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白了,你找我,是想让我认罪,还你爸清白。”彭于飞泪水飞溅,“攀舒,我的梦醒了,你真的从来没喜欢过我。”
从来没有,六年前,他向她表白时,她已经说得很清楚。
攀舒无言。
她也不忍亲手送他进监狱。
然而,姜淳渊说得对,每个人都要为所做的事承担后果。
“谢谢你相信我。”彭于飞忽然一抹泪水,抓住攀舒的手狂摇,咧着嘴笑得欢欣,“攀舒,我很高兴你相信我,你相信我没有畏罪潜逃,不是畏罪潜逃,所以才设法跟我见面,而不是背后找证据是不是?”
实qíng就是如此,攀舒默默点头。
“我这就去自首。”彭于飞大踏步走进警局。
攀舒倚着车门,一动不动。
北风呼啸,身上那点儿热气渐渐散了,手足发麻,脸颊僵硬,没了知觉。
彭中民约半小时赶了过来。
“小飞对你那么痴qíng,你真够狠。”他咬牙切齿盯着攀舒,眼睛喷火。
攀舒平静地跟他对视。
自首,对彭于飞是救赎,彭中民爱子失措,反而误了他。
六年岁月蹉跎,如果他当年没有介入制造了一连环冤案,彭于飞尚不满十八周岁,又是失手误致人命,量刑比现在轻得多。
“你会自食恶果的。”彭中民冷冰冰说,眉间深刻的川字纹,眼神yīn鸷。
彭于飞为什么会指使蒋谊qiáng-jian自己?
攀舒想不明白。
姜淳渊也有同样的疑问。
通过熟人得知彭于飞的供词后,攀舒气得笑起来。
蒋谊是彭家司机,一直接送彭于飞上学放学,jiāoqíng不错,平时像哥俩兄弟。
那天,彭于飞和huáng玉兰发生关系后,失魂落魄,悔恨不已。
蒋谊关切地问他发生什么事了,彭于飞说了,蒋谊说,如果攀舒失去清白,她喜欢的男人就会抛弃他,彭于飞就有机会了,而且,两个人都不是对方的第一次,就扯平了。
彭于飞六神无主,觉得这是挽回攀舒的办法,于是让蒋谊去qiáng-jian攀舒。
蒋谊跟送彭于飞跟踪过攀舒,知道攀家住处。
攀舒出门去月亮湖,蒋谊一路跟踪,藏在一旁,等到夜深时见攀舒要回家了才出现。
蒋谊一直没回,彭于飞坐立不安。
后来听说攀舒被诬陷卖-yín,悔之不迭,bī蒋谊到警局坦白jiāo待实qíng,蒋谊不肯,彭于飞愤怒中,拿沙发靠垫去捂蒋谊,bī他同意,错手闷死蒋谊。
他当时以为蒋谊晕过去了,因为恨死蒋谊,也没将他送医,回家后,就被彭中民软禁了。
开学时,彭中民把他送到q大上学,在学样里不见攀舒,他逃学,回w城找攀舒,又被彭中民关起来,后来再放出来时,攀舒已不知去向。
他也不去上学了,全国各地寻找攀舒。
“彭中民夫妻太娇养他了,没有培养他男人该有的气概和担当。”卓树声连连摇头。
六年前的攀舒也如此。
独生子女,温室里的娇花,经受不了半点风霜雨雪。
那个作伪证诬陷攀舒卖-yín的,不消说是彭中民收买安排的了。
想必他听说蒋谊和攀舒一起被带去警局,担心蒋谊撑不住jiāo待出儿子是幕主使,儿子的前程毁了,于是收买了一个人去作伪证。
落实了攀舒卖-yín罪名,蒋谊只是被罚款了事,就不会说出真相了。
彭于飞的今日,可以说是他溺爱过度害的。
夜深了,寒气无处不在,攀舒搓了搓手臂,无意识地来回走动。
室内,她没穿外套,一件黑色套头宽松毛衣,同色羊绒长摆裙子,裙摆随身体移动,露出白皙的小腿,xing-感,细腻。
姜淳渊视线跟着她移动,看她为qíng敌慨叹担心,醋火yù火一齐烧。
卓树声目光闪了闪,起身,慢步出门。
姜淳渊眼角瞥到,没挽留。
攀舒怔怔想着心事,抬头间,不由得眼直。
姜淳渊不知何时脱了衣衫了,笔直地站在那里,招招摇摇对着她。
宽厚的肩膀,结实的胸膛,线条流畅的长腿,就像一匹蓄势待发的猎豹,灯光下,有一股神秘的魅感。
有什么透过眼睛触动了心尖,攀舒身体颤了颤,不由自主走过去。
“你要gān嘛?”姜淳渊低笑着问,环臂抱胸,誓死捍卫贞-cao的样子。
攀舒呆了呆,回过神来,斜眼看他,嗤笑一声:“等着看你冻成冰棍。”
姜淳渊不自在了。
“我不冷。”
攀舒无语的翻了白眼,瞥向他下三路,轻笑:“腿很长。”
姜淳渊顺着她的视线往下看,表qíng僵了一下。
论耍流氓,他的修为还差得远,脸皮实在不够厚。
攀舒快活得大笑,抓起外套,出门。
关门前,探进头,嘻嘻一笑:“既然不冷就不要穿衣服哦。”
“这么晚了你去哪?”姜淳渊上火。
“散步。”攀舒大笑。
捉弄人,谁不会呢?
小时候,他可是经常被她捉弄得毫无招架之力。
第44章 chapter44
阳历一月二十五号,yīn历腊月二十,蒋谊被杀一案开庭。
上午宣判彭于飞,下午是攀永杀人案重审。
姜淳渊带着攀舒早早进了法庭来到旁听席。
彭于飞的母亲和huáng玉兰比她们还先到,彭母眼眶红肿,huáng玉兰气色比之前所见好了不少,收拾得齐整,不过,看起来也极憔悴。
彭母看到攀舒,眯起眼睛,死死盯着她,目光淬了毒液。
攀舒挽着姜淳渊手臂,平静地与她对视。
背后传来纷杂的脚步声,攀舒回头望去。
大门推开,北风乘虚而入。
两个警员押着彭于飞来到被告席。
彭于飞手上的手铐闪着银光,看到攀舒,他的脸红了,腼腆地一笑。
攀舒无言地看着,身体微晃。
姜淳渊有力的手揽住她。
彭于飞后面,警员押进来另一个戴着镣铐的人,是彭中民。
攀舒怔了怔,看彭于飞。
彭于飞牵了牵嘴角,有些苦涩地笑了笑。
彭中民之后,紧跟着蒋敬光夫妻,还有攀舒不认识的庞标。
案件在公诉人口中回放。
彭于飞闷死蒋谊后,并没有发觉蒋谊已死,以为他昏迷了,出于怨恨,他没有送蒋谊去医院,而是回家了。
他请求彭中民bī蒋谊改口,还攀舒清白。
彭中民听说儿子和蒋谊起磨擦,大骇,怕蒋谊到警局说出实qíng,将彭于飞软禁锁在房内,赶去蒋家。
发现蒋谊已死,彭中民当即赶去药厂家属院,潜入姜淳渊房子里,拿了姜淳渊用过的枕巾过来蒋谊家中,抓住蒋谊的手抓挠枕巾,留下指向姜淳渊的物证,准备将杀人罪嫁祸给姜淳渊。
攀永意外自首,彭中民觉得比嫁祸姜淳渊更便利,于是花大钱收买了办案警员,将攀永定罪。
事后,怕蒋敬光夫妻发现真相,又指使庞标派人假装成凶手追杀蒋谊父母,把两个老人bī离w城,背井离乡逃命。
攀永在狱中上诉,彭中民只能启动第二个计划,即六年前嫁祸姜淳渊那个打算。
他一直派人跟踪蒋敬光夫妇,知道他们租住在w城,派了庞标露面,告诉他们攀永上诉,查到杀害蒋谊的真凶是姜淳渊。
蒋敬光夫妻以前见过庞标,知道他是儿子的同事,相信了庞标的说词。
在贺美娜经常出入的古董店寄售古董,卖给贺美娜,留下银-行-卡转账记录,以及回故里,等着姜淳渊上门询问,然后再反口指证姜淳渊,都是庞标按彭中民的授意教他们的。目的就是为了嫁祸姜淳渊,保住彭于飞。
真相,并没有让任何人感到轻松。
彭中民主动承担了大部分罪责,包括没告诉儿子蒋谊已死实qíng,造假证等。
一审判决,彭于飞犯过失杀人罪,鉴于事发时他未满十八周岁,得知真相后主动自首,从轻判有期徒刑两年半,缓期执行。
彭中民妨碍司法公正,被判处有期徒刑一年,缓期执行。
“我爸爸在监狱里央差点被人打死,肯定也是他安排人gān的,他还应该有一项杀人未遂罪。”攀舒咬牙。
姜淳渊不语,抓着攀舒的手轻挠。
gān燥温暖的指腹,来回撩动,就像一根羽毛摆弄。
攀舒瞪她:“痒痒,别弄。”
姜淳渊眼睛直直看着彭家一家人离去的背影,没理她。
“怎么啦?”攀舒一惊。
“避重就轻,都是缓刑,彭中民非常的老谋深算。”姜淳渊若有所思道。
“我爸的案子会不会有意外?”攀舒粉润的脸霎地变白。
“这倒不会,证据确凿,彭于飞都伏法了。”姜淳渊略略回神,把攀舒揽进怀里,轻抚她背部。
彭家一家人往外走,大门口,彭于飞回头,痴痴看,恰看到这一幕。
“别看了。”彭母咬牙,眼角瞥攀舒,轻蔑仇恨。
“给他看吧,以后也没得看了。”彭中民冷冷笑。
中午,攀舒和姜淳渊在法院附近的小饭店匆匆吃了饭,就赶回去等候开庭。
六年了,不知她爸变成什么样。
上次受重伤后,身体还好吗?
走廊很长,青灰色大理石地面泛着冷冰冰寒光。
法庭门没开,进不去。
即便进去了,也还不到开庭时间。
攀舒不安地来回走动,笃笃脚步声在空间回响。
姜淳渊倚着墙,默默看她,没劝。
忧心如焚,劝也没用。
开庭时间到了,深棕色的大门却没有打开。
攀舒推,使劲拧门锁,一动不动。
“我打听一下是不是搞错了。”姜淳渊按住她要拍门的手,打电话。
“没错,是今天下午两点半开庭,可是时间到了,旁听观众入席的那个门打不开,你帮忙问一下,麻烦你了。”
十分钟后,回电到来。
“已经准时开庭了,这种案子宣判过程不想让人旁观,你们稍等等。”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走得那样慢,攀舒紧盯着门,房门轻轻颤动,从里面拉开。
攀舒的呼吸都打结了,她按着胸口,一动不敢动。
走出来的人半头白发,头顶微秃,额前布满皱纹。
不是记忆里六年前年已四十却仍英气勃勃的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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