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然一柱强光劈头盖脸地浇下来,伯鱼被浇了个七荤八素,睁不开眼睛。
“调低调低!!”
“哎不是你挺大个人怎么灯光都不会调呢?”
女生被红毯折起的褶皱差点绊倒,红木的光滑舞台上到处都是没收拾好的黑色音箱线和灯光用线,鸡哥连退数步‘磅’一声撞在后面表演舞台剧时候要用的滑动背景上,发出吃痛的哀嚎;学姐举着对讲机怒声大骂,慌慌张张的学长抱着俄罗斯方块般堆积上天的大箱子跑进场地里。
又是一下午的兵荒马乱,各路人马纷纷上线纷纷下线,塑料味和刺鼻的糖精扎满场子,交流问题全靠嘶吼,记住了自己的时间和站位就匆匆下台等待第二遍流程,伯鱼累得不行。
结束后伯鱼没心情再和鸡哥他们讨论什么,自己匆匆告退。
出了场才发觉天色已晚,天地之间充满了烧烤摊的余热,远处一片琉璃黄的天空,棒球社团的社长带着列队整齐的男生们从他面前的大道上跑过正在做晚训。
伯鱼一阵恍惚,抬头四顾半天,拾起软绵绵的脚步往食堂走。
这个点儿食堂都没什么吃的,他穿过烟熏火燎的食堂去买超市的橙子果冻。
橙子味儿是他浸在冷水里的贴心小毛巾。
从超市后门走,伯鱼一肩背着装书的包一肩背着唢呐包,手里还捧着一个大果冻,走了几步他突然察觉到了点东西,往旁边去了一眼,发现了一个套着柿染宽衬衫的肩膀,那肩膀平且直,把薄薄的衬衫肩头撑得满满。
伯鱼的视线往上一溜落进了一对明澈的眼里。
“卫论?”
卫论微微颔首问候。
“今天排练我没看见你?”伯鱼问他。
卫论踢了个控诉回来:“你没回我微信。”
伯鱼后知后觉察出卫论有些不满:“对不起,因为在排练,我一直没看手机。”
“唔。”卫论得了道歉,捡起伯鱼的问题回答他:“我不想去。”
这话说得理直气壮又有理有据,卫论第一老天第二的气魄也很足。
“反正只是开头暖场罢了。”卫论语气里都是抗拒和嫌弃,小声补充,“去不去无所谓。”
伯鱼想他大概是真的很讨厌群体活动和官方组织,很讨厌不能按照自己的意志来选择要干什么。
但是虽然很讨厌,卫论最后还是答应别人会参加表演,这个答应和他表现出来的强硬外表有些偏差,大约嘴上说着讨厌人情关系,却也不能真正甩脱。
“你要去自习吗?”卫论问他。
伯鱼点点头:“今晚辅导员大概会过来点名,班长让我们一定要到。你呢?”
卫论两条粗黑的眉毛噼里啪啦带着火花纠缠到一起去:“我要去一趟实验室。”
伯鱼好巧不巧问了卫论一个让人烦恼的问题:“实验顺利吗?”
卫论此行正是要去解决不顺利的问题,他想了想,说道:“今天事情结束了再跟你说吧。”
伯鱼和他过了教学楼前面的大道,流行病一般的肆虐花朵纷纷坠地,他们穿过踩着滑板横冲直撞的男生和推着堆满快递推车的快递站工作人员。卫论的蜈蚣辫上落了几朵奶油攒的花,伯鱼伸手为他摘去,收在兜里日后做书签。
“我结束自习之后去实验室门口等你吧。”伯鱼在教学楼门口和他告别,把手里的橙子果冻塞给卫论。
“小孩吃的东西。”卫论挑高一边眉毛,手举着果冻观察片刻,却没有拒绝。
卫论头也不回地离开,伯鱼还在原地看了他一小会。真的只是一小会,卫论乘风离开般潇洒迅速,他身后运动饮料伸展开的塑料包装似的自行车队席卷而过,几秒钟之后,伯鱼就再也看不见他的身影了。
11.
毕业晚会当天。
人山人海不足以形容场面之盛大,规模堪比军训时的拉练似乎描述得更为恰当。
当然这些伯鱼都不知道,他跟着鸡哥乖乖穿了一身厚衣服去化妆间等着化妆。
他们的节目安排在第四个,有些赶时间,化妆间里喊来喊去音波无差别攻击,伯鱼看着女孩子们一条条滑鱼似的溜过去化妆又起来在人群中穿行,心里有些刺刺挠挠的、牙根发痒。
这毕竟也算是个大场面,他这个不上台面的小孩居然马上就要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吹唢呐,说起来真的有些害羞。
前几天伯鱼打电话回家的时候把这个事情告诉了他在另外一座城市的父母,羞愧地享受了一会儿父母的夸奖,并向他们承诺今天会把自己的演出视频发到他妈妈的微信里。
他在后台听不见前面的声响,在窒息的汗味和化妆品的味道里,伯鱼盘算着时间应该是卫论他们的开场要到了。他知道自己看不成卫论的演出很遗憾,提前请求木琵琶帮他录下来。
在时间的流逝和想象中伯鱼闭着眼睛让化妆师在他脸上涂抹,卫论的歌曲应当行至一半,他能够轻易召唤起自己的鸡皮疙瘩为卫论得天独厚的嗓音跪服,那些以前没有听过卫论唱歌的人现在应该也已经为此惊叹,想到这里伯鱼甚至有些莫名的骄傲。
卫论脾气是不好,可以说是相当之不好,但是他答应过的事情他会完成,自己的表演也绝对不会掺杂任何和歌曲无关的情绪。
52书库推荐浏览: 承德皂毛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