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内特失笑,捏下儿子的脸蛋:“小傻瓜,你是你。你像一只横冲直撞的小象,你有你的优点。为什么跟他们比呢……你总要长大,那种长大不是你想的那么难……也许明天早上起来,一切水到渠成,就那么什么都懂了。你是你,敏感,善良,就是嘴巴损了一些。孩子,别对自己太刻薄……”
幼子突然掉了眼泪,有些尴尬的立刻坐起来,擦了一下:“抱歉,我昨晚,做了一个不好的梦。”
伯内特大笑起来,他问他,那是什么梦?可是幼子却什么都没说,只是笑笑的拿起一只苹果冲着天空丢了一下,接住,咬了一口后跟父亲告别,快步离开。他不会告诉父亲,昨晚,梦中的他又回到了老房子,看着那个死胖子,霸占了父亲的膝盖。他眼巴巴的看着,可是父亲就是不看他,所有的人都不认识他……
伯内特先生听着儿子大马力的四驱车离开,他认真的坐在那里想了一会,决定去问下儿子的心理医生,没错,夏洛特心理压力一直很大,他有时候做恶梦。梦到抱走的那个是他,是他要接受夏尔的命运。自从知道那件事后,他就一直不停的,不停的换位思考。他越想越觉得可怕,如果当初,他的外公抱得是他,那将会如何?为此,夏洛特得了轻微的自闭症,他喜欢把自己关进柜子里,裹着毯子一呆就是一天。
伯内特认真的吃着早餐,一直吃到阿尔努先生带着他军部的前学生,他的一位拥护者急冲冲的赶来。
这位前学生,叫内森,伯内特有些记不得他姓什么了。除了忠心,这位先生并无多大才gān,所以他安排他去了军部的后勤中心。内森在那里一呆多年,伯内特觉得,这辈子也许他就那么大的出息了。
“今天早上真热,这不正常,你问过气象部门了吗内森,这种天气什么时候结束?秋天就要有秋天的样子。吃早餐了吗?”伯内特先生挺愉快的跟自己的前学生打招呼。他为自己的记忆骄傲,他感激他挽救了自己纠葛的心。现在,他实在不适合将家庭这类事qíng,放置在生活的最前端,对他来说,谈判是最近一切的第一位。
那位内森先生,他摘去帽子,好奇,且意外的打量了下四周,打量完伟人的房子,他很慎重的走到伯内特先生面前,低声,压头开口。
“我在吃早餐。”伯内特倒是不喜欢这种鬼鬼祟祟的行径。
“先生,我带来一个非常重大的消息,非常……重大。”内森连忙倒退,一边倒退一边解释。
“地球先生又要发脾气了吗?”伯内特放下手里的叉子。
内森先生摇头:“没有先生,但是,我得到消息后,就立刻来了,军部那边,谁也不知道,您知道,现在军部很乱,老比尔的旧部蠢蠢yù动,小华莱士先生正帮他舅舅整顿,大家不喜欢那位兰斯洛特?康先生,很多人都很失望,我……我也是先生。”
伯内特端着餐后的一杯清水,慢慢挪到餐厅边缘靠着窗户的位置坐好,他将那个老烟斗放进嘴巴里,示意自己的前学生坐下:“坐下内森,说说你的……那个重大消息。”
内森先生坐下,先是很兴奋的感受了下伟人的沙发,他感觉副总统的心qíng还算不错,便大胆的瞄了一眼他吃过的东西,是的,他一直对此很好奇。偶像的一切都令他好奇。
伯内特咳嗽了一下,内森不好意思的笑下,他组织了一下辞藻,想卖弄一下词汇,或者他想在这所高贵的房子里,故作高雅,高深莫测的说出那个消息,得到伯内特先生的重视。他说了几句虚词,显然,伯内特先生皱了他的眉头,他连忙回归正常,解释到:“……好的先生,我长话短说。我在军人后勤部负责接待部门,这是受您的安排,感激您的赏识,我终于明白我在那里的意义了……是这样……我在那里服务了八年了。每天发死亡名单,负责伤兵医院的结算款,跟老兵痞扯皮……那就是我的工作。”内森先生的语气带着一丝抱怨,耸肩,撇撇嘴。
伯内特笑了下,刚要开口,阿尔努先生端来了茶点。他又很亲切的请内森先生吃一些。他掂起一块小饼gān,眼角斜了一眼一脸不赞同的阿尔努。他便讪讪的将饼gān丢回盘子,抱歉的冲阿尔努点点头,阿尔努先生满意的带着一众仆人退下后,这位号称世界杰出的思想家,教育家先生便立刻又掂起了那块饼gān很快,很优雅的塞进嘴巴。
内森先生充分的满足了自己的好奇心,觉得自己的导师充满童心,很是……很是……不好的形容,他放松了一些,正式回报期了今早遇到的事qíng。
“先生,您知道我今天早上接待了谁吗?”
“我不是神仙……内森。”
“先生,我都惊讶死了,真的……我吓了一跳……老实说,这令人震惊!”内森先生放下杯子,拿出一个公文包,从里面取出一张发huáng的老照片递给伯内特先生,示意他看一下。
伯内特先生,接过那张照片,取过眼镜带上,很认真的打量。
这是一张拍摄于多年前的照片,摄影器材是老式相机,胶卷也是。这种胶卷并不好,除了使用大量的化学试剂,年份一长,照片还会发huáng。
照片是在一处山谷中拍摄的,一个黑发的东方血统的少年,抱着一个足球,笑的很开心。
伯内特上下打量这张照片,很显然,他不认识这个人,印象里……也与这人从无接触。他带着疑惑的晃下照片,看着内森:“这是……谁?”他有些恍惚,难道自己真的老了吗?记忆出现问题了吗?
内森先生有些得意,他等得就是这一刻。
“先生,这是邵江一。”
伯内特先生有些惊讶:“谁?”
内森先生指着那张照片,很肯定,很确定,很认真的再次重申:“这是……真正的邵江一,一个来自麦德斯东大陆山区的少年,他给麦德斯打了十多年的仗,立下无数军功。最近……他还发了大财,成了新大陆新生公司的股东,全世界都知道这位先生掌握着TO矿与特丽娜的秘密,但是……”内森先生有些失礼的猛的取过那张照片,用手指在那人脸上用力的点啊点的加重语气说:“但是!他!不是邵江一,这个!这个人,他才是邵江一!住在那座豪华宅邸里的人鬼知道他是谁,抱歉先生……”
伯内特先生坐直了身体,很慎重的对内森说:“详细的说一次。”
内森也连忙坐直的身体,很正式的汇报起来:“好的先生……是这样,今天早上,我打开门,接待了一对老夫妇。他们说,这些年,地方军人服务部一直给他们军人家属补贴,您知道那个条例。家里有军人服役,每月,家属能拿到五千块补贴……奇怪的是,两半前,这个补贴突然没有了……没有死亡通知书……没有任何档案记录……他们来找儿子……军部说没有这个人……”
邵江一抓着一只猫咪的脖颈,用很奇怪的手势摆开那猫的脸颊,看着那猫咪的一口牙齿。他很纳闷,猫儿从不刷牙,怎么牙齿如此洁白?
螣柏抬起头,看着盘膝坐在阳光下的那个青年,他完全不像三十岁的人,他此刻的表qíng更加像个孩童,对世界充满了求知yù,想知道,又不好意思问。
“在想什么?”他问他。
邵江一侧过脸,突然捂住额头,他觉得那里隐隐发疼,一阵阵的发闷。
第60章 把柄
最近,邵江一的眉心总是发疼,那种疼不是来自肌ròu痉挛或是大脑没休息好的神经痛。邵江一总结那种痛……是一种被窥视下的痛,被心眼盯着,盯得整个人格都在缭乱的疼。不安,惶恐,不适,觉着被人用高倍夜视的军事望远镜,在远处观察着。
邵江一不停的被惊起四顾,周围又一切安静如常。在经历了几天不安时段后,他找到了自我调节的方式。不告而别的去看了威廉。还记得威廉吗?那位失去双腿的士兵,他住在jīng神病疗养院,喜欢玩代替双腿的那个轮子滑板,依旧喜欢写信。收信人那一栏写着一个奇怪的名字,一个他自己创造出来的qíng人。
当他还可以思考这个世界以及自己的人生地时候,他处事大度,见到邵江一克扣他的特供烟,也从不计较,假装看不到。那时候,邵江一觉着威廉是因为懦弱,而不敢反抗。后来……他知道了,他只是孤独,他羡慕那些军中老烟枪聚在一起吸烟,说笑,说脏话时候的样子。吸烟的行为只是一种讨好行为。代表,我们是一样的,一伙的,我们gān着一样的事qíng……
记得吗,邵江一有一篇稿子,那是一个关于孤独士兵自己吐槽给全世界的专栏。最近,如果生活出现不如意,邵江一会奋笔疾书,悄悄寄出,悄悄的将自己的痛苦传播给全世界。
这种感觉好极了!
说来万幸,两年多快三年了,在编辑出版社jīng心宣传打理之下,因一个老兵专栏,而诞生出了很多奇妙的民间援助部门。像是“老兵俱乐部”“战后心理咨询团”“伤兵救济中心”等等。这个世界,好人还是多的,真的,如果那位主编不建议邵江一拿出一些稿费,投资到那些中心,邵江一对他的印象还是极好的。
他怎么不用自己的钱?
那稿子的一半稿酬每个月都拿来给威廉付酒钱,烟钱,还有带着各种装置的轮子底座车。做这些事儿的时候,邵江一很qíng愿,威廉是他墙外唯一的社会关系。他不讨厌他,有些依赖这个可怜人。他总是想他,对的,不是因为爱而想,他一想起他光秃秃的下半身,生活里再有什么不如意,就觉得,能过去。都会过去的,我要感受的事qíng还有很多,我可以去自由的享受生活……这不是什么幸灾乐祸,真的不是。
有关于那个农庄,他悄悄回去过,远远地看了一眼。那地方,有人扛枪保护,有人jīng细管理,农庄了新围墙,新招牌,土地被人工肥料滋润成了黑色,正值秋收,那里…一派金huáng。各色植物快乐的成长着,就等他回去看看,满意的离开,欠下谁一份人qíng。
邵江一提着很多水果来到疗养院,先给了威廉一个苹果,他笑着吃了,他又给了他一个橘子,他连皮吃了,最后邵江一给了他一个不小的西瓜。直到走的时候,威廉还在那颗西瓜四周试嘴,他找不到下口的地方,就推着车子围着那个瓜转。
从疗养院出来,邵江一取出香烟,用一个劣质的打火机点燃,蹲在街边吸。他现在物质富裕,却依旧偷威廉的东西。他不懂自己这种古怪的癖好代表什么?可,占到便宜那种快乐的心qíng,真是笔墨难书。他觉着自己又充满了力量,虽不知道力量的源泉来自哪里?但是在认识的老朋友身边,唠叨唠叨,嘀咕嘀咕,分享记忆给别人,做这件事的邵江一,从头至尾都在微笑。现在,他就像一个农夫一般,下作的蹲在jīng神病院门口,笑眯眯的,滋润润的,美滋滋的吞烟吐雾,每个路过的过客,都会注视他,再看看疗养院的牌子。然后快步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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