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味着那缕光,像倒过来的繁华都市,五光十色都潜入深海,他抬头,在苍茫无边的夜里,看见最后一颗星星留下的影子。
杜君棠和他对视:“你很在意这件事?”
江帆被问得犯迷糊,他犹犹豫豫地开口,怕自己说错了,“难道……不应该吗?”
眼前这个人,显然还不太明白这一整件事背后牵连到多少方关系。从国外的供货商,到药监局,到樊沛的公司,下游的分销商,拿药的医院,乃至开药的医生,层层利润。
更何况樊沛这批药并不算什么个例,顶多算其他会做这种事的医药商里的一个典型。
杜君棠迎着江帆的目光看去,他读出了疑惑中的一点希冀,和很多柔软坚定的情绪。他不完全理解江帆在希冀什么。
只是他并没有避开江帆的目光,像许诺什么一般,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定定的说:“总会有解决办法的。”
第34章
樊沛的事千头万绪抓不住,贸然动手不是明智的选择。杜君棠的手不好往上游伸,于是叫屠越去下游经销商那里撬点消息。
丛阳的瓜子壳堆了一烟灰缸,他怎么也琢磨不明白杜君棠有所行动的原因。明明之前说“查案不是我的工作”的也是他。他心想,男人到了一定岁数,是不是都有点善变。
今天江帆陪杜君棠去医科大的研究室找肖男。
去的地方并不是之前那一个,江帆不熟路,他跟着杜君棠走。刚上楼,就在楼道里看见了章昭那天在“痕迹”酒吧里调戏肖教授的男人,人民教师,还开玩笑说要扇杜君棠巴掌。嗯,他记得,他对那人印象一般。
章昭蹲在门边,脚边摆着买好的下午茶,还买了不少,模样却挺糗,一副哄人不成的倒霉样儿。
江帆决定不理他。
他老板见怪不怪似的,语气平静,只是怎么听怎么有点调侃的意思,“哟,等肖教授下班呢?”
这会哪儿是下班的时候。
章昭那张填满骚话的嘴不啵了,挺蔫儿吧地点点头,看上去心情不佳。
杜君棠推门进研究室的时候,那人霍地站起来,拎着他粉粉嫩嫩的甜点包装袋,悄悄跟着往里溜。
江帆瞧见了,在心里“啧”了他一声。
研究室里,肖男一身白大褂,戴着白口罩,正指导他手底下的研究生。他应该是才理过发不久,短短的发茬看起来很精神,加上年龄本身也不大,乍一看和那些学生们无异。
肖教授搞学术时,简直优雅到手指尖。
杜君棠礼貌地等待肖男那头结束。江帆小尾巴似的跟在后面,一回头看见缩在墙角罚站的某只大狗,难得八卦了一番,心里的小人连连摇头。
没多久,学生们就挨个离开了。肖男朝杜君棠这边点头示意,去洗了个手,走过来聊之前改进药效的事儿。
他分明看见章昭了,却也只是看那么一眼,连招呼也没打一声。看样子矛盾闹得有点大。
肖男推了推鼻梁上的无框眼镜,开始和杜君棠聊专业名词。
江帆只要跟着杜君棠就能自得其乐,可他明显感觉到角落里的那人不是。
被忽略使得那个老男人心神不定,在墙角发出的响动,江帆没回头,也不知道那厮在干嘛,那人又愣不敢闹什么大动静,暗搓搓地烦人。
这一聊,聊了好一会儿。
杜君棠支使江帆下楼去售卖机器那儿买罐装咖啡。那时他们正聊完改进药效的事儿不久,开始闲扯淡。
肖男倚在试验台边问他:“中心医院最近有事儿?什么事儿?”
杜君棠:“死了个病人,家里人来闹。常事儿了。正在商量怎么处理。”
肖男瞟了眼杜君棠,说:“家属挺不好商量的吧?”
“是有一点。”杜君棠说,“不过跟我也没什么关系,杜家那边会派人处理。”
肖男:“樊沛的事儿你想清楚了?”
杜君棠像被问住了,歪着头看肖男:“有什么清楚不清楚的。”
肖男思忖片刻,客观道:“你想解决可以,但最好不要闹太大。牵扯太多,对你不好。”
杜君棠明白肖男什么意思,点点头,道了声谢。他顿了顿,又说:“你家那口子的警察同学,有空约出来认识认识。”
肖男被这个称谓惊得一愣,他下意识瞥了一眼章昭,目光冷冷的。那厮可怜巴巴地望着他,满脸写着“坐等赎罪”。
肖男给杜君棠回了一句:“行,没问题。”
肖男朝章昭所在的位置挑了挑下巴,示意他过来。
杜君棠知情识趣地朝反方向挪了几步。
章昭朝肖男讨好地一笑,拎着下午茶往那边去。他步子走得很稳,和杜君棠擦身而过时,不知为何忽的开口,低声戏谑了句:“江帆脖子上的那根choker,挺好看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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