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云峰咽了口唾沫,他管住了本能想去抱周澜的手。
周澜微微仰脸望着他,仿佛看不够对方的五官,即使对方的眼神是冰冷的。
四目直视里,周澜开口说道:“云峰,我没你想的那么可怕,正好相反,我没你那么坚强勇敢,我是杀了不少人,那是因为我怕,我怕他们无休止的欺负我,我无处躲藏,我没有爹,我娘又那么善良软弱,从没有人能保护我,直到我十二岁认识了你。”
他虽有醉态,但说话时眼神是真挚的,带着隐约的鼻息:“人人知道我来路不明,很多人打我主意,我特别怕,怕周围一切人,我没有朋友,除了你,我想去国外留学,就是因为我没本事面对这个世界,我只会逃跑,直到再遇见你,有你在,我才不想逃。”
他边说话,边伸手去拉住杜云峰的衣襟,杜云峰穿了一件中式的枣红立领小褂,中间一排扣子扣得整整齐齐,一派刀枪不入的规整,周澜的这些话放在任何一个时候说,他都会心软,但杀父之仇面前,他的心肠只能是硬的。
在他眼里,周澜往常一样在他怀里,他看不见对方几乎是半跪着的。
周澜忽然揪住对方的衣襟,面对面贴的极近:“我这些话,今天只说一次,你听好记好。”
杜云峰居高临下的盯着:“你说。”
周澜一字一句:“我周澜,从未对你杜云峰说过一句假话,我不想说的,你杀了我,我也不会张嘴,而我只要张嘴对你说的就一定是真话,你给我记清楚了——你父亲的死我和没一点关系,我确实烧死过人,可那和你没关系,所以我也不会告诉你那个人是谁。”
说完他放开对方的衣领,伸手抚摸平整:“我只能让步这么多,你可以选择信或者不信,别用否则这样的话来威胁我,因为——”周澜靠近杜云峰,几乎趴在对方怀里,他的手绕过杜云峰,从茶盘里摸出□□。
刚才杜云峰下楼的时候,周澜就发现了茶盘的异样。
“因为我不怕死在你手里。”说罢,他在杜云峰面前开打枪膛,查看子弹。
杜云峰看着眼前的一切,凭直觉,周澜说的都是真话,他的眼神真挚,虽喝了酒,句句听起来都是发自肺腑,之前周澜说的所有话都是真的,他父亲到底是不是他烧死的,他开始动摇,但他真的想不出周澜到底烧死了谁。
“你装了两颗子弹,好!”周澜笑着仰头,眼里含泪,说着他重新将两颗子弹间隔着推入六孔转轮。
“你不忍心让我一个人死,所以有一颗子弹你是留给自己的,是不是?”周澜微笑着问。
杜云峰点头。
“很好!”周澜手一划,转轮发出清脆的旋转声,随即他一甩手,转轮咔哒一声压入枪膛,他抬手指向自己的太阳穴:“我无法向你证明我没杀你的父亲,如果我罪有应得,就让老天收了我。”不等杜云峰说话,他毫不犹豫的扣动了扳机。
一声空响,杜云峰一哆嗦,冷汗瞬间在后背上出了一茬。
周澜始终目不转睛的看着他,没有恐惧,没有祈求,他没放下枪,只是淡淡的说:“你不信我那不如直接杀了我为你父亲报仇。”
杜云峰的额头滴了一滴冷汗,他手指微动:“你放下枪。”
周澜倔强的指着自己:“我的那颗子弹打完了,接下来这颗是你的,我爱你,不舍得向你开枪。”
随即他再次扣动扳机,又是一声空响,杜云峰痛苦的闭了一下眼睛,仿佛一口气上不来似的,他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开始张嘴呼吸,他伸出手去夺枪,周澜一躲,他抓了个空。
“别碰我!”周澜的声音冷冷的,带着一点抖,他仍旧指着自己的头,这个时候,二人心知肚明,下面那颗子弹一定上膛了。
杜云峰腔子里那颗心跳得咕咚咕咚响,周澜的举动太疯狂。
周澜面对着他,眼睛睁大,不含一丝杂质和掩饰:“吻我还是杀我,你只能选一个,信我还是杀我,你也只能选一个。”说罢他闭上眼睛,手指搂动扳机。
一切仿佛是慢动作,杜云峰看到左轮的击针扬起,扬到了危险的角度,他完全靠直觉抬起了手向上挡去,枪响,子弹几乎擦着周澜的天灵盖射了出去,他的头发在隐约的火舌里腾空飞起一缕,墙上的壁灯应声而碎,爆闪之后房间忽然陷入昏暗。
杜云峰紧紧攥着那支握着枪的手,把地上的人揽到自己怀里,他哆嗦着说:“你还真开枪!”他一边说一边揉蹭着怀里的人,仿佛那是他自己受惊的心脏。
周澜松开枪,揽上对方的脖子:“你选了就不能变卦,我用命换回来的,你不能反悔。”
“我信你,信你,我再也不问了,再也不问了。”杜云峰语无伦次。
周澜挣扎出怀抱:“我耳朵震得听不见东西,你再重复一遍”
杜云峰深吸了一口气,他捧着周澜的脸:“我错了,都是我的错,我再也不问了,我信你。”室内只剩烛光,借着昏黄的烛光,杜云峰看清了对方还挂着泪痕的大眼睛,他捧着对方的头实打实的吻了上去。
屋外想起了混乱的脚步声,一群人冲到前院。“大哥”、“军师”……有人喊着往上冲。
“别进来”杜云峰吼了一声,冲到二楼的脚步声嘎然而止“大哥,有枪声……”
“没事,我和军师玩呢。”杜云峰捧着周澜的脑袋朝门口吼。
门口传来悉悉索索下楼的声音,只有黑四儿的试探的又问道:“军、军师,你挺,挺好的吧?”
周澜回头:“我没事。”
杜云峰嫌他们啰嗦:“滚!”
人稀里哗啦的走干净了,都纳闷大哥和军师怎么半夜玩起枪了呢,就算是玩也不该玩真枪啊。
心有余悸,杜云峰弯腰拾起□□,咣当一声扔到角落里,然后伸手抱住周澜,紧紧搂在怀里,他今天真是心都吓飞了,手不停的上下模怀里的人,确定是囫囵个完好的。
“你死了我也不能活。” 不知他是说给周澜听,还是说给自己听。
周澜挣脱怀抱,起身坐在宽大的沙发扶手上,拿起桌子上的两杯满满的酒,他微微低头,看着沙发里的杜云峰,他需要再确定一次:“云峰,你信我?”
杜云峰看看酒杯,点点头:“信!”
周澜握着一杯酒,把另一杯酒塞到杜云峰手里,然后弯曲对方的手臂,自己的手臂跨过去交缠,绕了个弯,酒杯送到自己嘴边,他看着杜云峰。
杜云峰愣了:“你这是要……和我喝交杯酒?”
周澜凝视他:“红蜡烛是我买的,已经点了一小半,”说话间唇就碰了杯子,杜云峰立即伸出另一只手,拿开周澜的酒,泼在地毯上,然后将自己的杯中酒分了一半,送回到对方手中,他不想撒谎:“我在你那杯里下了药,我本来……”
52书库推荐浏览: 金箍棒不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