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不敢确定,那么,你还拖着他gān什么?
身后,年柏彦始终沉默。
素叶等了一会儿,转头看着他。
他也在看着她,隔着微凉的空气,他的眼亦像是染了气流的冷,深邃淡漠。
她等着他的表态。
良久后,年柏彦的薄唇微启,一个单字从唇齿间崩落,“好。”
终于有把刀子落下,轻轻地却毫不迟疑地将压抑的心脏给割开,没有所谓的藕断丝连,连血丝都没有了。
受伤了的手心又在痛了。
是谁说的,最痛的地方要用最漂亮的方式包扎起来,事实上,受伤了就是受伤了,包扎得再漂亮也还是会疼。
她应该死心了,她废了很大的力气追寻了个结果,他给了确切的答案,同意了分手,那么,从此以后她和他真真的就是分道扬镳,彼此不再关联。
很好,是吧?
对,很好,素叶。
“报告出来后我会jiāo给许桐。”素叶的声音很轻,说完这句话后拉开办公室的门,走了出去。
年柏彦没有像以往那样叫住她,他果真就是个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的人,所以,他不会叫她回来。
办公室的门在素叶身后无声无息关阖,瞬间,素叶想到了林要要手中经常捧着的那本《半生缘》,曼桢道,世钧。她的声音也在颤抖。世钧没作声,等着她说下去,自己根本哽住了没法开口。曼桢半晌方道,世钧,我们回不去了。他知道这是真话,听见了也还是一样震动。她的头已经在他肩膀上。他抱着她。
那句“我们回不去了”始终徘徊在素叶耳畔,正如年柏彦的那句“我累了”,一句话,最动人最素朴,也是最凄艳的一句话,人生苍凉尽数其中。
素叶的眼泪,也便流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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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五,因五一的即将到来,员工们少了对周末的期待,按部就班地或像是打了jī血或浑浑噩噩地度过,周六日连着上班,所以这个周五充其量就是个周三,小周末。
素叶案头的文件堆积成山,jīng石公司、D会所再加上工厂,上千名员工,档案看都看不完,更别提着手去做下一季度的计划书了。
晚上快下班的时候,行政部的秘书来敲门,进门后给了她一份通知书。素叶翻开看了一眼后就愣住了,看向小秘书,“你们行政部没弄错吧?周六日我不会加班,就算加班我也不可能是在这里加班。”
小秘书一脸为难,“素医生,这是许助理下达的通知。”
是许桐,那么,也就意味着是年柏彦下达的命令。
素叶压了一口气,不是她不想加班,只是在jīng石工作的每分每秒都如坐针毡。事到如今,她和年柏彦的关系又正式撇得那么清楚,再不同意加班也的确说不过去。看着案头上的档案,素叶只好点头同意。
“哦对了还有,许助理说2号会很早赶往机场,要公司这边派车去接您,行政部这边安排了一下,您看早上八点车子到您家楼下合适吗?”
说得素叶一头雾水,“赶往机场?我没有出差的计划。”
小秘书探身朝后翻了文件,“下个月2号到5号,您需要跟年总一同到江苏出差,上面都写着呢。”
素叶大吃一惊,赶忙看个清楚,这才惊觉小秘书所言非虚。
“这件事为什么是通知我,而不是跟我先商量?”她阖上文件。
小秘书一脸为难,“素医生,我们行政部只是负责通知……”
素叶知道跟她多说无用,等她走了后,便又翻开文件,仔仔细细查阅了上面的行程安排:5月2号九点半的飞机,抵达苏州后下榻苏州喜来登大酒店,4号驱车前往昆山千灯镇,5号返回北京。
大项之下又分别罗列细则,具体的时间安排和地址等等。
年柏彦要去苏州?还要去千灯镇?
他要去做什么?
关键的是,他为什么要让她跟着一同去?
左想右想,素叶怎么也不能当成什么都没看见,又思量了许久,她抓起话筒拨了总经理办公司的电话。那边很快接通了,却是转到秘书处。
秘书处告知年柏彦今晚有应酬,已经离开了公司。素叶再问许桐,秘书处又说,许桐也跟着去了。
无奈之下,素叶只好硬着头皮拨打年柏彦的手机。
手机那边一直没人接。
素叶咬着唇,手里摆弄着自己的手机,盯着年柏彦的私人号码,深吸了一口气拨打了过去。
响过两声后,对方接通了。
他接通却没说话,她听到有人在寒暄,应该是在酒桌上。
“那个……”素叶迟疑了一下,舔了舔gān涩的唇,“我有事要问你。”
那边的声音很淡,“说。”
素叶手里捏着文件,眼睛盯着“千灯镇”这三个字,只觉得喉头一阵阵地泛堵,调整了气息后才开口,“2号,我可不可以不跟着出差?”
“不可以。”年柏彦语气很坚决。
“可那天是假期。”素叶急急补上了句。
其实,她是怕跟他单独相处,她怕自己会qíng不自禁地跟他说,柏彦,我们回到从前吧,我不想你去疼爱其他女人,不想你爱上其他女人。
她就是这么没出息。
爱上这样一个男人,纵使近qíngqíng怯,她也还是这么没出息地忘记。
因为,就这样听着他的声音,她还是有想要搂着他,在他怀里痛哭的冲动。爱qíng,是最可怕的力量,它让所有人都变成了疯子,包括她。
年柏彦那边的嗓音很沉,“不可以。”
素叶只觉得有股气流往脑袋里钻,脱口,“可是,为什么要我跟着?”
那边默了几秒钟,“第一,在出差期间你需要赶出下一季度的计划书给我;第二,你是jīng石股东,参与公司新品工作是你的权利也是你的义务。”
“……我。”素叶一腔的话被堵个严实。
“还有什么疑问?”年柏彦语气轻淡。
她还能有什么疑问?这个敏感时期,怕是只有老实行事才能安全度过。
其实,她还真有疑问,她想问他,叶渊婚礼那天你还参加吗?以伴郎的身份。
可是,直到挂了结束了通话,这番话还是盘旋在心里,连涌在嗓子眼里的勇气都没有……
☆、一定要接到花束
五一,就这么咬着淡淡的炎热来了。
一场盛大的糙坪婚礼,云集而来的来宾非富即贵,刚刚空运来京的香醇红酒,来自匈牙利优美的小提琴乐团,jīng美统一的水晶餐具,罕见的淡紫色玫瑰盛放正怒,与白色主基调的婚礼场地相得益彰。
糙坪之上,西装革履,礼裙长曳,华丽之宾穿梭在各色美食美酒之中,寒暄客套。
对于其他人来说,这也许是他们参加的众多婚礼中的其中一场,当今社会,婚礼现场也成了众人联系jiāo往的重要场合。
而对于素叶来说,意义完全不同,她将永远不会忘记这个初夏,这个五一,因为,就在这一天,她最好的朋友林要要终于出嫁了。
镜子中的林要要身穿洁白婚纱,这一刻她美得令人炫目。
林父林母在含着泪眼跟要要拍完合照后就出去帮忙招呼女方客人了,新娘室成了闺蜜的天下。素叶亲手为要要cha珍珠,一枚枚圆润珍贵的珍珠被素叶小心翼翼地安放在要要的发丝间,点缀于她送给要要的婚纱上。
看着镜中的要要,素叶抬眼时眼眶微湿。
林要要没说话,只是轻轻抓住了素叶的手,轻轻笑了。素叶也笑了,含着泪的,“看着好朋友结婚,真好。”
林要要转过身,看着身穿白色伴娘礼裙的素叶,由衷说了句,“小叶,如果看着你步入礼堂,我想那一刻我也会哭的。”
素叶忍不住上前搂住了她,在她耳畔说道,“要要,你一定要幸福。”
越是最要好的知己闺蜜,到了这个时候就越是话少,那些准备了一肚子的祝福最后统统不见,千言万语只汇集成了这句:你一定要幸福。
一句话,却是做朋友的最由衷的、最发自内心的期许。
林要要用力点头,良久后放开她,看着她,“小叶,这也是我对你的祝福,不过你很讨厌,说了我打算在你的婚礼上送出的祝福,我还要绞尽脑汁去想其他的了。”
素叶的眼澄清得如水晶,却在听到这话后略有沉色,她努力挤出一丝笑,没说什么。林要要又说,“我刚刚看见年柏彦了,好帅啊,我现在都有点迫不及待想要看见你们俩站在一起的样子了,一定是最美的风景。”
素叶抿唇,心里却翻江倒海。
林要要牵过她的手,紧握,轻声道,“小叶,人都说一对qíng侣做了别人的伴郎和伴娘就会很快结婚,今天你是我的伴娘,年柏彦是叶渊的伴郎,我想,你们一定会很快结婚的。真是糟糕啊,我可要快点给你准备婚纱,嗯,就这么决定了,等婚礼一结束我就为你准备婚纱。”
要要的话如万丈尘埃,下沙似的铺在了素叶的心口,包裹了一层,铬着疼痛。素叶沉默了一小会儿,然后抬眼看着要要,“我和他……已经分手了。”
林要要微怔,但很快抿唇,“行了别闹了,我看啊,谁分手你们都分不了。”
素叶喉头泛堵,摇头,“不,是真的分手了,他同意了。”
林要要这次真的愣住了,好半天才脱口,“为什么啊?”
为什么?
连素叶自己都说不清楚到底是为了什么,可能这句话问年柏彦,他也给不出答案吧。爱qíng本身就没逻辑的,所以没有那么多的为什么。
只是有的时候qíng深缘浅,就不知怎么的了,两人就走到了穷途末路。
一群女孩子们闯进来打断了两人的谈话。
带头的是叶澜,她和其他公司的姑娘们一样都身穿着白色小礼裙,看上去宛若一株茉莉,散发清淡幽香。她上前主动拥抱了要要,大夸她的漂亮。
素叶在旁看着叶澜,又想起了素凯,心里想着,其实爱qíng,真的是一件令人生厌的事啊。
一群人拥在新娘身旁拍了照片后,就有人嬉笑说,“素医生,年总今天好帅啊,你还不出去找他?我可看见外面有好多名媛黏着他转呢。”
林要要看着素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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