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次,她依然换了床位。
是该说她不在乎自己的感觉呢,还是该说她太在乎自己的感觉呢?
大概是这个冬天太过寒冷,才让女孩儿的出现显得格外暖人。
冬日午后的阳光,由于疾驰而过的山林草木的遮挡,断断续续地落在她的身上,时明时暗。在光影变幻中,她黛眉紧锁,比昨更甚。
抱歉,打搅一下,你好像有心事,请问我能帮上什么忙吗?他在心里反复预演可能发生的对话,但最终没有勇气开口。
明天吧!明天早点起床洗漱,今晚好好准备一下该说些什么。
就在这时,她好像感觉到了他的注视,回头看向他。他愣住,一时不知作何反应,连目光都来不及躲闪。
而她只是轻挽云鬓,点头微笑。
扑通、扑通、扑通……
事物总是处于运动、变化中的,我们看到的是过程中的一环而不是真正的结果。如果你回头的时候那个人还在,可能性有三个,要么他在走向你,要么你在不知不觉地绕着他转圈,要么只是另一个偶然,但绝对,绝对,绝对不是因为他在原地等你。
夜深,青年终于昏昏沉沉地睡去,醒来,女孩儿却不见了。
在我睡着的时候下车了吗?早知道就厚着脸皮要个联系方式了啊,哪怕是一个名字都好。
真正让人遗憾的,往往不是我不能,而是我本可以。
但要想知道究竟是不能还是本可以,除了坚持去做,别无他法。
你的臆测所能帮你的,实在有限。
如果青年去查看这趟列车的时刻表,他会发现根本没有凌晨停靠的站点。他的心动,是止于行动的喜欢。他迷恋的,或许也只是自己心动的感觉。
她不是必然。
那伊芙此时身处何地?
她只是醒在了另一个地方。
“确认!”
“确认。”
伊芙悠悠转醒,从床铺撑起半个身子。阳光有些刺眼,约莫是中午时分了。列车飞驰,窗外的景物匆匆掠过,小小的车厢里明暗交错。对面的青年似乎还在熟睡,中铺的床位已空,被褥方方整整地叠放着,和刚上车时一样。下铺的两个老人在聊着家常小事,嗑瓜子的声音清脆而……悠远,像一首飘渺的歌。伊芙头晕晕的,想上厕所又不想下床。再睡会儿吧,晚上到站,还有点时间。她重新盖上了被子。
“能维持多久?”
“不好说。”
“能维持多久?”
“……”深棕色的镜片里倒映出屏幕的影像,依稀是一个侧身而睡的女孩儿,“不出意外的话,永远。”
伊芙悠悠转醒,从床铺撑起半个身子。阳光有些刺眼,约莫是中午时分了。列车飞驰,窗外的景物匆匆掠过,小小的车厢里明暗交错。对面的青年似乎还在熟睡,中铺的床位已空,被褥方方整整地叠放着,和刚上车时一样。下铺的两个老人在聊着家常小事,嗑瓜子的声音清脆而悠远,像一首飘渺的歌。伊芙头晕晕的,想上厕所又不想下床。再睡会儿吧,晚上到站,还有点时间。她重新盖上了被子……
如果陷入了日复一日的单调循环之中,我们自己能够醒觉吗?以为走出循环的我们,是否又在步入另一个圈呢?
伊芙不断重复着列车上的日常,在昏睡和寥寥无几的细节里度过一年又一年。
直到有一天,她在枕边看见了自己银白的落发,想伸手捏起,映入眼前的却是一只青筋突显、微微震颤的手,干瘪无力。
伊芙挣扎着下床,青年和老人的身影逐渐淡去。随着伊芙蹒跚着走出车厢,嗑瓜子的声音最后一次响起,尖锐刺耳。
我……老了?
这就是,自己老去的模样吗?蓬乱干燥的白发,深深的额纹,光彩了无的眼睛,褶子满脸,残存的生机像一粒在风中摇曳的烛火……
列车静驰,驶入一条悠长的隧道。一颗照明灯亮起,细节收束,伊芙周身一米之外,一片漆黑。她双手撑着洗手台,和镜中的老人对峙,手边一把不知何时出现的剪刀,闪着奇异的寒光。
良久。
伊芙拿起了剪刀……
在沉睡中死去或许会更好吧,清晰地感受着生命的流逝和死亡的临近,是要痛苦一些的。痛苦的不是死亡,而是无能为力。
伊芙所感受的
痛苦本应是非常多的,只是早在很久之前她就已经跟这个世界和解,跟自己和解。经历绝望之后,她依然温热,依然相信着这个世界的善意,并在不知不觉中逐渐成为了它们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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