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他们气氛沉重的从不知第几个卖着天鹅ròu的小饭店出来,有约好了个当地的动物保护志愿者,去到湖域拍摄臭名昭著的“天网,——因为湖边的浅水地域有很多小鱼小虾,天鹅很喜欢到这里来捕食休息,所以经常有人在这里竖起成片的密网,将飞起的天鹅缠在上面,定时赖收获网上受伤的鸟儿。
穿着大雨靴和防水服,杜威还是感觉冷的要命,但他也顾不得那么许多,一路上都忙着帮人家砍断天网,累得气喘吁吁。
“我靠,都想钱想疯了,弄他妈这么多。”二萌吃力的拾起竹竿和网子,不gān不净的骂道。
志愿者没办法的笑:“这一二十公里全是天网,砍都砍不光。”
方羽没搭腔,只是忽然指着不远处说:“看。”
杜威寻声望去,一只雪白的天鹅凄惨的挂在网上,翅膀以一种非常扭曲的姿态纠缠在一起,土色的水中,落着粘着血的羽毛。
他们赶紧随着摄像朝可怜的鸟儿走去,不料头顶传来阵阵凄厉的鸣叫。
是另外一只更大的天鹅,威胁着他们,却又不敢靠近。
人类在小动物的眼里,终究太qiáng大了”
“可能是它的伴侣,哎。”志愿者似乎经常和这种qíng况打jiāo道,他很熟练的将天鹅周围的网子砍断,把它轻轻的放在水中,叹息说:“不行了。”
杜威的孩子气在悲剧面前显露的特别明显,他满脸痛苦的盯了半晌,小声道:“那我们别打扰它们了。”
志愿者摇摇头:“很快就会有人来捡去卖的,另外一只总在这儿徘徊,也很危险。”
杜威无奈的看着他抱起奄奄一息的天鹅,变得有点垂头丧气。
这一行队伍的氛围似乎越变越沉重了。
又往前走了几里,在暮色中终于出现了两个小小的黑影打破了众人眼前绝望的网阵。
杜威拉着志愿者的胳膊问:“那gān啥的?”
志愿者数:“好像是抓鸟的,上次他们把我车都砸了,追么?”
方羽估量了一下双方人数的差距,点头道:“拍一阵儿。”
显然猎鸟者也在静观其变,见状略有些慌张的便要扭头逃跑。
方羽的本意也是多拿到点素材,谁知道杜威跑的跟小狗一样飞快,而且体力奇好,即使在水里也没耽误他背着沉重的网堆死追那几个人。
偷天鹅的人也被吓坏了,竟然拿起气枪乱开了一枪。
方羽生怕二萌出什么意外,大喊了声:“杜威,你站住!”
可杜威八成刚才看到死天鹅受了刺激,什么也不怕的就拿砍刀要扑过去。
幸好摄影大哥在慌乱之中把摄影机给了同事,在水中猛的冲刺,揪住杜威喘息着说:“算了,别整出事儿来。”
方羽气个半死:“你疯了啊,你出事我怎么跟你哥说?”
“我……”杜威顿时又失力了似的,垂下头,过了好半天才说:“天鹅是他最喜欢的动物,我不喜欢这样,看着烦。”
说完就转身朝着茫茫水色中走去了。
方羽没问这个他是谁,不问他也明白。
第82章
杜威的破手机是在他出差了一个礼拜之后才在小店修好的,当初那么流行的款式,到现在早已经过时了。
原来东西也都和感qíng一样,是不可能永恒的。
他坐在小旅馆cháo湿的chuáng铺上,咳嗽着开了机,感觉自己大概是要感冒了。
没想到,开机动画刚过,就有铺天盖地的短信挤了进来。
除了家人和朋友时不时的问候,其余的竟然都来自郑洛莱。
——
“二萌,为什么不开机?”
“我回来了,我想见你,告诉我你去了哪里好吗?”
“你的家在北京,那我们的家也在北京好吗?”
“杜威,杜威,杜威……”
“一直没有消息,要注意安全。”
“我很想你。”
——
絮絮叨叨的,根本不像那个挥挥手不带走一片云彩的家伙会讲出来的话。
杜威看的心里一阵一阵说不清的感觉,最后gān脆扔下手机,敲了敲浴室的门:”师父,我下楼买包烟啊。”
方羽含糊的答应了声。
杜威裹着围巾在脖子上转了几圈,便颠颠的下了楼。
——
这个地方真的是不富裕。
在不起眼的旅店周围找了很久,才找到了个小卖部。
玻璃柜上污迹斑斑,烟的牌子也很可疑。
看来那帮抓天鹅的杀红了眼的确是因为有着很可观的回报的。
杜威在小店瞅了半天,才买了包不知是真是假的红河,溜达到路边抽了起来。
他走神的想,当初郑洛莱为什么会那么狠心的抛弃自己呢?
既然抛弃了,现在这一套又一套的回马枪是什么意思?
和他恋爱,是因为开心,是因为契合。
可是现在剩下的除了痛苦就是讲不明白。
自己怎么能够仍然念念不忘。
杜威颓然的吐了口烟,想起郑洛莱眯着眼睛坏笑的模样,喉咙里就一阵酸痛,好像要哭了似的。
当然要憋住,哭有什么意义?
在这段感qíng里,他露怯露的实在是够了。
——
却说方羽洗完澡,正认真地拿电脑查着资料,杜威扔在旁边chuáng上的手机就又响了起来。
这晚上真是没完没了。
方羽本不爱管人家闲事,又想可能是杜逸,索xing接通说:“您好,杜威现在不在。”
那边传来了陌生的男声:“他人呢,你是谁?”
方羽道:“我是他领导,他出去买东西了。”
男人哦了声,又道:“帮我跟他说一声,我叫郑洛莱,我找他有急事。”
“好……”方羽听到名字迟疑了片刻,待到电话挂断,便忍不住穿上衣服匆匆的出去寻找杜威。
他看得出这个小徒弟最近都在为qíng所困,看来现在有转机,那么心结越早解开越好。
就算方羽自己的感qíng不得圆满,他也希望别人能幸福。
——
县城在黑暗中远没有北京的灯红酒绿,即便偶尔出现个路灯,也是暗暗的。
正因为没有过多人类居住的气息,天鹅才最喜欢在这附近的水域活动。
若是闹市,鸟儿也便绝迹了。
“杜威!你在哪儿?”方羽东瞅西看,最后大声喊道。
正猫在角落里抽烟的二萌听到呼唤,赶紧跑过来:“这儿呢,这儿呢,咋啦?”
方羽把手机塞给他:“刚才郑洛莱一直给你打电话,我接了,你快给你他回过去吧。”
杜威哦了声,蔫蔫的拿过电话,没有行动。
方羽劝说:“何必呢,这段感qíng挺不容易的,起码你自己心里要放它一马。”
杜威呆呆的问:“师父,你觉得我该回头吗?”
可是尚未等方羽回答,便不知从哪里冒出来几个衣衫邋遢的男人,手持铁管,朝他倆慢慢地走了过来。
杜威首先把方羽挡住,警惕的大声问:“你们是谁?!要gān吗?”
男人们都蒙着脸,只是带头的那个怪声怪气的说:“敢挡别人的财路,就别问这么多废话。”
“我擦,又是为了天鹅,你们知不知道抓这个是要坐牢的?”杜威非常不服气。
男人大笑:“知道,所以只好请你们滚。”
方羽见识这种场面比杜威要多得多,他扯开二萌,冷静的说:“他只是个学生,我才是电视台的,你们要找就找我,让他走。”
“少废话,谁怕谁啊!”杜威特别冲动,骂了一句便伸手抢过人家棍子,迎面便挥了上去。
——
那是一场黑夜里的混战。
杜威虽然从小就爱打架斗殴,但毕竟没有什么专业训练,以少敌多身上不免挨了不少的揍。
最后不知谁狠狠地照他脑袋给了下,二萌立刻晕头转向,感觉湿乎乎的液体流了下来。
他被打的红了眼,却不知方羽那里发生了什么意外,让几个男人互相一招呼,跌跌撞撞的就逃走了。
杜威听不见方羽的声音,不敢去追,只是扔下棍子捂着头,慌张的喊:“师父!师父!你咋了!”
周围似乎有些轻微的呻吟。
杜威哆哆嗦嗦的摸出手机,在亮光之中勉qiáng找到倒在地上的方羽,扑到他身边才发现,一把弹簧刀正cha在方羽的腹部。
“师父……”二萌吓坏了,但好歹是个男孩子,赶快拨通了110和120,而后才吃力的扶着方羽的头说:“师父你坚持一下,医生就快来了,都怪我,都怪我……”
方羽原本就没什么血色的脸变得惨白至极,他看似呼吸很都很困难,在不自觉的吸气中露出了诡异的笑。
杜威担心的眼泪都淌了下来:“师父,你别说话,我们等医生好不好?”
“别……别放弃……喜欢的人……”方羽还是努力的把想讲的话讲了出来,哆哆嗦嗦的拽下自己的手表:“这个……给你哥……替我跟他说……说……”
杜威很努力的想听清方羽要讲的话。
可是向来口齿伶俐的师父,却像忽然放弃了似的,虚弱的闭上了眼睛。
杜威茫然的抱着他,拿着那块沾满了血的手表,在黑暗中大哭。
他不可能想得到,这块表,是当年杜逸送给师父的生日礼物。
十五年过去了,秒针还在滴答滴答的走着。
时间,终究比人长久。
第83章
我们匆匆忙忙的生活这几十年,总会遇见些难熬的境况。
那时不是靠理智不是靠勇敢不是靠坚qiáng,只是在靠着时间自然的流动硬熬。
悲痛离别,过去就好。
过不去的时候,也只能过去。
那晚杜威哭的像小时候一样没有出息,后来郑洛莱再打电话的时候,也是没有思量就接起,却讲不出半句完整的话。
本想劝慰他和他好好谈谈心的流氓大人慌了:“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杜威已然唤不醒昏迷的方羽,只能上气不接下气的说:“我师父……被人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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