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振华始终对自己儿子怀有盲目的自信,与其跟他说边想是憋着准备闹一出大的,他宁愿相信是自家儿子长大了懂事了。
“给他点时间,他会想通的。”
这话他说得没底,是在劝说沈昀佳,也是在把自己心里对儿子的期望说了出来,好像这么说了,愿望就会早日实现一般,自欺欺人,但无可厚非。
他握着沈昀佳的手,在床边坐下,叹了一口气。
“现在也不是说要不要孩子的问题,是你身体的问题,不管怎么说,别拿身体来做赌注,其他一切好说。”
升迁在即,眼下多少双眼睛都盯着他,他出不得一丝差错。
说一个人忙得足不沾地,那是真的忙,但说一个人忙得焦头烂额,那就不是单纯事情多的忙了——而是意味着他忙的不是什么好事。
边振华现如今就处于这个状态,可他无法对家人说太多,只能含糊地提了一嘴:
“这次行动,上头很重视,中央还派了人下来,我明天得上省里一趟,去省厅做个汇报,再把人接过来,虽然时间不会耽搁多久,但我不在家的时候,你就照顾好自己,小想那边晾几天,等我回来再处理。”
沈昀佳眼下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了,只能应下。
他们想的倒是好,可唯独没有想到的是,边振华这一趟去了省里,就再没回来——
第119章 风云骤变(三)
幸福这种东西,一点都不符合牛顿的惯性定律,总是在滑行得最流畅的时候戛然而止
——笛安
后来风波过去,沈昀佳每每忆起2000年最后那个月,都觉得恍然如梦。
顺风顺水幸福无阻的那几年光阴流淌眨眼即逝,转眼间风起云变突起波澜掀开的生活巨幕残酷又现实。在那段时日里,每一分每一秒都被惶恐与未知无限地拉长延伸,时间与时空纵横交错,最终撑出了一只面目狰狞可怖的黑暗巨兽来,这只巨兽来势汹汹势不可挡,日渐膨胀的硕大身躯就是用无数的心惊胆战和惴惴无底填充起来的,你不知道它何时才能停止膨胀,更不知道它何时胀到极限而后将他们炸得分崩离析。
那是一种几近于绝望的状态,边家几乎支离破碎。
时间拉回眼下。
周日这一大早的,于家俩小魔头缠着于妈妈去了公园玩,于爸爸八点多就去店里了,于锦乐难得没人吵,一个人在家舒舒服服地睡到了九点多。
天蓝叶绿角梅红,阳光喜人。
鮀城是个几乎没有春秋的地方,哪怕是到了十二月,只要北方的冷空气一天不杀到,他们就能一日在这种盛夏般的阳光里穿着短T夏裤喝冷饮。
周末对于他们这种个体工商户家庭来说,只意味着店前选购客流的增加,而跟休息天没什么关系,在于锦乐的记忆中,他们家店几乎全年无休止,唯一能让他爸不做生意关店回家一整天的,就只有春节那一两天了。
现在家里没人,家务也不会因为周末而有所减少,于妈妈带着俩小崽子出门前特地敲了于锦乐房门交代他记得洗衣机里有衣服还在洗,让他起床后记得晾起来,不然等到他们逛完公园又去店里忙完中午回来,怕得皱成咸菜叶。
正值转季的档口,于妈妈忙着把夏季的衣物洗刷完好收起来一部分,今天不小心就洗多了些,阳台上满满当当晾了两排新洗衣服,等于锦乐捞出洗衣机里最后一桶洗干净的衣物时,已经没有多余的空位了。
他叹气,还能怎么办?有留下衣架给他就算好了,晾衣杠什么的……别想了,自力更生吧!
于是认命地从储物箱翻出了晾衣绳,爬上阳台另一边的防盗网,认认真真把晾衣绳拴好绑紧。
于家的阳台其实已经不是单纯的阳台了,当初因为家里有小孩儿,为了安全起见,连带栏杆都推平砌成了一米二高的矮墙,墙外再往外延伸装了防盗网出去供日常晾衣和养花用,阳台下面正对着小白的停车场领土,这个年代鮀城的商品房还没有严格的小区物业管理,只要不影响到楼上楼下邻里生活,问题不大。
晾衣绳的承重有限,所幸洗好的衣服就三四件,为了省事,于锦乐挂晾衣绳的时候直接把洗衣篮和衣架都一起搬上防盗网,晾衣绳栓完了就直接站在上面把衣服给挂上,免得还得下来一趟拿晾衣杆。
他是在晾完最后一件衣服的时候发现边想的。
第一眼他还以为自己眼花了。
在他半供半养起小白后,也有其他流浪猫跟着在这边混,街头邻里的大妈阿姨们见着了,大概是琢磨着平日里家里的残羹剩饭倒掉也是浪费,便也跟着于家一样拌完了拿下楼喂猫,大家喂归喂,可没人会周末一早就神经兮兮地蹲在小白的窝前窥看的!
于锦乐看有个人影蹲着,乍一看还以为大白天的见着了偷猫贼!
“边想……?”于锦乐蹲在防盗网靠近最里头边边的角落里,抓着栏杆往下试探性地喊了一声。
家住低楼层就有这好处,喊个楼下路过的都不用拔尖了嗓子嚎。
然后他就看到那个形似边想的背影挺随意地举起手臂,怪没诚意地挥了挥,算是应了他的呼唤。
那身影看着无精打采的,看起来就像蹲在角落里画圈圈的落寞男子一样,于锦乐以为他又在作什么妖,当下一乐,继续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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