伶牙俐齿的顾侍郎便偃旗息鼓了,夹起尾巴来乖乖扮小媳妇:“嗯。下次不会了。”
旁人不注意时,他借着起身倒酒,悄悄的附在严凤楼耳边嘀咕:“你偏心。”
严凤楼面色不改,低头吃着菜,默默在心里摇头。这人……心眼比针眼还小。
最后一次见到杜远山是在京城之外。金榜题名时新科进士奉旨出京为官。他冒昧前去相送。昔时总是一脸赤诚的年轻学生彼时却是一副冷漠神情,只敷衍地对他拱手道一句:“下官拜见严大人。”便扭过头去再不曾同他有过半句交谈。
严凤楼从他看自己的目光中就能清楚了解。这个生性耿直的后辈自始至终无法理解他的升迁舆之后和种种,于是纵然是回身上矫的那一记得,他看向严凤楼的双眼中也满着厌恶与愤恨。他太耿直,容不得半粒沙子,看不得半点不平。周正端方,远胜于当年的自己。即便撞得头破血流,也会强着脾气,按照自己的原则。一路朝前永不妥协。
放在这样的年头,这样的人便是天字第一号的傻子。这是顾明举说的。
陈嫂家的那位大字不识几个的姑爷却忽然说道:“遇见了这么一位大人,虽然他干的尽是些傻事,却总叫人觉得,活着兴许还有几分盼头。”
顾明伸出手,隔着小小的圆桌同他碰了一杯:“也是呢,兴许这位杜县孙将来还真就革旧除弊匡扶社稷了。”
桌边的两个人女人都被他说得露出几分期许神色。顾明举挨着严凤楼坐下,一手潜到桌下,轻轻在他手背上拍了拍。严凤楼转过脸,顾明举故作委屈地扁了扁嘴,继而,相视一笑。
除了杜远山,当年的故人们或多或少都有些间讯传来。飘雪留在了南安,嫁了个同严凤楼一样爱看书的小书商,肚子里的孩儿说是会在今年秋季出世。
顾明举听说后很是诧异:“我只道她会一心一意跟着你。”
严凤楼淡淡地看着她寄来的书信:“她想要一个安乐宁和的家,这个我给不了。”
不事生产只知浪费的温雅臣主动请缨去了边疆。现下那里正有一场鏖战。
去年朝廷曾将临江王大公子送去外族为人质,原以为能保一方安泰,谁知……
他们说,温少走时像换了个人,一夕间恍如历经万千沧桑一般。
他托人跟顾明举捎来一封短信。还是一笔潦草难看的字,上头写着,他要去找他的“凤卿”
顾明举勾起嘴角笑骂:“这个小子……”
往后一直到现今,却再没有只字片语的消息。
生活平淡如水,各人各有各自的缘法。
想当初,温雅臣追着蛛丝马迹找来久安时,严凤楼正站在灶前炒菜,顾明举则坐在桌边摆弄手中的一双旧木筷。
没什么后悔不后悔,值得不值得。对此皇家御宴上的心惊胆战,眼下的这份平和美好就足以叫他心满意足。
回家的路上,严凤楼主动牵住了顾明举的手。不过是从这里个门转进那个门距离,他还不放心……
顾明举在心里痴痴地笑,他的凤卿羞涩依旧,所有的柔情蜜意都要在帝人看不见的夜色下才能悄悄展露。
“走慢些吧,今晚的月色很好。”
当日讷于言词的严县丞现下已经学会如何寻找借口。
顾明举明白他的心意,由着他带着自己一步一步慢慢走进二人居住的小院。
顾明举的一条腿是跛的。这是在天牢里落下的旧伤。耽误了医治的时机,再也好不了了。
人们总是在听说他的伤情后掩不住满脸惊异:“您不过是步子迈得慢一些,可压根看不出来是……是腿脚不灵便的。”
只有顾明举知道,开始的时候,走路一步一拖,连门槛都迈不过的自己是多么狼狈。
而牵着自己走上街头,不管旁人如何指点都面不改色的严凤楼又需要多大的勇气才能承受世人异样的眼光。
起初的日子很辛苦,从一个小城到另一个小城。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摆过书摊,卖过纸扇,大雨倾盆的日子里,冒着风雨站在房檐下好容易售出一把油纸伞。
尚来不及高兴,被路过的车马溅了一脸的泥泞。手中的铜板还不够买一件新衣。放在先前,早让手下拦住了揪出来暴打一顿,再丢进天牢里饿上三年。
除了脚,顾明举的右手也不能用了。
当日龙飞凤舞的一笔好字就此成了绝笔。像个什么都做不了的孩子一样,一点一点从头学起,用左手拿起筷子,用左手穿衣,用左手写字。
还是严凤楼,握着她颤巍巍的受,洁白如雪的纸上一笔一划写出工工整整“顾"字。
低着头认真做事的男人总是一脸叫人欲罢不能的禁欲表情。忍不住松开笔,拉过他的手,印上一个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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虐恋情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