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瑄没有直起身来,她捂住脸,声音哽咽艰难:“阮奕,我求你了,你放过我爸吧。我弟弟还在治病,我妈也要疯了,我爸要是真的没了,我真的……”
“这与我无关。”
情绪没有一点起伏的阮奕击垮了蔺瑄强撑的平静,她蹲在地上大声哭起来,没有了一个娇生惯养大小姐的样子。
他们家做错了很多事,但是还是希望能得到原谅,她经过这段时间的折磨,已经慌不择路:“我知道你因为何楚在怪我们,但是我爸什么都没有对他做过,而且我们照顾了何楚十年,十年啊,阮奕,没有我们,你也遇不到他。”
蔺瑄现在语无伦次的样子,不过是阮奕身边所有变得面目
全非的事物的一部分。
阮奕漠然提醒她:“蔺瑄,你比我清楚,你们一家也没有一个是无辜的,这十年你们没有帮过他一次,都是他自己走过来的。”
蔺瑄蹲在地上痛哭不已,戚闻行原本站在不远处,看到现在这样又走过来。在这件事上,他没有什么立场,可能他知道的没有蔺瑄多,但也不可能一点都不知道,只不过之前不想为了何楚一个外人做些什么,就当作全然不知。
现在阮奕揭开了蔺家那层遮羞布,他更不知道该怎么说,扶着蔺瑄就要走。
而蔺瑄用力抓着他的手站起来,想从他身上汲取一点力量,手背上浮起青筋,然后似哭似笑地抬起头:“阮奕,我们认识了二十年,你就为了一个何楚,要毁了我全家。”
戚闻行担心蔺瑄意气用事,揽住她的肩膀,皱眉往阮奕那边看了一眼,把蔺瑄拉走,说:“快开庭了,回去吧。”
蔺瑄被拉走的时候,紧握着戚闻行的手,回头盯着阮奕,想从他脸上看出一丝和自己现在一样的悲恸和绝望:“是,我们卑鄙我们虚伪,欺负他无依无靠,那你呢?阮奕你难道不是一个虚伪的胆小鬼吗?不是我们,你敢正视自己的喜欢吗?你有借口带走什么都没有的何楚吗?”
阮奕对蔺瑄揭开的事实无动于衷。
大门外都是等着采访蔺家人的记者,因为直播显示审判还没有结束,所以小门没有什么蹲守的记者。
阮奕今天是自己一个人过来的,从小门离开的时候,不怎么意外地遇到了吴怒,收获了一句“谢谢”和一支吴怒递过来的烟。
等到吴怒离开,阮奕骨节分明的手轻轻转着细长的烟,然后咬着烟嘴,一手笼着火焰,两颊因吸气深陷,绷出线条凌厉的下颚线,袅袅升起的白烟让他眼底晦暗如阴云。
他不是没有查过蓝姝好,并在一段时间中认为就是她在帮何楚——毕竟蓝姝好父母都在公安厅,要抹掉一个omega的身份信息太简单了,更何况跟在她身边的吴怒还是刑警出身,高水准的反侦查和警戒意识,让私家侦探拿他毫无办法。
而蓝姝好的工作让她几乎全年都在全国各地跑,在每个地方停留的时间不定,拍戏演出看病,哪里都去,没有任何奇怪的地方。
至于吴怒,平时跟着蓝姝好东南西北跑,就算放假也是回自己住的地方,唯一和以前不一样的,就是他没有再租那套空着的房子——就像是知道没有人会再回来。
从始至终最奇怪的就只有阮奕。
原本蔺瑄的话对他来说不痛不痒,偏偏见到了吴怒,就像是又被人看到了他的那些力不从心。
以前他对何楚说的话半真半假,那句“我本来就有些喜欢你,不然也不会标记你”倒是真的。可能是何楚出现的时机太对,也可能只是因为他这个人,让阮奕可有可无的“有些喜欢”成为了焚燃的心火。
最后一口尼古丁入肺,簌簌抖落的烟灰像是盖在了他心口,只是烫了一下。
蔺洪滨的案子出审判结果的那天,阮时昌通知阮奕去自己办公室找他。
像是知道他不会理会,半个小时后,阮时昌亲自找了过来。
阮时昌走进办公室,在看到越发冷厉的阮奕时,不自觉绷紧了脸——一个人要是之前泄了气,后面就很难再拿起气势,现在阮时昌已经很久没有在阮奕面前端起过架子了。
在许宜彤去世后,他们就像是已经彻底脱离了父子这层关系,交流仅限于在同一场会议上,其他时候能看到两人在一起的地方是集团办公的ao数据系统——阮时昌在阮奕的上一级。
阮奕不会叫他“阮董”,更不会叫他爸,而是直接漠视他。
阮奕的漠然,让阮时昌很多装腔作势的话都没有用武之地,坐下来后都只能单刀直入:“咳,许检打电话来,蔺洪滨的事,是不是和你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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