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落星辰_焉哉【完结】(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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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开始的时候,他良心不安,可是没办法,每周两三次的透析,他母亲需要大量的钱。那是他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后来,他渐渐麻木起来,也变得手脚利落,办事得力。他常想,他做了这么多的事情,一定会遭天谴的。可即使明天就要面临惩罚自己的飞来横祸,今天的他也依旧在拼命地接活,因为他想让他的母亲活下去,哪怕多活一天也好。

  再到后来,母亲的病渐渐恶化,就在他打算陪她去医院的时候,却接到了秦秘书的电话。新的任务来了,危险而困难,只有他能办到。等他匆匆清洗掉身上的血迹回到家的时候,他看到了他最不想看到的画面。

  他心目中最善良的母亲死去了,可他,恶事做尽却一次次地活了下来。他一直觉得那是个天大的讽刺。

  秦秘书问过他肯不肯原谅,他露出牙齿笑了:“当然不能。所以,放我走。”他好像失去了很多东西。母亲去世了,也顺便带走了他生活的动力。他不想计较,不想报仇,无欲无求。他最后为白墨松卖了一次命,然后就永远地告别了过去的生活。冤冤相报何时了啊,他想着。他不想再过那样的日子。

  修理厂里黑暗潮湿,顾宇不知不觉走到了尽头。散发着腥味的角落里蹲着一个黑黝黝的人,正在撕开一包药丸倒进嘴里。

  “你是胡川?”他问。

  “是是是,我是。”那人慌忙抹一抹嘴巴,有些笨拙地站起身来。屋顶的缺口漏下些许阳光,洒在他脸上。顾宇看着他,忽然愣住了。

  “……是你?”

  作者有话要说:  吼吼吼

  ☆、卌六

  “将军,别来无恙?”漫天的飞雪里,小将勒马候在刺州的边界,冲他咧着嘴笑。

  他笑了。白茫茫的荒野边境,冰凉的气息扑面而至。在这广阔的天地间,他再也无拘无束。小将远远抛给他一个温热的酒袋,他伸手接住,一饮而尽。

  “痛快。”他将那酒袋丢掷在地上,放声大笑。“走,回营里,咱们烤肉吃!”

  “将军。”小将的眼睛忽然蒙上一层阴霾,“大王薨了。”

  他忽觉刺骨的寒风吹得他有些头疼。他晃了一晃,险些栽下马背来。这怎么可能?他的额上冒出一层细细的汗珠。他分明留了他一条命。

  “将军,此事可与你有关?”小将抬起头,定定的看着他。他愣了一愣,垂下头:“是我。”他无力分辩。

  过往的喜乐和哀痛一下子涌上心头。那个与他嬉笑打闹着,磕磕绊绊一同长大的少年,那个拆散他妹妹和妹夫美满婚姻的纨绔男子,那个将习槿囚禁在悠悠深宫直至死去的残忍君王,带着他对他的爱和恨,终究是不在这个世界上了。

  “将军,何不反?”小将一字一句地说道。

  兑泽无能,又无子嗣。侄孙争位,势必内乱,若邻国趁虚而入,此时国力空虚,不堪设想;况兑氏宗族骄横跋扈,百姓深受其苦,不敢言怒。习霖揉着眉头沉思。而他,坐拥国中大半兵权,又深受士兵百姓爱戴。即便是为了百姓……

  “犯上,无妨。”他抬起头,孤傲地一笑。

  “你怎么在这儿?”顾宇看着他问。他瘦多了,虽然依然有些胖,但也早不是之前好奇宝宝那副生龙活虎的模样了。

  胡川憨憨地笑:“生了个病,缺钱花呗。”

  “很严重吗?”顾宇忽然想起刚才听那些闲聊的小工说的话。

  胡川大声地笑,做出爽朗的样子:“不严重不严重,我身体倍儿棒。”说着,偷偷地将手臂背到身后去,将袖子撸了下来。“你是来取车的?夏先生的车吧?你奇怪我怎么知道的是不是?这几天啊就夏先生这么一单生意,哈哈。你在这等会,我去给你把车开出来。”

  胡川忙不迭地说着,顾宇没来得及插上一句嘴。不一会儿,夏乾的车子缓缓地从后院驶来,焕然一新。

  “你手艺不赖。”顾宇摸了摸车子的前部,有些惊讶地说。

  “那可不。”胡川得意地说着。

  顾宇坐进驾驶座,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从口袋里拿出半包槿牌的香烟。粉红色的纸包装,上面镌着细细的金色花朵。

  “来嘛,抽一根,就没烦心事了。”他摇下车窗,笑着扔给胡川,“走了,再见。”

  车子缓缓开走了,胡川胖乎乎的手里紧紧攥着那包皱巴巴的烟,刺眼的阳光射下来,他的眼睛有点酸酸的。

  再见……

  “夏乾,你的车我给你开回来了!”顾宇将车子停下,走进店里,“咦,怎么就你自己?亭亭呢?”

  夏乾一脸黑线地坐在桌边:“被那个混蛋约去看电影了。”

  “什么?”顾宇愣了一愣,“谁?林夜凉么?”

  夏乾看了他一眼,动动喉咙,没说话。秦玉那小子挺会说话,甜言蜜语,哄得千亭很开心。算了,她能开心,也挺好的。夏乾揉揉眉心。皱了一下午,都有些僵硬了。

  “到底是谁啊,快说嘛。”顾宇撒娇似的摇摇夏乾的胳膊。

  夏乾大叫一声甩开他:“你受什么刺激了?怎么最近变得这么恶心?”

  “行行,不闹了。”顾宇笑出声,“怎么,亭亭有男朋友了?”

  “差不多吧。”夏乾从喉咙里哼了几声。

  “你怎么回事啊,夏乾。”顾宇拉开椅子陪他坐下,“你说你要是为什么事生亭亭的气,冷落她这几天也就够了,怎么还没完了?你看,现在人家有了新的小伙伴,哪还搭理你啊?”

  夏乾面无表情地看了看他,强忍住内心想掐死他的欲望。“算了,说了你也不明白。”

  “那好吧,既然你这么说,我就不管了。”顾宇撇撇嘴,“那个电影是什么?”

  ?夏乾一脸懵。

  “亭亭去看的那个电影啊,”顾宇解释着,“我要去约南禾姑娘看。”

  ……

  “你看我今晚让不让你进家门。”夏乾一巴掌拍上他的脑袋。

  “王上,这是今年的新椒木做成的木枕,”落月捧着一个精致的木枕说道,“天渐渐凉了,王上容易头痛,椒木散寒除湿,换上这个好些。”

  “嗯。”他在案边翻阅着奏表,随口应道。

  落月轻轻拿起先前的玉枕,却被榻边绊了一跤,身子不由得向后倒去。

  “小心!”他用余光看见,却完全来不及起身去扶。幸而落月双手撑住案边,晃了一晃,险些摔倒。忽然一声清脆的声音,一件物什便从玉枕的枕心里滑落,掉在地上。

  他瞥眼看见,愣了一愣,走过去弯腰捡起。手心里的东西,晶莹圆润,冰冷刺骨。

  落月朝他手里望了一眼,也愣住了:“这是……这是先王的心爱之物。”

  “这块与我一对的玉佩,便作为你回城的虎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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