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锦乐忙不迭地点头,又记起边想看不到,慌慌张张地说,“听到了听到了!我马上回去!”
边想闭了闭眼,胸口反复起伏,深呼吸了几趟后才抑制着心中的乱蹿的气说,“你自己回去,我还有事。”
话落,他拔腿就走,大乌鲨启动后没有半分多余的停留,离去时完全不带半点儿犹豫,只留给了于锦乐一个沉默的背影。
年轻人最大的幼稚,是急于表现自己的成熟。
在那个时候,边想对“面子”有着非同一般的执着。
在他还是边局长、边书记家小公子的时候,毫无偶像包袱地当着全校的面扮丑扮衰哄人大笑不在话下,回头换上那些价值不菲的行头,转身一变又是他考究又体面的边小爷,无人敢质疑他;而现在呢?在他蹲守路边奔波于一日三餐时,却丁点儿都不敢在亲密的人面前露怯,只能靠着那点儿强撑起来的“骨气”,来成就自己的自欺欺人。
他有他的骄傲,但对于如此窘迫的境地的人来说,这点儿骄傲就纯粹是令人发笑的矫情。
就如同理发时候遇上那帮旧街坊,他们叹息他的不容易,惋惜他小小年纪就要撑起整个家,又怜悯边家的中落。
他恨透了这种层裹在“善意的怜悯”下的嘲讽。
前路再难,他咬咬牙,挺一挺,也就过去了,这个时间他最不需要的就是怜悯,那些个无足轻重的人也就罢,可偏偏他视若珍贵的那个人也怀着那种可笑怜悯的心思来待他。
瞒着他帮他找房子,又瞒着他替他交补课费,是不是他没发现,下次就是学费了?
那支吾的口气春姐听不出来,他可是清楚得很,这些分明都是于锦乐自己的想法,而不是他口口声声说的父母有意相助。
难怪他对兼职一事遮遮掩掩,熬红了眼睛也不敢在他面前多说几分!
这算什么?看不起他能养活自己撑住整个家吗?
千百种思绪在心间沸腾翻滚,愤怒与羞恨被强化加持,咆哮着挟卷上千万般的压力与不如意,以浊浪排空气势冲垮了本就强弩之末的他。
他们的高二生涯,就在一人愤而不泄、另一人的后悔压抑中,正式结束于蝉语延绵的七月上旬。
收了课,放了假,除却各自的小团体,大部分人在开学之前都不会见到了,这个暑假对于他们来说还要更特别一些——下学期到来,他们便要按照选科各奔东西,每天早晚相对的面孔也将换上一批。
他们私底下称之为“小毕业”。
所以在回校取成绩单那天,好些人都带了相机过来,为最后集结留下了合影。
整个教室闹哄哄的,还在等通知下去篮球场合影,班长张楚峰去办公室找春姐,又忙着到处抓各科科任老师,这班长做事还是有欠周整,前一晚没有通知到位,以致于这会儿还在各科任办公室里抓瞎。课代表们落跑不及,被逮着帮忙拦截科任老师去了。
教室里乱糟糟的,哪怕这个暑假只有一个月不到的时间,也依旧是令人期待的。
趁着时间的空档,陈苗苗把板报组的人一个个喊到教室后面,就着最后一期的板报为背景,“咔擦”一声为所有组员留下了最后一张完整的合影。这些人平常没少嫌弃着板报组的工作耗时耗力,遇到学校大检查逼得急了更是哀鸿遍野地嗷嗷叫,扔工具丢画笔的都有,但终究还是这么同一帮人,完完整整地坚持了两年时间。
“真是非常感谢大家对小组工作的理解和支持!这两年来大家的辛苦和努力都有目共睹,也在拿下了不少学校的优秀评奖,这当中少不了所有人的齐心配合,我知道很多人都是课余时间挪着凑着午休、周末这些放假时间过来加班加点,下学期就再难这么齐人了,趁着这个机会——”小姑娘本来想端着小组长的名头来一通感谢演讲,可说着说着眼眶突然就红了,“我们……我们……我、我就是非常感谢大家……”
她回过身去抹了两下眼睛,气氛被带出了离别的愁绪,几个女生过去给她递上了纸巾,拍着她后背安慰着。
某位粗神经男组员搞不懂女生们这个时间点涌出的莫名伤怀春秋,摸着头傻乎乎地说:“别这样啊组长,就是分班而已,又不是见不着面了。”
成功收获多枚来自女同学的充满嫌弃的白眼。
大抵天下男女的认知差异,是从出生落地之时就被决定好了。
“我们几个术科的都在历史班还能天天见,你们这些政治物理化学的可就算了吧!”女生们都抱团,王菁菁撇了撇嘴说,“到时候大家楼上楼下的,走廊上见了能打个招呼都算了不起了。”
负责文案的一名男生支支吾吾地出了列,“不、不会的。”
王菁菁就站在他前面,他似乎紧张过了头,额头上冒出了汗,“菁、菁菁,我们找一天吃个饭——”
他频频抬手推着一点没下滑的镜架,少年人腼腆而羞涩,只这么一句话,已足够面上的红潮从耳根蔓延到脖子下。
王菁菁不明所以,“吃饭做什么?”
其他几个知他底细的男生们搭着他的肩膀帮着闹了起来,“对对对!宣委大人!要吃饭!咱就该组个聚会吃个饭唱歌K!”
王菁菁揣着狐疑的眼神从这群没个正形的大男生身上挨个扫了一圈。
有人夸张地举臂高喊,“我们板报组情比金坚,可不是说散就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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