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路来,舒柏晧总在担心。
检验一段感情最好的方式,就是一起去旅行。
在旅行的时候,两个人有什么坏毛病,有什么货不对板,统统无处遁形。他觉得,温博凉在看到他的家后或许会不喜欢—小市民,市井气,与他的孤傲格格不入;而舒柏晧自己或许也会失望,温博凉不过也是凡人。
但这两种情况,哪一种都没有发生。温博凉没有一次表露出不悦,不满意,或者嫌弃的神情。他并没有孤傲的那一面,他毫无偏见的接受舒柏晧成长的环境,和他的亲人。
这让舒柏晧觉得温博凉比他想象里更好了,他的喜欢又多了一点,已经开始从装满了的杯子里哗哗往外流淌。
温博凉哑然失笑,舒柏晧长了的头发擦在他的脖颈上,让他有点发痒,他拨了拨,将头发撩到后面去,“就因为这吗?”
“嗯,”舒柏晧闷在他胸口点头,“看到我被欺负,替我出头;我不会做题目,你每次都教我……”
舒柏晧一样一样的说,还有很多,细细碎碎的,不经意的,那些他说不上来,但全部都好好的存在心里。
温博凉顿了顿,他安静地看向天花板。“其实我也没有你想的那么好。”
今天对他来说是一全新的体验。他很少感受这样的亲情,掏心掏肺,毫无保留。他开始明白,为什么舒柏晧可以对他这么执着,因为他是这样长大的。谁对他好,就喜欢谁。舒柏晧的纯粹却是他的盲区。父母的爱情对子女是潜移默化的。温父温母不会因为谁对他们好而爱谁,他们不会爱任何人,他们追逐的仅仅只是利益。
温博凉看到舒柏晧床头放的照片,照片是一个女人,长相很温柔,她身后一个虎头虎脑的小男孩露出一张小脸。
温博凉轻笑着拿起照片,问舒柏晧,说:“这是你小时候吗?”
“嗯,”舒柏晧偏头看了一眼,有点不好意思。
他小时候没长开,尖眼睛,小鼻子,五官都皱在一起,所以那时候逢人见他,都说他像只小耗子,委实不怎么好看。
“别看了,不好看。”舒柏晧伸手要将照片扣上。温博凉却握住他的手腕,说:“没有,我觉得很好看。”他看得很细,说:“眼睛,鼻子,嘴,和现在一模一样,很好看。”
温博凉不是一个只看皮囊的人,但人都喜欢美好的事物。舒柏晧正好长得很符合温博凉的喜好上。皮肤很白,五官端正,尤其是眼睛,圆滚滚的,像他以前养的那只猫。
或许,这也是他一直让舒柏晧跟在自己身边的一个原因。
温博凉继续看那张照片。照片上的那个女人,有和现在的舒柏晧相似的眉眼,都说女儿长得像爸爸好看,英气;儿子长得像妈妈好,俊秀。这个女人,应该就是舒柏晧的妈妈。
舒柏晧告诉温博凉:“我很小的时候她生病了,我爸怕我也有病,他受拖累,就一个人偷偷跑了,所以我妈妈走了以后,我一直跟我外婆一起,我外婆对我很好。”
“嗯,”温博凉看出来了,人是不是真心,其实很好看出来。外婆就是真心对舒柏晧好,开口闭口将乖乖,乖乖挂在嘴边,又怕他饿,又怕他冷,真的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但外婆的能力毕竟有限,他保护不了多少,在他庇护之外的地方,舒柏晧依然很辛苦。
温博凉问:“你的那个舅舅呢?”
舒柏晧跟他提过一次,他便记住了。
“他啊……”舒柏晧闭了闭眼,愉悦的心情一下消失了。像是一片五颜六色的泡泡,全部被吹散了,“他挺少回来。”
温博凉听出舒柏晧的语气恹恹的,“你不喜欢他?”
“不喜欢。”舒柏晧觉得温博凉总要知道的,还不如提前跟他说清楚,他眼皮被白炽灯照得发疼,他揉了揉眼睛说,“他人不怎么样,喜欢打牌、喝酒。输钱了就喝酒,喝了酒就跟人吵架。”
温博凉顿了顿,这些都是他不知道的,他问:“他打你吗?”
舒柏晧想了想,说:“以前打,还有两个哥哥,他们经常互相打架,有时候也会打到我头上,但后来就不打了,因为我去读书了,他们打不到我,”他顿了顿,说:“而且后来他们也打不过我了。”
温博凉终于明白舒柏晧的冲动是从哪里来的了。舒柏晧离开这里去W市是的时候也不过十五六岁,那么在这之前,他的年纪更小。温博凉可以理解,但并不能认可舒柏晧的街头文化,冲动并不好,他已经吃了很多亏了。
温博凉说:“打架或许可以解决一部分的事情,但并不能解决所有事情。如果有什么事情不好处理,你第一件事应该是告诉我,然后我们一起想办法,记住了吗?”
“嗯,”舒柏晧认真听着。从上次事件中他也学到了不少教训,但他现在反过头来再想,其实就算再给他一个机会,他还是会这么做,这大概就是江山易必改,本性难移。但温博凉的话他还是要听的,毕竟这次温博凉就动真格,扣了他绩效,难保下一次,会不会扣他的年终奖。舒柏晧是个财迷,温博凉这是动了他的老婆本,他真会哭的。
“如果我舅找我麻烦,我也能告诉你吗?”舒柏晧问。
温博凉说:“那当然了。”他问,“他以前找过你麻烦吗?”
舒柏晧说:“还好,只是有时候回找我要钱。我有时候会给,但一定要他打欠条,他每次骂骂咧咧,但又拿我没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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