这么个大活人要是在她们家门口蹲一宿,估计也得有人报警。事儿闹大了,对谁都不利。
李文蔚满脸阴晴不定地看着门口儿,什么话都没说。吴祈宁战战兢兢,陪着笑脸儿在旁边儿站着。
李文蔚挑挑眉毛:“还不上班?”
吴祈宁答应一声,屁颠儿屁颠儿地跑过去开车,一边儿跑一边儿想:缺了德了,我这是招谁惹谁了?
可吴祈宁的好运也就到此为止了,到了公司,吴祈宁刚和林月娥说了要贷款的事儿,林月娥就几乎哂笑出声:“我说吴总啊,您死了这条心吧。咱们灵周科技想了三辈儿的主意了,都贷不下来。”
吴祈宁茫然不解:“有地啊,怎么贷不下来?”
林月娥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穆昭,对,就是老穆总当初买这块地的时候太着急了。咱们灵周科技在这儿经营了有十来年了,当初可是这一代工业区的第一波儿工厂。当初买地的时候也是当地政府说得花好朵好,区委书记许了优惠条件,老穆总才掏地钱。可是谁知道,钱给了合同出了,土地证就是办不下来。”
吴祈宁一愣:“那是为了什么?”
林月娥说:“因为啊,这块地一卖给咱们,当初的区委书记就高升了,新来的区长规划了个滨海工业区大项目,把这一块地圈进去了。想跟咱们谈,把这块地让出来以地易地让咱们再往远处走,可是又掏不起地上部分的补偿款,当初可闹了一阵子。是,咱们买地在先,他们圈地在后,但是这是政府的红线规划,你又有什么办法?好在这二年,政府收紧投资,没钱上这个项目,也就不催逼着咱们动地方儿了。可是土地证就一直没给咱。咱们要了好几次了,他们就是跟咱们耍这个肉头阵,说了,是,对不住你们,可是这块地手续不齐,土地证不能给你们批。为了这事儿,当初盛总急地卖身的心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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