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能结婚的!不能的!”
“你看看你的德行!”顾逸轩低吼起来,“你算他的什么东西?他为什么不能结婚?难不成还要对你负责什么?!一直都是你一厢qíng愿!搞的和一个被弃的女人一样,你窝囊不窝囊!”
白麒一下子震惊了,面无一丝表qíng,伤心之色像是已褪,两眼空dòng,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给我回去!”顾逸轩几乎是将白麒拽了回去。
白麒一言不发。
又重新回到餐桌上,顾逸轩坐下又重拾刀叉命令白麒:“继续吃!”
白麒一动不动。
顾逸轩伸手握住他的网下巴,眼神恨厉:“怎麽了?是死了娘还是死了爹?!没他你不活了?!”
白麒两眼空dòng,望向前方清泪直流,滴滴答答在顾逸轩手上。
那液体没有温度,滑溜溜的,顾逸轩手一颤,心里顿时一酸,悄然松手,放开白麒,将他面前的那碗面推近几寸。
白麒依旧和空dòng木偶一样,嘴角还沾着炸酱面的残渣。
顾逸轩叹了口气,拿起餐巾慢慢替他擦拭嘴角。
“你不是今天要回去吗?你这个样子怎么见你妈,要吓死她?”顾逸轩垂眸说,“难道告诉她自己的儿子因为一个男人结婚而变傻,变痴了?”
又看看白麒,还是那幅样子,全身像一个空架子,灵魂被抽走一样。
顾逸轩便不再说什么。
接下来两天白麒将自己关在洗手间里,垂着头,抱着膝,保持这个姿势,黑夜,白昼像停滞循环一样,白麒死死地看着瓷砖,将自己封闭在这个小空间。
“你要这样多久?”顾逸轩两手抱在胸口倚在洗手间外面,“这样女孩子的戏码你还要上演多久?你不腻我都腻了。”
白麒不语。
“又是何必呢?你又没吃亏,他也没占你什么便宜。”顾逸轩继续说,“你不过是单相思罢了,我倒想不通了,一个人怎麽会这么傻这么痴地单方面付出qíng感?”
白麒依旧不语。
“罢了。”顾逸轩摆摆手打个哈欠,“你继续吧,看你能撑多久。”
话毕,顾逸轩悠悠地下楼,吩咐菲佣看好白麒。
“那傻子估计要在洗手间再蹲上个一两天,你们可看好了。”
菲佣们面面相觑,点点头。
傍晚顾逸轩回来的时候便听到菲佣的尖叫。
顾逸轩立刻快步上楼,只见那个胖乎乎的菲佣正双手贴在两腮奋力尖叫。
“鬼叫什么!”
顾逸轩扯开菲佣,走进洗手间一看,白麒正背面朝上,躺倒在瓷砖地上,头顶处还向前溢出一抹血。
顾逸轩惊愕,立刻上前抱起白麒,只见他面色,唇色全是白的。前额处有个小细口子似的,正源源不断地沁出血。
顾逸轩立刻抱着白麒下楼,放上车,启动车子。
医院急诊。
大夫说白麒头上的伤口是碰到锐器所致,顾逸轩点点头,心想体力不支的傻白麒应该是倒下的时候磕碰到了瓷砖上那凹凸不平的小槽。
挂着点滴,白麒的脸是安详的,顾逸轩坐在边上看他,突然有种想法窜入脑中,他还是不要醒来,一直睡着得好,那样也没有自寻烦恼的痛苦了。
顾逸轩边想边笑,慢慢笑容凝滞,一手探过去,缓缓摸上白麒的脸,那光滑的肌肤,紧闭的双眼,小巧的鼻子,如菱角的嘴角,那么平淡的五官,那么平静的睡颜,没有了平日的毛刺,对自己的抚摸,触碰完全没有抵抗。
这一刻倒是很静谧,只有外面浓稠的夜色,还有他。
顾逸轩竟这样坐着看白麒整整一个晚上。
白麒睁开眼睛的时候顾逸轩的手正在他脸颊上缓缓摩挲,见他醒了顾逸轩微微一怔,随即缩回手。
“醒了?”顾逸轩挑眉。
白麒全身无力,抬抬眼皮看看手上的针头,突然皱了皱眉头。
“头痛?”顾逸轩问道。
白麒倒是点了点头。
“你的头,顶着个大包,看上去很白痴。”顾逸轩笑。
白麒这才感觉到自己的眼睛上方有个白乎乎的东西覆盖着。
“你的头磕着地了,流血了一滩,还好没失忆。”顾逸轩悠悠地笑,“话说回来,失忆倒好了,你索xing落得个轻松。”
一番话又提醒了白麒之前的事,提醒了他为什么会躺在病chuáng上。
短暂的qíng绪空白过去,又是无尽的痛苦降临,白麒深深吸了口气。
“饿不饿?”
白麒不答。
“你不饿,我饿了。”顾逸轩起身,快步走出病房。
白麒微微转头,将目光放向窗外,窗外有榆树和柏树,还有小鸟小莺,展翅,收翅,极为轻盈地从这里跳到那里。
一切都没变,太阳照旧升起,第二天又是来临。
顾逸轩端着粥进来。
“还想不想绝食了?”
白麒呆呆地看了一眼粥,眼神倒流露出一丝渴望。
“想吃?”顾逸轩笑着打开粥盖,轻轻递到白麒面前,舀起一小口贴近他的唇,“只能吃一点,医生说你现在只能靠输液。”
勺子贴近白麒的唇,唇碰到热乎乎的粥,微微启开,吞没。
顾逸轩笑笑,喂一口白麒又往自己嘴里塞一口。
一碗粥转眼见底。
“没想到我也有今天”顾逸轩说,“喂一个傻子吃东西。”
白麒不语,任嘴角的细粥滚下来,流在地上。
顾逸轩笑笑,又是轻叹一口气,抓起纸巾为他擦拭嘴角。
“这笔帐我记下了,以后你可要还。”
白麒觉得累了又闭上眼睛,顾逸轩起身出了病房,又是叮嘱护士好好照看白麒。
再来的时候病房里不见白麒,顾逸轩心里顿时一沉,转身质问护士,护士紧张地指指楼下的花园。
白麒正坐在花园里,一手拈起一只地上的蚂蚁。
“一个人玩着呢?”
戏谑的声音。
白麒回头一看果然是顾逸轩。
“这里冷不冷?”
白麒摇摇头。
“我看你连冷热都不分了。”顾逸轩碰碰白麒的手,那手凉凉的。
白麒看着池塘里的小鱼。
顾逸轩坐在他边上。
“傻子,你和我说说你乡下,有什么好玩的?”
想分散下这个傻子的注意力。
“没有。”白麒竟然开口。
“好歹也有些吧,什么抓鱼,扑蝴蝶什么的。”顾逸轩在脑子里搜索着关于乡下的信息,自己所知道的。
“没有,我喜欢玩泥巴,做一个小人。”白麒呆呆地说。
顾逸轩笑起来。
“你就玩那个?”
白麒点点头。
顾逸轩脑子里浮现出小白麒双手脏兮兮地玩泥巴qíng景,那样子倒应该也算是可爱。
“我小时候有很多玩具,小火车,小飞机,小坦克,和山堆似的。”顾逸轩笑笑,“看你这可怜样,早知道分你一些玩玩。”
开着淡淡的玩笑,微风拂过,带着百合的清香。
“不过,我也没什么可羡慕的,一个不要看我的父亲,一个感qíng冷漠的母亲……”顾逸轩有些自嘲,“冰冷的家庭,和大部分书上写的有钱小孩一样的童年。”
白麒微微垂眸。
“我有很多玩伴,虽然知道他们不是真心待我,但那有什么关系?只要我给他们玩小飞机,他们就得屁颠屁颠地跟在我后面,我就是孩子王。”
白麒挠了挠头发。
“长大了一样,很多男人女人都供我选择,爱不爱我有什么关系,哪有什么天长地久的爱qíng,都是书上写的。”顾逸轩看着天空喃喃着,“我给他们钱,他们给我满足,仅此而来,多划算,不会像你这样痴傻。”
白麒起身,往回走。
顾逸轩还坐在原地,看着那湛蓝的天。
白麒慢慢回头,看了一眼顾逸轩。
“你先回去吧,我要吸根烟。”顾逸轩头也不回,轻轻地说道。
白麒便径直走向病区。
一根烟的时间,那湛蓝的天变了色,灰扑扑的一层,慢慢倾轧下来,像是一场雨,顾逸轩的嘴里叼着烟,皮鞋轻轻踢着那小石子。
一场雨倾盆而下。
烟的星火被扑灭,顾逸轩的睫毛上沉重的雨珠落下来,滑到下颏。
“妈的。”
西服全湿了,顾逸轩这才起身往回走,却见白麒正坐在走廊上两眼看着自己。
突生一种láng狈。
“傻坐着gān嘛?你不是上去了吗?”
白麒这才起身,慢慢往回走。
“你不会是在等我吧?”顾逸轩随口一问。
白麒不答,只是越来越快地走,机械人似的。
“傻子。”顾逸轩轻笑一声。
沉溺
白麒回家的时候母亲准备了一桌子的菜,当他是出差回来。
“工作很累吧。”
白麒有些恍惚,默默地点了点头。
“炖了一只jī,尝尝。”母亲为白麒盛上一碗jī汤。
看着那碗香喷喷的jī汤,白麒只觉得眼睛酸酸的,抬头看看母亲,那张慈爱的,密布细纹的脸,更是语塞。
“快喝呀。”母亲温柔地催促。
白麒喝一口,只觉得热流涌入喉头,暖暖的,一直充盈到胃里。
母亲用含笑的目光看着白麒喝完。
“妈妈连累你了,妈妈知道住在这里,什么都不便宜。”母亲有些内疚道。
白麒更是说不出话来。
隔天去单位却是迎头一棒,经理用冰冷的笑容解雇了白麒,在同事们半是惋惜,半是嘲讽的声音中白麒收拾好包裹走出了公司。
大街上川流不息,来来往往的人都带着生活化的表qíng,或喜,或愁,但无论怎么样都是融合入生活中,不像白麒,灵魂脱壳似的游离在生活外。
顾逸轩的车子就在远处,他在车里慢慢看着白麒拎着大包裹走出公司,向前走。
“上车吧。”
车子开到白麒身边。
白麒停了脚步,顾逸轩已经下车将他的东西搬上车。
“没工作了?”
白麒点点头。
“意料之中吧,谁也不会要你这样的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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