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现在您相信我了?”他最关心的永远是感情之外的东西,那些可以帮助“他”的东西。
“朕当时醒着,”宣德无限怜惜地轻抚着柳云若的肩背,“你对皇后说的那句话,朕听见了。有时候真是奇妙,非要到生死交睫的一刻,才能把这个世界看清楚,谁爱你,谁对你好,真的假的,五颜六色在那时候都显了原型。”
柳云若一笑,怪不得他今天纡尊降贵说了这许多动情的话,原来是自己那一刻义无反顾的胆量感动了他。心里突然被强烈的愧疚填满,你可知道,那个时候我依然在撒谎么?但他又有些迷茫,用生命去圆的谎言,离真实又有多远呢?
“其实真心爱您的人也不少的,太后,贵妃娘娘……”柳云若知道这是个绝好的机会。
“你不必再说了!”宣德眼中寒光一闪,“朕这次下了决心,只是这事急不得,稍不小心就会让后世骂朕昏庸薄幸。再等一等,若是孙妃果能诞下皇子,这事就好办多了……”
他又缓和了语气,轻声道:“你别再操心这些事了,别再害怕什么,这个皇宫里没人再能伤害你。你能为朕而死,朕必然要让你平平安安活着。”
坚定的语气,这是一个许诺。柳云若有些怔然,这个结果太好,奖赏太丰厚,有些超乎他当初的企盼了。宣德突然倾泻的感情让他承受不及,他不知背负着这样的感情会让他以后的日子轻松一些还是更艰难。他怕有一天真相拆穿的时候,这感情会变成一笔他根本无力偿还的债务,若下一次宣德发现他在骗他,就不是挨板子可以了结的吧?
柳云若身子微颤了一下,他闭上眼睛,看来所有的布局要重新计算了,他原来的计划里并没有算进宣德的感情。
“怎么?”宣德关切地抱住他,“是不是很疼?”他高声叫道:“来人,传太医……”
“不……”柳云若忙止住他,“不疼,就是有点,累……”他想到一个借口,可以让他不用再调动心思去和宣德应答,他是真的很累,谋划感情远比谋划政治更耗费心智。
“那就好生睡一觉吧,是朕疏忽了,急着跟你说了这许多话。”宣德是真的有些歉然,自己的病好了,忘了他身上还有重伤。他换了个姿势,让柳云若枕在自己的颈窝上,笑道:“这样有没有舒服一点?”
“皇上……”柳云若的嘴唇贴着宣德的耳朵,用极轻的声音问:“是不是不管我以前做了什么,您都可以原谅?”
“是,朕只要你一个‘从今而后’。”宣德的语气是不容置疑的笃定。
柳云若笑了一下,明知是毫无意义的问题,毫无用处的答案,可他就是想听,仿佛可以从中得到抚慰。
从今而后,也许一切都不一样了,但不能变的,是他的心。
皇上,我可以为你死,但是,我是为他才活着。
十八、兄弟阋墙
这样的变化让柳云若一时难以适应。
宣德无疑是个非常深沉内敛的人,帝王心术就是让人捉摸不定无法猜度,从而让人心生敬畏。可是自从大病一场之后,他似乎是完全转了性——当然是只对柳云若一人,他毫不掩饰他的宠爱。
柳云若这次的杖伤很重,因为连日的笞打,皮下的肌肉几乎全烂了,养伤的过程旷日持久,两个月之内连睡觉都只能俯卧。这也给了宣德宠爱他的机会,除了每日必须的上朝议事,去慈宁宫给太后请安,宣德几乎都陪在他身边。批阅奏章的时候,他就坐在柳云若的床边,右手执笔,左手随意在柳云若的脖子上,脸上流连爱抚,过一会儿就回过身轻吻他一下:“要喝水吗?今天晚上有没有想吃的东西?”
他不再对大臣避讳自己的龙阳之好,太医给柳云若上药的时候,他就把柳云若抱在怀里,不断地嘱咐:“轻一点!”还时不时低头贴着他的耳朵问:“疼不疼?”再后来连大臣进宫奏事,宣德就干脆让在柳云若房内支起一架屏风,那边是道貌岸然的理学夫子跪得直挺挺满口等因奉此,这一边却是皇帝搂着男宠,无声地唇齿相戏间旖旎缱绻。宣德曾悄笑着对柳云若说,没想到皇帝也要偷情,更没想到,皇帝偷情,居然是这般的愉悦。
柳云若会担心,劝他稍稍收敛一点:“别说大臣们会非议,就是太后也不允许有损皇上名誉的事发生。”
宣德淡笑:“你对朕的一片真心太后已亲眼所见,朕只要不违法天理伦常,太后不会责怪朕。大臣只要朕做一个好皇帝,朕不曾有一丝懈怠国事,你是朕的私事,他们管不着。”
话虽容易,可反对的声音依然屡压不止,一干御史雪片样的奏章飞上来。他们当然不敢明指柳云若是皇上的男宠,就翻旧账,说柳云若跟随朱高煦谋反,若别有图谋,则皇上安危堪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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