哑儿_YY的劣迹【完结】(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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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曹旦命在旦夕,却还垂死挣扎。

  “我是大总统的堂兄,我是曹家人!你们谁敢动我,谁敢动我!”

  “看见没?”徐树铮看着曹旦被拖下去,转身,对站在自己身后的少年道:“放长线钓大鱼。到手的名利全没了,xing命也保不住。这样报仇,不比你当年一刀捅死他痛快?”

  小哑儿站在角落,看着当年害得他差点丧命huáng泉的罪魁祸首,如同丧家之犬在众人冷嘲热讽中走向末路。虽然徐树铮实现了诺言,但哑儿明白他也不是什么好人。他明知曹锟的罪行,却数次放纵,视而不见,直到机遇来了,才打着惩jian除恶的机会去瓜分曹系肥ròu。所以这些人眼中,只有苟苟利势,毫无qíng义道德。

  他心底,突然涌上一种别样的yù望。

  有朝一日,如果可以把这些道貌岸然的家伙全都踩在脚下,让他们低下尊贵的头颅向自己求饶,那会是什么感觉?

  那是他第一次懂得权势的滋味。

  “拜我为师吗?”徐树铮问。

  师者,传道授业解惑。

  过去遥远的记忆里,院中的少年曾经这么对哑儿道。

  “所以老师,就是教你处事的道理,做人的根本。我虽活了个囫囵,但还是希望能教你学会堂堂正正。”

  而现在,哑儿看着要他拜师的徐树铮,突然想通了,什么道理,什么根本,都抵不过那权势滔天。

  于是他向徐树铮求学,学杀人的方法,夺权的手笔。

  学如何做一只豺láng,而不是绵羊。

  ——

  段正歧握着一盏油灯,顺着石阶向下走。

  他越过狭窄的过道,走过cháo湿的台阶,走到囚室之前。看守的士兵们见到他,连忙行礼,段正歧的目光却越过他们,看向后面yīn森的囚牢。

  一名士兵连忙上前道:“今天也给许先生送了饭去,还添了被褥。只是先生……似乎还不愿意出来。”

  另一名士兵说:“我们去请了几次,先生不仅不听,还把饭给扔了。”

  段正歧平顺的眉心顿时蹙了起来,他心里带着一丝火气,向黑暗中的囚室走去。

  许宁正靠在墙上闭目养神,面色有些发huáng。他身前是打饭的空碗,菜汤已经被士兵们收拾gān净。他几步之外,是大开的囚门,只要他愿意,抬脚随时都可以走出去。

  但是许宁,却自囚于此。

  眼前感应到微弱的光芒,许宁睁开眼睛,便看到提着油灯,弯腰缩脚钻进囚室的男人。那人一向威严,此时却显得有些滑稽。

  他弯了弯嘴角。

  “囚室狭小,恐怕容不下将军。”

  段正歧却不理会他的冷嘲,放下油灯,端正坐好,拿起纸笔扑在膝盖上,开始写字。许宁好奇地看着,见了他写的字,嘀咕这小子十年不见,一手狗爬体现如今倒人模人样了。

  【为何不愿离开?】

  “我因一己之私,连累先生和同窗身陷囹圄,虽然无力回天,但至少可以一道受难,否则身为弟子,可是愧疚难安。”

  【为何不用饭?】

  “三菜一汤,大鱼大ròu。”许宁咧嘴一笑,“寻常牢狱里哪有这待遇,想起有人还在隔壁受苦,我食之无味啊。”

  他话语里片刻不离被关押的另两人,句句冷嘲热讽。段正歧握笔的手一顿,几乎是凶狠地看向许宁。

  许宁毫不躲避,同样仔细看着他,他在段正歧的眼神里看到了恼火,看到了愤怒,甚至也看到了一丝难过,却唯独没有看到愧疚与后悔。许宁看着,心里却更难受了,索xing避开视线。

  他侧头的时候,露出原本被衣领遮住的脖颈。因为这几日的困顿,更瘦了些许,仿佛一只手就可以掐断。

  段正歧盯着,食指动了动,低下头继续开始写字。

  【为什么不告诉他们?】

  这句话写得没头没脑,叫人找不到分寸,许宁却一眼看懂了,不仅看懂,心里还涌上苦涩。是啊,他问自己。

  为什么?

  那日段正歧的下属去抓捕李大钊时,穿的是国民军的军服。行事动作间,也未丝毫泄露端倪。所以即便被关押了数日,李大钊和他的学生,却还不知道这些人竟然是假冒的国民军,活脱脱的段姓党羽。

  许宁知道,却迟迟没有说。说了就可以拆穿段正歧的计谋,说了就可以让这火上浇油的计策功亏一篑。

  但是他为什么不说?

  许宁这次没有回答。

  段正歧看了他许久,盯着他仓皇的脸色,像是要用沉默来拒绝一切的姿态。

  然后他又问:

  【为什么要写贺词给我?】

  他本以为这次得不到回复,恼怒中的许宁根本不会给他一个理由。可他心底却还不由得盼望,渴望着那连自己都不再希求的一丝温暖。

  谁知许宁静默了一会,开口:“因为是你生日。”

  他说:“我当年与你约定,以捡到你的那日为期,以后年年都为你庆贺生辰。我曾经,违背了自己的一个诺言,不想更加言而无信罢了。”他说完这句话,像是疲惫了,再也不看段正歧。

  段正歧却差点把手里的笔捏断!

  又是这样,又是这样!

  他就知道,这是许宁的本xing。他要对你好,就霸道不顾你接不接受,愿不愿意,掏心掏肺地对你好!他不对你好,又二话不说,不容人辩解地抽手便走。

  从来没有问过他要不要,从来没有想过听他解释。

  为什么直到现在,他还要受这个人戏弄。

  许宁虽没有再看段正歧,却依然可以感受到他突然升起的灼然怒火,他有些诧异,忍不住回头——

  “唔!”

  颈后却突然遭到重击,失神晕了过去。

  段正歧把人扶着,扛起来就出了牢室。

  “将军!”

  看守的士兵们忍不住错愕。

  段正歧扛着昏睡的人,脚步都不曾停下。直到他走到牢房出口,看见另一个人。

  “消息已经传出去了。”孟陆道,“明日就会有人来解救他们,我们是否今晚就把人手撤走?”

  段正歧点头。

  “对了,还有一件事。那日前去抓捕的姚二汇报说,许先生那天去李府,像是为了取回一封信。”孟陆故作不解道,“不知道是什么信这么重要,让他冒着风险外出。又不知既然已经把信jiāo给了他先生,还取回来做什么?”

  他说完这句话,却见段正歧整个人僵住。直到许久才像是找回了力气,抗着肩上的人,继续一步步往前走。

  孟陆笑了笑,跟在后面哼起了《西厢记》。

  “妙哇~千般袅娜万般艳,步步频将心事传。”

  一刻钟后,他们回到府邸,副官拿起鞭子又找上了孟陆。

  将军虽然哑,但是他不聋啊。

  第15章随

  如果早知láng狗的本xing,当初还会不会捡他回去?

  许宁迷迷糊糊地想着。

  倘若时光倒流,当初小哑儿被人追赶爬到他脚边的时候,是不是该狠心一把推开?还是如果带着他一起回城,一直在身边好好教导,也不会变成如今的模样。

  段正歧听见chuáng上的人喃喃自语,放下笔,轻手轻脚踱步过去。他伸手探了探,许宁额头很烫。正在此时,副官敲门走了进来,道:“刚送走医生,医生吩咐按剂量服药,让先生休息几日就好了。”

  他又看见段正歧在为许宁试热,吃了一惊,忙走上前一步。

  “让属下来。”

  副官的动作却被段正歧拦住了,拦住了人后,段正歧自己也不在chuáng边站着,又走回桌前握起笔。看这qíng景,副官自然不好再替上司服其劳,只恭恭敬敬地在书桌旁等待。

  【医生还说什么?】

  副官想了想,道:“医生说,许先生不知在哪受了凉,风寒入体,加上连续几日没有休息好,所以才高烧了。但是按先生的年纪,本不至于一下就病得如此重。他说,先生恐怕是底子有损,要多加调理。”

  段正歧听见医生说许宁底子不好,就突然想起以前刚见面时许宁就是坡着脚的,也老是咳嗽。这后遗症,大概是那时候留下来的吧。可那时许宁才多大,顶多十五六,还没有自己现在这般大。

  副官见将军在想事qíng,便默默地退身离开。可快走到门前时,书桌突然被敲响了两声,副官赶紧回头。只见段正歧皱眉看着他,却不说话。

  这是——?

  副官一个激灵,连忙道:“已经罚完孟陆,让他领了十鞭。”

  可这么说完,将军仍不满意,副官有些不解了,直到段正歧不耐烦,再次敲了敲桌子。

  “将军?”副官先是困惑,与长官冷漠的眼神对上,须臾福至心灵道,“是了!姚二办事不利惊了先生,害先生染病,属下这就也去罚他领鞭。”他顿了顿,又道,“让孟陆抽他。”

  段正歧这才满意,挥手让人退下了。听到副官脚步声远去后,他忍不住起身,再次向chuáng头走去,却看到一双睁大的眼睛。

  那眼睛乌溜溜地看过来,段正歧猝不及防,后退一步。眼睛的主人瞪着段正歧,像是很有些不满。

  “小láng狗……”

  许宁喃喃骂了句,竟然又睡了过去。

  段正歧这才发现许宁其实并没有清醒,只是烧晕了在说胡话。发现了这点后,他顿时有些无奈,无奈中还有一丝不满。想起许宁之前在牢房内的冷漠,他心里就堵得慌,更想到许宁是为了那些无关之人生自己气,他又升起一股无名之火。

  你总是关心别人,可有想到我当年生不如死的时候,却没人来关心我?

  段正歧在chuáng边坐下,看着许宁昏睡的模样,想,这人虽然生气,但终究还是肯同我说话的,他也还记得我的生日,是心里还惦记着我?

  可又想到当年许宁为了村长家胖儿子就把他关柴房里思过,无论他怎么哀求都不理。要是被他知道自己现在做的这些事,又该如何憎恶痛恨?

  黑色的手套深陷进白chuáng单中,段正歧出神了一会,自嘲。

  我已做不成你要的绵羊了,先生。

  他起身向外走。

  无论谁去教养,láng的本xing依旧是láng。

  第二日,北平城又爆出一个消息,冯玉祥为报复起事游行,竟不经过程序,私下抓捕了游行的领导者之一李先生,囚于牢中。虽然消息走漏后,李先生被爱国人士与学生救出,却已经吃了不少苦头。

  事qíng虽被压下来,没有见诸报刊,却依旧引起了不少人的义愤。段祺瑞为了枪击事件已经引咎辞职,离开北平。你冯玉祥赶走了对手,竟然还想对其他人一网打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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