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9年,虽然石城已经有了大大小小的许多工厂,但最大最好的还是xx厂。
军工起家,最早的创建者都是有真材实学胸怀家国的人,即使是工人也是经过层层考查选□□的。整体素质高,转型后的产品也保持了技术上的优势,效益好,待遇自然也是最好。
慕文就是这个人人艳羡的xx厂里的厂医院大夫,近万人的大厂,几乎自成一个小城。这个厂医院规模自然也不算小,加之人员精良,设施也不错,不比Y市的大医院差多少,多年来一直都是附近人们求医的地方。
慕文七四年大学毕业后申请分配进了这里工作,一晃已经过去了十五年,现在在这儿也是个很有名的大夫了。
慕家祖上一直行医,乐善好施,口碑极好,加之不置恒产,意外的在解放初期逃过一劫,不过家族人丁一直很单薄。
慕辰爷爷那时也是一个小有名气的乡医,只是家里再无其他兄弟姐妹,妻子也在生下慕文后不久就生病去世。多少人劝说他再续娶,哪怕是为了孩子有人照顾,但慕爷爷是个长情的人,一直没有再娶。
慕文长大后除了学到家传的医术,还因为家庭成分好,父亲祖父辈人缘好,被乡里推荐上了省医科大学。虽然只是个专科,那个年代也很难学到多少东西,但慕文认真严谨的性格还是让他以那一届专业课第一名的成绩毕业。
毕业时本也可以到外地工作,只是当时爷爷奶奶相继去世只剩下父亲一人在家,最后他选择回到家乡,并且没有进Y市一院而是进了离家更近的xx厂作了厂医。
当然在别人看来,端上了铁饭碗,也算得上是个前途无量的年轻人了,加之相貌清俊,性格温和,有不少介绍人上门给他说亲。可他拒绝了几个本地的姑娘后,反而一心看上了在他们村里插队的杨丽。
杨丽是上海人,74年下乡来到这附近的村里,什么都不会干,也十分不适应这边干旱少水的气候。加上自矜自傲的个性让她始终没有融入这个村子,一时间生活得很有几分狼狈,和慕文当时的好行情不可比。
慕爷爷起初不同意,他倒不嫌杨丽不会做农活,而是说杨丽的眼神不清正,很拧很固执,这样的人娶进门来很难把日子过的顺遂。
但慕文平生第一次有了坚持,而父子相争家长是不会胜利的,很快慕爷爷就找了介绍人向杨丽提亲,只是不断地喃喃一句,“人活着就是要受苦的哇。”
杨丽纤细白净,别说农活,连西北农村的家务活都不太会干,包括烧炕,生火,大灶煮饭。她在介绍人上门时很惊诧,但在听到慕家情况后立刻就同意了。
两人很快结婚,杨丽只在婚礼前给上海家里写了封信通知了一下,而那边也只是回了个电报,且只有一个字“好”,没有来人也没有礼物更没有祝福。
慕文很有些不安,对杨丽承诺,“你别难过,他们这样可能就是太突然了有点接受不了,等今年年底放假,我陪你去上海过年好不好?”
杨丽冷淡地说,“你想太好了,他们巴不得我早早嫁出去呢。”
看慕文不解的样子,杨丽解释,“本来我在家里是老小,我姐前两年已经去云南了,我们家三个孩子,城里只能留一个,这次居委会来家动员的是让我哥走,可我父母都舍不得儿子,硬是把我的名字报上去了。”
慕文,“...... ”
杨丽,“现在我在这儿一结婚,就更不会回去了,他们该高兴死了。”
慕文握住杨丽的手,却没说出什么宽慰的话。
他个性内敛,说不出什么甜言蜜语是一个原因,另一个原因是他大概不能对父母的偏心感同身受:因为他对母亲是没有印象的,而父亲又是个十分温和的人,别说打骂,对他重话都没说过一句。
即使这次娶妻违了父亲的意,父亲也只是把他反对的原因和以后会面临的问题给他列举出来。
他实在不听劝,父亲也只说,“唉,人活着就是要受苦的哇,有别人给的苦,也有自己寻的苦,你不后悔就行了。”
婚后很过了一段岁月静好的日子。
那时慕文刚刚工作在单位没有分房,还是和慕爷爷住在村子的家里面。彼时慕爷爷还是大队的赤脚医生,除了在大队卫生院上班外,还常常要在几个村子跑,也很忙碌。
起初的时候,慕文白天上班,进门还要烧水做饭,村里人都嘲笑这是娶了个中看不中用的娘娘回来了。
但慕文却从不抱怨,而杨丽也很快学会了做这些家事,甚至下地干活也比以前积极许多,和人相处也没有最初的轻慢,人缘有了一定的改善,即使她并不太在意。
杨丽是个急性子,婚后几年都没怀孕,虽然她不见得多想要个小孩子,可村子里是没什么隐私可言的,她的不孕常被人闲话。
但她爱看书,她看一切能得到的字纸。爱干净,会把小土房打理的整整齐齐。
除了种在房前屋后的桃树、杏树、梨树,枸杞外还在廊下种了不少马兰花,被当地人称为地雷花的紫茉莉,还有秋天的波斯菊,又从野地里挖来了不少艾草和不知名的野花,加上院里原有的一架葡萄。
慕家的土房子总是显得很别致。
慕文对杨丽一直很呵护,可她一直不快乐。
她想上海,想同学朋友,想公园和电影院,想夏天在里弄里卖的白玉兰花,想雨后弥漫着四季桂清香的湿润的空气,还有公用水房里的自来水和餐桌上的大米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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