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死不渝_艾米【完结】(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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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没再往下说,只安慰说:“你别怕,我只是在说我的一些胡思乱想--我觉得自从我走进这样一个大的悲惨世界之后,好像就从我自己的小悲惨世界里走出来了--我只想帮别人也走出他们的悲惨世界--”

  “那你有没有想过用别的什么办法来--帮这些人?”

  “想当然想过,但是还没发现有什么更有效的办法。你--有什么建议?”

  她支吾说:“我哪里有什么建议?我这个人,自己的事都忙不过来,哪里还有心思帮别人--”

  “你太谦虚了,其实你是个很善良的人,也很关心别人,不然的话,你也不会跟我到这里来了。”

  石燕得了这顶高帽子,感觉很不错,也觉得自己的确还算善良,至少没有害人之心,有时还能帮帮别人。她心里涌起一股雄心壮志,希望此一去就能找到“五花ròu”,就能拿到那封信的底稿,就能一举把矿难的真相查出来,就能惩治一批糙菅人命的贪官,就能拯救一批受苦受难的穷人。她甚至也想不读这个破师院了,就跟huáng海一起去当记者,做几件轰轰烈烈的事。

  但还没走到“五花ròu”家门口,她的雄心壮志就有点褪色了,突然就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今天肯定会出师不利。她每次都是这样,不在乎某事的时候,那事就在她眼前晃来晃去,晃来晃去,等到她在乎起来了,那事就肯定跑不见了。像她今天跑这么远来拿那封信的底稿,如果“五花ròu”手捏那封信等在那里,那就太奇怪了。

  果然,当他们来到“五花ròu”住的那间工棚前,伸手敲门的时候,发现门是虚掩着的。他们还是礼貌地敲了敲,又叫了几声,但没人回答。

  huáng海说:“你等在这里,我进去看一下。”他推开门,小心地走了进去。

  石燕等在门外,心里很紧张,怕里面有什么埋伏或者陷阱,过了一会,她还没看见huáng海出来,忍不住大声叫道:“huáng海?你在gān什么?快出来吧 ! ”

  huáng海在里面回答说:“你也进来吧,里面没人--”

  石燕也小心地走进工棚,看见里面空dàngdàng的,东西都不在了,人也不在了,huáng海正在石头凳子下面、窗台上面、灶台后面到处摸,但除了一手一手的灰,什么也没摸到。她紧张地问:“是不是别人把‘五花ròu’抓起来了?”

  “不知道。”

  “可能‘五花ròu’拿了你的钱,又没所谓底稿,就逃跑了?”

  “但愿如此。这可能是最好的设想了,如果她因为我的采访出了什么差错,那我就终生负疚了--”

  她安慰说:“肯定是她拿了你的钱跑掉了,你看她把东西都收了带走了,如果是被人抓去了的话,肯定屋子里会很乱--”

  “你说得有道理,我们到附近去打听一下,看有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里--”

  他们从“五花ròu”住过的工棚里出来,又走了好一会才看见有矿工住的地方。huáng海找了一个矿工,问他知道不知道住在半山腰工棚里的那个吴荷花的下落。

  那矿工愣了半天才说:“噢,你说‘五花ròu’?那你就直接说‘五花ròu’嘛,说个什么‘吴荷花’,害得我想了好半天,我都没听说过她这个名字,就知道她叫‘五花ròu’。你要不说她住在半山腰里,我还真猜不透你到底要找谁了。她不在那里住了?那她还能去哪里?”

  “您知道不知道这里有谁--知道她的下落的?”

  那人眯fèng起眼睛打量了huáng海一阵,说:“你找她gān什么?”

  “我是报社的,找她有点重要的事--”

  那人肃然起敬:“报社的?那是上面来的人呢。我带你去找老刘吧,他肯定知道她的去处--”

  他们在那矿工的带领下找到老刘,是个四、五十岁的男人,又瘦又gān,脸上的皱折里全都是煤黑。老刘听说他们在找“五花ròu”,就抱怨说:“我也不知道她跑哪里去了,这个刁婆娘,难怪叫我月头就‘上供’呢,肯定是早就打好主意赚我一票的了--”

  老刘带huáng海去找了好几个矿工,可能都是“五花ròu”的“边套”,但他们都不知道“五花ròu”去了哪里,大多数都说“五花ròu”卷了他们的钱逃跑了,只有一个斜眼睛的小子不怀好意地说:“我说她肯定没逃跑,她那贱 X ,少了人cao,还睡得着觉?肯定是被矿警抓走了--”

  huáng海连忙追问:“你还知道些什么?你有没有看见矿警到这片来?”

  斜眼说:“我看见了也不会告诉你,告诉你了,你写在报纸上,我还有好果子吃?”

  后来不论huáng海怎么盘问,甚至许愿付钱,斜眼都不肯再说什么了,只邪邪地笑着,唾沫四溅地说:“那个贱 X ,别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她在这里有那么多人cao她,日夜都舒服着呢,她舍得跑掉?”

  huáng海带着石燕走访了好些个在家休班的矿工,大家都说不知道“五花ròu”去了哪里,他们只好打道回府。等他们走回到火车站的时候,huáng海已经是大汗淋淋,快要虚脱过去了。两个人决定先去小餐馆吃点什么,然后再去坐公共汽车,不然的话,只怕是连车都挤不上去了。

  两个人在小餐馆坐了下来,石燕担心地问:“你不要紧吧?要不要送你去医院?”

  “我没事,可能是好几天没吃饭,饿虚了,吃点东西就好了。”

  两人吃了一点东西,huáng海的气色果然好了一些。她问:“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我先找个地方住下来,你如果有事,可以先回学校去了。”

  “我没事,我跟你一起去找旅馆吧。”

  他们俩在一个僻静的小街上找到一个很简陋的小旅馆,huáng海登记住了进去,石燕帮他安顿好了,就起身告辞。huáng海叮嘱说:“我住这里的事,你别告诉其它人,我们也不要再见面了,免得连累了你,有事我会以你表哥的名义给你打电话。”

  她见他这么小心谨慎,连地下党故事里常见的“表哥”都拉出来了,也跟着紧张起来:“是不是你发现有人跟踪我们了?”

  “没有,只是预防措施,小心没大错,主要怕连累了你--”

  石燕回学校的路上,一直都在回头往身后望,怕有人在跟踪她,但似乎连根人毛都没有,不知是跟踪的人技艺高超,还是根本就没人跟踪。她刚到寝室,姚小萍就端着个饭盒进来了,一见她就问:“你今天去哪里了?连课都没上--是不是去huáng海那里了?”

  她点点头,撒谎说:“他病得挺重的,需要人照顾,我就在医院--呆了一天--”

  “别骗我了,你们两个根本不在医院,你们肯定是去找‘五花ròu’了。”

  她忍不住问:“你怎么知道我们不在医院?”

  姚小萍高深莫测地笑着说:“哼,什么瞒得过我?是不是huáng海jiāo代你不许告诉我?他这个望恩负义的家伙,不是我提出去找他,他可能到现在还躺在传染病院里等死,他居然不感谢我,还把我当外人?看我以后还帮不帮他 ! ”

  石燕赶快替huáng海撇清:“他没把你当外人,他也没叫我对你保密,我是准备告诉你的,结果你比我还快--”

  姚小萍也不佯装生气了,关心地问:“他怎么样?没事了吧?”

  “比昨天好多了--”

  “那是当然,你去了嘛,他还能不好多了?”姚小萍笑嘻嘻地说,“你能跟他在一起呆一天,真不简单,如果是我跟他在一起呆一天,晚上肯定要做恶梦了。”

  石燕一听见姚小萍这样谈论huáng海就不舒服,但她又找不出什么话来反驳,只能避而不谈。

  姚小萍知趣地不说这个了:“他现在在哪里?回医院了吗?”

  “没有--”

  “算他聪明,如果他回了医院,我明天就又得跟着你到处找他了--”

  艾米:至死不渝(14) 2007-09-19 04:19:01

  石燕听出姚小萍话里有话,忙问:“是不是你--听到什么风声了?”

  姚小萍卖起关子来:“你们找到‘五花ròu’没有?”

  石燕知道如果不对姚小萍说实话,她就别想知道姚小萍吞掉的那半截话头究竟是什么了,而且姚小萍看上去比她知道得还多,也没什么保密工作好做了,于是说:“没有,她可能已经搬走了--”

  “会不会不是搬走,而是--被人--赶走了?”

  “不知道--”

  “是不是被人--抓走了?”

  石燕越来越紧张:“我--真的不知道--”

  姚小萍责怪说:“你看,你看,你们给人家惹祸了吧?本来‘五花ròu’就这么活着,还挺滋润的,她gān那活又不用吃苦受累,哪个结了婚的女人不gān那个?人家gān了还能赚到钱,比我们这些结了婚的女的还划得来。现在搞得好,你们这么一调查,搞得别人连个快倒塌的工棚也没得住了,钱也没得赚了。我看她如果不是被赶回乡下去了,就是被矿上抓起来了--”

  石燕近乎乞求地说:“矿上不会抓她吧?他们凭什么能抓她?”

  “凭什么抓她?就凭她gān那活就可以抓她,告她个卖yín,就能把她判个十年八年的--”

  这个倒是很有可能,她不甘心地问:“但是,那--那些--给她拉边套的怎么没抓呢?”

  姚小萍笑起来:“你还知道什么‘拉边套’?不简单,看来你跟着这个huáng海学了不少乌七八糟的东西呢。huáng海呢?他现在在哪里?”

  石燕支吾起来。

  姚小萍一笑,说:“算了,你不愿告诉我就算了,我这人不爱打听别人的事,反正这事也跟我不相关,我只不过是看在他是你朋友的份上,想帮帮他--”

  “你觉得他们会不会抓huáng海?”

  “抓就不见得,因为没什么正当理由,但是暗中搞他一下,是完全有可能的,说不定他食物中毒就是他们搞的鬼,是对他的一个警告,但他不知好歹,还在继续调查,这次他们就不会那么轻饶他了。”

  “那怎么办?”

  “怎么办?还不赶快通知他离开这里?”姚小萍补充说,“不光是他,你也一样,如果他们看见过你跟他在一起,说不定连你也一起--办了。还有我,我们都得小心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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