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眼中始终燃烧着高涨的怒火,这让他在二者交锋时的气势丝毫不落于下风。
“你会付出代价的。”他重复道,“你一定会付出代价,我保证。我会让你后悔做了那种事情的。”
是仇恨,深埋在血液深处的记忆被唤醒,崭新如昨日。
我小时候最喜欢那种老套的英雄电影,强大的主角从天而降拯救世界之类的故事。
我渴望成为那样的人,伸张正义,光明勇敢。
然而最后,最后我还是成为了沉默的大多数。
无论如何遗憾、痛恨自己,我还是没能成为自己想要成为的人。
那种我一直希望出现在我生活中,却从没出现的人。
我痛恨暴力。
但我学会使用暴力,要比学会说话更早。
我憎恨我的父亲。
但我像他的部分,远胜于我可怜的母亲。
我的心情一下子变得非常糟糕。
不仅是因为那个令人厌恶加害者就在我面前,更因为此时那个愤怒着的受害人的亲属,尽管他本身并不知晓,但那言语拷问着我。
拷问着我为什么不伸手。
为什么?
我不知道。
明明当时已经做好的决定,此时回头看去处处都是漏洞,我当时在干什么?就像一个被牵着鼻子走的蠢货一样,被困在他人的逻辑和视角之中。
我离开了前台。
我其实知道我错在哪里。
我错在优柔寡断,错在拖泥带水。
我错在选择做好事的时候不够坚定,没有坚持到底。我错在选择做坏人的时候也不坚定,无法铁石心肠。
这才是我经受一切不快的根源。
因为店里一时之间没办法恢复原状,老板爽快的放了我们一个天的假,有一个新来的小姑娘看出我心情低落,偷偷塞了一个慕斯蛋糕给我,领班夸奖了我的“工作表现”补上了一整串提子。
我选择把它们拿去喂后头小巷里的那几只流浪狗。
如果不是出现了一点意外。
如果这时我没在巷子里发
现我生死不知的邻居的话,事情本会如此。
我伸脚踹了踹他,没有得到反应。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怀着复杂的心情拨通了120。
为一个讨厌无比的神经病拨打急救电话,并且付医疗费是什么感受?
我感觉我浑身上下充斥着圣母玛利亚的光辉,足可普照大地。
我恶狠狠的碾了碾他的小腿,只得到一声变了调的喘息,吓得我连忙缩了回来。
我们就这样一站一躺,在这条漆黑狭隘的巷子里,等待着即将到来的救护车。
那是漫长的二十多分钟。
我几乎没有一秒钟不想着拔腿就走。
第3章 慕斯
向一条毒蛇伸出援手需要准备什么?
被缠上的准备和一口料理后事的棺材。
我已经数不清多少次的思考这个问题,我是如何被发现的?
我发誓我没有做任何多余的事,留下姓名或是电话,在医院等到他醒这种多余的举动,我一概没做。
水流经过水底的暗礁,在水面掀起波澜。我坚信一切事情都有原因,一切事情都不可能无迹可寻。
这已经是顾平这个星期第四次一个人到我们店里吃饭了。
我确信他一定知道了什么。
“再来一份巧克力慕斯。”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我将注意力重新放在面前的人身上。
这很失礼,无论在什么时候直视自己的客人,都会显得不够尊敬。但顾平没有对此表示任何不满,他翘了翘嘴角,露出了一个更为真诚的笑容。
“好的。”我收回视线,潦草的在菜单上添上几个字,我注意到这盘出现次数和面前的人物保持一致的甜点。
巧克力慕斯。
慕斯?
像是原本一直短路的电路忽然贯通,那天最后不知去向,也没有拆开的蛋糕。或许……应该还有一串提子?
“您要加一份果盘吗?提子之类的。”等我回过神,这个问题已经脱口而出。
懊悔的情绪和回应一同被反馈进大脑。
他加深了笑容,“当然,如果有的话。”
“请稍等。”
“你脸色怎么这么差,昨天晚上没休息好?”
“没。”我一边把菜单递给主厨,一边摇头,“其他事。”
遗忘在医院的蛋糕可以解释一部分问题,但还有另外一些还不能说通,我转而提起另一个话题。
“前段时间我们这是不是有一个新来的实习生?就几天前给我送蛋糕的那个。我这几天怎么好像没见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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