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云若心里苦笑一下,皇上,我很想对你以诚相待,可是我的心却早已不是自己的。他用更轻的声音道:“我真的——什么也没有做。”语气坚决,却分明觉得自己的目光在回避在闪烁,他再次深深低下头去。
宣德无声地叹了口气,他从没这么失败过,打也打了,哄也哄了,这个人却是滴水不漏软硬不吃!有些无奈地沉默了片刻,短暂的相聚,他不想再为这个话题浪费时间,叹道:“算了,朕今晚还要赶回功德寺,没功夫在这儿跟你穷耗,等朕回宫后咱们一总算账!”他却忍不住伸手在柳云若细致修长的脖子上摸索了一下笑道:“赶紧换件干衣裳去,看偎得朕一身水……”
他却突然火烫似的全身一跳,他看见,在那羊脂玉雕一样的后颈上,有一块紫红的血斑,椭圆形的,像是美玉上的一处瑕,有种情色而诡异的艳丽。
宣德的眼睛有些发直,不可置信得又用手轻触了一下,没错,这样的血斑之前也曾在他身上亲眼见过,可那是自己激情之下吮吸出来的。这一块颜色尚深,断然不会超过三天!
一瞬间宣德雷击了似的眩晕,胸口堵得发闷,他纵然早就知道柳云若有很多事瞒着他,可那也不过就是惦念汉王,或是为了营救汉王搞些小动作小阴谋。他倒以一种看把戏的心态逗着他玩儿,反正他就在自己身边,不可能掀起多大的风浪,他对自己的朝堂自己的江山很有信心……可是,可是他在刚刚努力说服自己忍受他和高煦的过去后,才知道他的宠儿瞒他有多深,柳云若除了汉王,居然在外面还有人……
柳云若低着头,本来以为今晚的事情总算过去了,却突然觉得宣德的呼吸急促地不正常,他抬起头问:“皇上,您怎么……”
话还没说完,他就被一记重重的耳光掀翻在地,金星乱冒中看见宣德被愤怒扭曲的脸,打过人的手停在半空,止不住颤抖。柳云若伏在地上愣了片刻,讶然摸了一下后颈,虽然看不见——但他已猜到了。
在劫难逃,柳云若心里只有这个词,上天注定他对宣德的每一次背叛都要付出代价,也许这样才是公平的,他在无法预知的前途中竟莫名感到了一丝释然。
十四、以诚相待
从未见过皇帝如此失态,黄俨哆嗦着上前扶了一把身子都有些摇晃的宣德,手足无措地哈这腰:“皇上您这是怎么了?您哪不舒坦……”
“打……”宣德的胸口剧烈的起伏,他似乎一时都不知该说什么,只是嘶哑无力地命令,“给朕狠狠的打……”
太监们不知是被吓得还是觉得莫名其妙,几个人面如土色瞪着眼愣了片刻才醒过神儿,赶紧上前从地上架起柳云若,七手八脚将他摁在长凳上。柳云若一言不发由着他们摆布,也许这倒是个好法子,最好是一顿乱棍打晕了他,至少让他今晚可以不必面对宣德的质问。
皇帝震怒人人恐慌,掌刑太监下了重手,板子接触皮肉的脆响像是一块儿玉破碎飞溅,柳云若只觉得臀上的皮肉都要被震裂了,痛得全身的毛孔都是一炸,刹那间出了一身冷汗。先前已挨的二十下,使得预定的煎熬被扩大了几倍。柳云若死死咬住牙关把痛呼关在喉咙里,企盼自己赶快晕过去,哪知却是越痛越清醒,脑海中各种念头纷至沓来,一时是汉王,一是是宣德,连他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大约打了十余板,忽而是重重地一下落在受打最多的臀丘上,立刻一道红痕浮上来。柳云若终于撑不下去,他在剧痛中体会到了惩罚的意味,也看清了自己软弱的本质,无可奈何地惨叫出来。
宣德本来呆着脸坐下,黄俨小心翼翼倒给他一杯热茶,他刚送到唇边,柳云若的惨叫响起,手不自觉地一颤,茶水泼出来烫了手指。他往地上一掼,“哗啦”一声茶水四溅!
“别打了!”他无限愤懑地吼了一声。
掌板的赶紧停下来跪倒在地,他们实在不知道今晚皇帝怎么了。
宣德走上来,一低头间看见柳云若的臀上已经见血了,因为衣服是湿的,凉滑的纯白丝绸便被贴附在肌肤上,血混杂着水,晕染出朵朵嫣红来。
他伸手抬起柳云若的脸,他正在因为疼痛而抽泣,眼泪沾染了自己的手指。宣德的手指又开始颤抖,对待这件事,他没法像平时一样冷静缜密旁敲侧击,没法像审案那样步步逼近中心,没法使用这样那样的障眼法,没法在这里那里设置圈套。他什么都忍不住了,捏紧了柳云若的脸咬着牙问:“他是谁?”
“不记得了。”柳云若在痛楚中努力稳住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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