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给我闻闻。”
“你是狗吗?什么都要闻。”
裴煦已经自顾自拉起仲居瑞的手,凑上去嗅一嗅。
初夏尚没有鸣蝉,仲居瑞的手背被裴煦鼻尖不经意磨蹭到,心里却跟十几只知了此起彼伏叫唤似的,眼里只看得到裴煦的睫毛,指关节被温热的嘴唇若即若离地摩挲了一下,那人很快撤离,带着脸上一点乍看难以察觉的薄红,继续洗着手上的白色花瓣。
——原来也不是不会害羞。
仲居瑞只觉得心里那阵痒久不经挠,愈演愈烈。他烦躁地把手上沾的花瓣捋到水盆里,抓住裴煦的手腕,照着肉嫩的地方一口咬下去。
——香味是有实体的,不是虚无缥缈的,人也是活生生的,跑不掉的。能抓住,能留下我的标记。仲居瑞一阵心安。
裴煦没想到仲居瑞会咬人,疼得一龇牙,等仲居瑞松开,手腕上已经有了一个浅浅的牙印。
“我以前可能对你有一些误解。”裴煦说。
仲居瑞只装作听不懂,起身给水盆换水,只听见裴煦老神在在地补充:“原来你是激烈型的。太好了,我最喜欢激烈的。但是我觉得咬得太用力不好,你要是口欲期没有得到满足,可以考虑吮`吸一下我其他地方嘛,不一定非要咬的。”
仲居瑞顺脚一踢裴煦小腿,看到人失去平衡,一屁股坐到地上,挺高兴地闪进屋。
☆、第 21 章
仲居瑞有一条红花小毯子,从他幼年学走路时就开始盖,盖到现在将近二十年,一直没有丢。这条陪伴他多年的毛毯给予了他人生中绝大多时刻所需的安全感,无数茫然焦虑烈油灼心的深夜里,只有抱着那条毯子,才能合上眼睛。
有一年考试,仲居瑞发挥失常,考得挺不好的,按这个成绩,重点高中完全没指望,而他们家显然没能力为他交择校费。大夏天他把自己关在房间,蜷缩在毛毯里,热出一脖子的痱子,那些痱子在一段时间内被反复得抓破又结痂。仲居瑞跟自己说,你跟其他同学不一样,你的人生没有重来的机会,没有家庭做支撑,没有父母当资本,你想去更高的平台只能靠你自己,你必须零失误。
零失误是仲居瑞多年的行动指南,让他为人处世显得老成稳重。
现在这个零失误里闯入了一粒疯狂无规则活动的电子。他在观望中逐渐形成依赖,期待着平淡无奇的生活里出现一些意外,同时也害怕这个意外的终结。
他的感情观幼稚地一塌糊涂,依然处于我喜欢你,就要捉弄你的小学生程度。看到裴煦被他踹得坐到地上,他就由衷的高兴。
——确认你对我来说不是空气,是可以咬到的实体,也确认我对你来说不是空气,你因为我的恶作剧产生多余的表情。
感知到这一切不是一场空,仲居瑞的心脏盖上温暖的毛毯。而他无法戒断这条毛毯的诱惑。
裴煦没吃过槐花炒蛋,甚至以前都不知道槐花可以吃。因为婆婆不让客人进厨房,他端端正正坐在仲居瑞家的饭桌上,等候忙碌的祖孙俩出来。
仲居瑞家的桌子三条腿长,一条腿短,下面垫着折起来的挂历纸,才勉强稳定。婆婆特意提醒他,椅背上钉子露出来了,一直忘了订回去,他要小心,免得勾破衣服。屋子挺清贫的,但收拾得很整洁。老太太比仲居瑞更爱做家务,往桌上吐块骨头,她都恨不得立刻兜住清理掉。
爱干净的老太太不可怕,热衷于问小年轻有没有女朋友的老太太比较可怕。
“小煦有几个女朋友哇?”
“我没有女朋友。”裴煦碗里被堆了厚厚的土豆丝,一叠声地道谢。
“你要鼻子有鼻子,要嘴巴有嘴巴的,哪会没有女朋友啊?”
裴煦忍不住想这算什么夸人的话,怎么,这世上还有人要鼻子没有鼻子,要嘴巴没嘴巴吗?他笑眯眯地说:“就没有女生缘呗。”
仲居瑞只默默吃饭,并没有帮他转移话题的意思。裴煦瞄他一眼,问婆婆:“学长以前没有女朋友吗?”
这大大戳中婆婆的心事。她立刻翻个白眼:“居瑞不行的,他同女孩子话都说不了几句,不懂讨女孩子喜欢,我看他就是个木头。”数落完还不足,又对着仲居瑞说,“你自己谈是找不到老婆了,我看以后要给你相亲。”
仲居瑞没想到火往自己这里烧,瞪一眼裴煦,含糊道:“学业为重,你急什么?”
“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都已经处对象。那是什么年代,多保守,处对象多难。你看看现在什么年代,小姑娘遍地跑你都找不到,你说我在急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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