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是小马手忙脚乱地从身上摸出了自己的大哥大,里面传来崔东东急促的声音,“大佬电话怎么打不通?小三子有消息了!”
……
何初三右腿也就是个小骨折,拍了个片,打了个石膏就被推了出来,正躺在病chuáng上对着天花板发呆,就听见外面一阵惊叫喧闹。
走廊里一片混乱,一个满身血腥气的男人推开路上行人冲了进来,一脚踹开房门,神qíng狰狞地冲到了何初三chuáng前。
何初三额头上包了块大纱布,右腿被吊在半空中,手背上还打着点滴,大睁着眼睛看着不知道为什么满面煞气的夏六一,眼瞧着对方咬牙切齿地高举起手——
何初三都给吓结巴了,“六一哥别,别打,我,我头受了伤……”
夏六一大手一挥!抓住何初三衣领,提起他脑袋吻了上去!
“唔,唔唔唔!……唔唔……唔……”
被啃得喘不过气的何jīng英发出越来越虚弱的呻吟,跟在后面冲进来的崔东东赶紧转身堵住房门,“都散了啊都散了啊,看什么看!黑社会清场!”
第二十七章
码头仓库的大火已经熄灭,警车与消防车拉起了封锁线,消防员抬着担架进进出出。
谢家华戴着塑胶手套,弯腰掀起一张白布,露出下面黑色的人形物。一股焦香的烤ròu味儿同时扑面而来。
他旁边的年轻女警突然把手里的资料夹往旁边同事身上一塞,捂着嘴跑了,不一会儿远处就传来哇哇的呕吐声。
谢家华面不改色地将白布又掀开了一些,看了看尸体腹部的枪伤,分别换左右手比划了一下开枪的方向和位置,又仔细端详了尸体血ròu模糊的脑袋,“镊子拿来。”
他从黏糊糊的血块脑浆中夹出一枚尖锐的花瓶碎片,仔细看了看上面的花纹,装进旁边下属递来的透明证物袋里,“在现场找这个花纹的其他碎片,拿给鉴证科,上面可能有夏六一指纹。”
“是!”
他将手套取下扔掉,蹙眉揉了揉太阳xué——连日加班与通宵未睡令他的太阳xué突突跳动着疼痛。
“谢Sir?”封锁线外有同事招呼。
谢家华走过去,却是一个来自街对面小食店的店员,“阿Sir,你的咖啡少糖,三明治加蛋。”
“我没点过。”
“有人请你的,钱已经付了。”
正这时候谢家华的大哥大响了,他一手接通电话,一手接过装了三明治与咖啡的袋子。
“喂?”
大哥大那头的人坐在小食店里喝着奶茶,脸颊上并排贴了三张创口贴,若无其事地将巴掌印伪装成了因公负伤的模样,笑眯眯地道,“谢Sir。”
谢家华目光顿时冷了下去,走开几步到无人的地方。
“怎么不说话?还在生我气?”
“里面死了九个人。”
“这么多?和义社与骁骑堂算是结了大仇,以后有好戏看了。”
“陆光明,这九条人命都是你间接害死的!如果他们两派相争,以后还会死得更多!”
“这些黑社会罪有应得,谢Sir何必同qíng他们。倒是那个白领,果然被你救了出来,谢Sir真是英勇。”
“……你故意用他试我,想知道乔爷底下有没有我的线人。”
“我知道你有线人,”陆光明笑道,“只是不知道藏得多深,能派上多大用场。现在看来挺好用,借给我用用吧,谢Sir?”
“陆光明。”谢家华冰冷的语气突然平和了许多。
“谢Sir有什么吩咐?”
“抬头。”
陆光明一抬头,不知何时走进店内站在他面前的人抡手一挥!啪一声重响!
——这次总算如愿以偿地被打了另外一边脸。
谢家华扔下不受待见的咖啡与三明治转身而去。陆光明耳朵里一阵嗡响,眼前发黑地对着墙僵了好一会儿,这才缓缓将脖子拧过来。
“这句‘不借’说得真粗bào。”他咕哝着,肿着两边脸颊,龇牙咧嘴地又喝了一口奶茶。
……
何初三在医院里躺了两个小时不到,就被连人带石膏一起打包运回黑社会的老巢——夏大佬那栋村屋。
和义社与骁骑堂现在势如水火,他那间租屋以及公司都是再也去不得了,他十分认命地打电话向公司辞职,又打给何阿爸谎称自己要出差一个月,然后开始过起了幸福的包养,不对,疗养生活。
一条腿被裹在石膏里诸多不便,吃饭洗澡上厕所全要人伺候。小马自告奋勇地找了个金牌保姆前来照料这位何大残废,结果被最烦外人在家里走动的夏六一举起烟灰缸连他带保姆一起砸了出去。
“我说你平时脑子挺灵光,这时候怎么一点眼力都没有?”崔东东从屋里带了瓶冰啤酒出来给小马敷额头,尽qíng嘲笑他,“尽把马屁往马腿上拍。”
“妈的,”小马哭丧着脸抱不平,“那小子难道是金子做的?要我们大佬亲自伺候他?”
崔东东看着这位还没开窍的直男,只能叹气,“行了行了,还有保镖在呢。你省点心别瞎搀和。”
被啤酒瓶拍了一脑袋,小马哭唧唧地开车滚蛋了。
终于入户成功的何初三躺在他六一哥的chuáng上,听着外面汽车接二连三发动的声音,知道闲杂人等统统离开,忍不住举起双手朝着天花板比了两个V字!
gān得好,阿三!多谢你,乔爷!
夏六一这时候正好开门进来,何初三光速收手挡眼,作出不敌窗外阳光的迷糊模样,“嗯……六一哥?”
夏大佬自打主动献吻之后,每每跟他视线相对,都会下意识别开眼。神qíng僵硬地走到窗边,拉上一半窗帘,他咳了一声道,“我让阿南、阿森把客房收拾出来,你暂时住这儿,事qíng解决了再回去。”
阿南和阿森是他现在的贴身保镖。
何初三一脸关切,“你这里客房很久没住人吧?两位大哥收拾起来太辛苦,其实我睡你的……”
“我的chuáng不给睡!妈的何阿三我警告你不要得寸进……”夏六一气急败坏地骂到一半,才意识到何初三接着说的是“你的沙发就可以了”。
两个人对愣一会儿,何初三突然别过脸去,老模样发起抖来。
“……”
“啊啊啊!痛!痛!我错了我错了六一哥,我不笑了,你别踩我伤腿,痛痛痛……”
夏六一在卧室里守着何残废刚吃了两口外卖,崔东东的电话就打了过来,长老们委她联系大佬,明面上说共商大计,实际又是让他给个jiāo代。
夏六一靠着chuáng头,习惯xing地点燃了一根烟,语气虽然平和,盯着墙角的目光却带着寒意,“在荷香楼订个包间,我等会儿请他们吃中饭。”
他挂了电话,神qíng不善地抬起头,却见何初三正叼着jī爪看着他。
“看什么看?吃你的!”夏六一心里正烦躁,也没给他好脸色。一边骂一边想起医生嘱咐病人不碰烟酒,又皱着眉头掐了手上刚点的烟。
何初三识趣低头,默默地给他夹了根jī腿。
夏六一半夜里吃了整八碗牛杂,早上又刚血战一场,看见ròu就犯恶心。十分不领qíng地将jī腿倒回何初三碗里,他起身换了套衣服,当着何初三的面拉开衣柜抽屉,取出一把新枪和一排子弹。
“我有事出门。保镖就在外头,拉屎撒尿你叫他们一声。”
何初三一边刨饭一边默默地看着他,这时候终于开口道,“六一哥。”
“嗯?”
“救我的人是警察。”
夏六一正在上子弹的手顿了一顿,微惊地转头看他,“什么?”
“警方知道这次的事,知道我被关在哪里。”
夏六一皱起眉头看着他,沉吟了一会儿,“你好好休息,其他事不要管。”
朝着门口走了一步,他又停下来,扭头凶道,“客房收拾好了就给老子滚过去!”
……
楼下两个保镖此时正并肩站在窗边晒太阳,其中一个疑惑道,“森哥,我们真不去收拾客房?一会儿大佬怪罪下来怎么办?”
冲进医院的时候紧跟在崔东东后面、此时恨不得自毁记忆免遭灭口的阿森,意味深长地叹口气,“你以为大佬真让我们收拾?做做样子就得了,一会儿大佬问到,就跟他说客房的chuáng坏了。”
“哦。”
……
通宵未睡的夏六一顶着眼下青黑到了荷香楼,果然免不了又是一番打着关切名号的敲敲打打。骁骑堂内长老话事的诟病由来已久,十几年前青龙作为太子上位,因为年纪尚幼,根基不稳,多得几大长老支持,方才能扫清障碍、坐稳龙头之位,之后也是靠长老们的势力渐渐在蛟龙城寨内站稳脚跟。虽然后来他羽翼渐满,也培植起像夏六一崔东东这样的得力心腹,但多年来长老们在帮内各处私下安cha人手、势力盘根错节,一时也无法清除。
及至夏六一上台,行事作风更加狠辣不羁,经常不听招呼不按常理出牌,加上他在帮内几番换血,长老们势力受挫,对他更为不满,时常“关心指点”——只是每月收着多于以往数倍的红包,也不好直接说他不是。
夏六一前不久才大张旗鼓地做掉了肥七,今天竟然又顶风作案,烧杀了和义社的场子。道上各方势力还未发话,骁骑堂内的长老们可是炸开了锅。
“小六,你次次都说你‘自会处理’,不容我们这些老家伙cha手。但你这次得罪的不仅是和义社,而是整个和氏!乔爷在道上有头有脸,甚至还面见过‘老掌柜’,身份地位都跟我们骁骑堂大不同,你这样将他的脸面从天上打到地上,要如何收场?”率先发难的仍是葛老。
“是啊,听说他绑了你的人。那究竟是什么人,值得你这样跟他翻脸?”裘老也不明所以。
“和氏的大长老跟我还有几分私jiāo,不然我明日约他谈谈。”段亲王沉吟。
夏六一面色如常地在首席上抽着烟,眼睛都没抬一下,只把他们的话当屁听。
最后还是元叔开了尊口,“小六,你说说吧。”
夏六一终于有了动作,慢条斯理地按掉燃尽的烟,伸手从一旁葛老的座前拿了一只雪茄,偏头点上。
“三件事,”他将雪茄从嘴里取下来,看着微红的烟头道。
“第一,乔二昨晚抓的人,是我的金融顾问。你们每月到手的红包,里头都有他的功劳。他值不值得,你们觉得呢?”
“第二,骁骑堂现在是什么处境,我心里有数,而我夏六一现在在江湖上的地位,我希望你们心里也要有数。今时不同往日,和义社没你们想得那么风光,我敢得罪乔二,因为我得罪得起他,倒是他应该好好想想,是不是得罪得起我夏六一。他先抓了我的人,不仁不义在先,我怎么搞他都合qíng合理,就是‘老掌柜’也不会替他做这个主。”
52书库推荐浏览: 蛇蝎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