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opper有个重要的客户要见,没办法陪他,立刻准假,但是还在啰嗦的交代,“打车去医院,你这样子肯定要挂盐水的,发消息给我,我赶得及就去接你,赶不及你自己打车回去,晚饭我给你送到家里去,自己别弄了。”
施羽有气无力笑着说,“我这么大人了,看病还不会?没事儿,有事我打电话给你。”
Hopper也笑了,没办法,就是忍不住担心这担心那。他关了电脑屏幕站起来,说,“算了,我陪你下去,给你叫车。”
“喂!”施羽想拒绝,但看到已经拉开门侧头望着他的hopper又说不出口了,只有点头说,“好吧,有你这样的老板真好,对员工关怀备至。”
Hopper眉毛一挑,“你知道,不是任何人都有这个待遇的!”
呵,施羽已经习惯他这样的旁敲侧击,垂头笑了笑,跟着hopper往外走。
医院里呼吸科人满为患,施羽头晕眼花的等了一个半个多小时,终于轮到自己。拿了单子验血再等结果,又是半个小时。还好医生看了化验单,刷刷几笔狂草开了药让他挂水,结束了他无止尽的等待。
挂盐水的地方同样人满为患,此起彼伏的咳嗽声从各个角落传出来,还有孩子尖锐的哭喊。施羽拎着装盐水的塑料袋,有些恍惚的站在门口,想起自己好多年没有进过急诊的输液室了。上一次,是冯晨陪着,同样很多人,没有多余的位置坐,冯晨就蹲在他脚边直到最后一滴盐水滴进静脉。期间,那家伙一直聒噪个不停,从巴萨讲到终结者三,很跳跃的健谈,口若悬河,最后不止腿麻了嘴也麻了。
施羽扬起嘴角,有点苦涩的笑。胸口很深的地方,渐渐有冰凉的感觉弥漫开来。一眼看到最边上的那个空座位,靠背上的皮革依然裂开没有被补好。他把号码牌和药水交给护士,然后走过去坐下来。
座位正对着窗户,窗外有一株泡桐,正在开花,淡紫色的花朵一串一串的,偶尔还闻得到泡桐花独有的清香。记得以前上学的路上就有一段路两旁种满了泡桐树,到了春天,开的满满当当一树,沿路都是,原本淡淡的清香因为密集的种植而变得浓郁。
高三的下学期,冯晨总是提前半个小时在路口等着。看到施羽走过来,就递给他一袋豆奶,一个素菜包子,然后骑着车跟在他身边。泡桐花有时候会落在冯晨的车篓子里,一朵两朵的,他都收起来,等到了教室,就放进施羽的笔盒。
施羽闭起眼睛,感觉手背一疼,是护士用针尖挑进血管。冰凉的液体,一点一滴的流进血脉,不一会儿,手背到上臂就冷冰冰一片了。
“没有位置了,你就在26号对面等着吧。”
“好。”
微不可闻的一声从背后传来,施羽睁开那双清澈的眼睛,指尖微微颤动了一下,不敢回头。吵杂的环境中,轮椅压过地面的声音清晰无比,施羽觉得像被人扼住咽喉一样难以呼吸,他屏气凝神,等着轮椅渐渐的出现在他视线范围内,等着轮椅慢慢转过来,等着轮椅上坐着的人面对自己。
白色的三叶草球鞋,蓝白的牛仔裤,黑菱格的棉夹克,消尖的下巴,施羽的视线只停在这里,仿佛再没有勇气抬头往上看。
他听到心脏在胸腔激动跳跃的闷响,擂鼓一样,连耳朵也开始鸣叫。
轮椅静止的轮子蓦地瑟缩似地后退一寸,施羽看到了,马上抬起头盯过去。
又要逃走吗?
面前没有镜子,他不能看到自己凶狠的表情,于是只有冯晨被他眼中的怒意骇到,掌握轮子的手,僵硬的再也无法动弹。
他想,应该笑笑,打个招呼。
可施羽闪着怒火的眸子和快要哭出来的表情让他只能收敛起所有的表情,平静的面对死死盯住他的施羽。
这也没什么,他想念这个人,非常想念。此刻这样的对视,求之不得。
面前的人,跟记忆中一模一样,施羽并没有什么变化。如果硬要说有些什么不同的话,就是原来淡淡的眉目变得生动清晰了,不过还是一样纯净干净。
是病了吗?
冯晨看了一眼他打着点滴的左手,又把视线移到盐水瓶,还有大半瓶呢。他来医院是挂舒张血管压力的药水,最近头疼的厉害,检查说是后遗症,血管压力太大。没想到会碰到施羽。一年前,他悄悄的离开了施羽的世界,一是因为公司陷入困境无法再支持他治疗的费用,二是他不愿意再让施羽左右为难。
孤家寡人再加上变成残疾的日子不好过,从酒光食色中清醒过来,再面对黯然惨淡的现实,过去那些淳朴的甜蜜便开始无孔不入的充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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