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忽悠_艾米【完结】(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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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艾米听得心乱如麻,恶心之极,连连摆手:“别说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亏你说得出口。”

  两个人gān坐了一会儿,小昆说:“这么傻乎乎地坐着,太闷了。不如你在这睡一会儿,我去那边活动室看电视。”

  小昆出去之后,艾米想躺一会儿,但她觉得那chuáng好像很脏一样,而且她也怕着了小昆的道。她趴在桌上想心事,但一会儿就睡着了。

  睡梦当中,她听到Allan在叫她,开始她以为是在做梦,等她睁开眼,发现真的是Allan站在旁边,她的眼泪一下就流了出来,好像受了很大委屈一样,躲在他怀里呜呜,突然听到小昆的声音:“哈哈,盼星星,盼月亮,盼来了救星共产党。快别哭啊,不然他以为我欺负了你呢。”

  她抬起头,才看见小昆站在Allan身后。她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问小昆:“是你打电话叫他来的?”

  小昆说:“不是我叫他,是他叫我。他叫我把你接到这里来的。”

  艾米搞不懂了,看看Allan。Allan不说话,只看着她笑,然后牵着她的手往外走。她糊里糊涂地跟着他坐进小昆的车,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做梦。到了B大,小昆把车停下,三个人都从车里出来。Allan对小昆说:“谢谢你了,你早点回去休息吧,我送艾米回寝室,待会我自己打的回去。”

  小昆说声“也好”,又对艾米说声“骂他不解恨,就朝他伤口上打”,就钻进驾驶室,把车开走了。艾米不解地问:“是你叫他到学校来接我的?”

  “你要去他那里,我有什么办法?不如叫他来接你过去,也好过万一你找不到他,在外面随便找个替身。”

  艾米知道他还是紧张她的,开心地说:“你好大的胆子,不怕他乘机占便宜?”

  “既然我这么信任他,他怎么会呢?他不是那种人,我这点知人之智还是有的。”他嗔她,“还不都是你bī的,不然也不会出此下策。”

  她一高兴,就扎到他怀里,一迭声地叫:“Love you、Love you、Love you、Love you——”然后又往外挣脱,“对不起,对不起,又忘了你的伤了。”

  他不让她挣脱:“你老人家的love都是空口说白话,你要真的love,以后就少用这些歪点子整我。”

  她笑着说:“你这么狡猾的人,我哪能整得到你?都是你整我,你把我的心都整碎了。”

  “要讲整人,谁都不是你的对手。到你宿舍了,早点上去休息吧,明天还要上课。”

  她不想上去,想跟他多待一会儿。“你——今天在那边——他们对你说了些什么?”

  “没说什么,讲了一些Jane小时候的事,”他黯然说,“他们——老多了,真不知道以后他们——怎么过——。我在想,我是不是不去南面了,就留在J市,也好照顾他们。”

  艾米希望他不去南面,但她不希望他是为了Jane的父母才不去的。她隐忍着,不想又闹别扭。

  他指指肩上挂的一个书包样的东西,说:“他们把Jane的日记也给我了——”

  艾米紧张地问:“日记不是jiāo给公安局了吗?”

  “公安局把日记还回来了,”他奇怪地问,“你——怎么知道日记jiāo公安局了?”

  艾米只好把日记的事简单说了一下,然后说:“静秋肯定嘱咐过简阿姨,让他们不要把日记给你的,所以他们把日记给你一定是别有用心的。”

  “别把人家往坏处想,他们只是完成女儿的遗愿。静秋为什么不让他们把日记给我?”

  艾米把静秋的担心说了一下,劝他:“你别看这些日记吧。”

  “你别瞎担心了,我跟静秋是一个级别的,她懂的道理我也懂。人死不能复生,我自责又有什么用呢?还不如好好照顾她的父母,也算有点积极意义。”

  45

  当Allan的伤逐渐好起来的时候,伤口旁边的皮肤都一块块地脱落,伤口也痒得难受,他就用手扯掉那些皮,撕掉伤口上的痂,借以止痒。他够不着背上,艾米就叫他躺在chuáng上,她来帮他。他总是叫她用劲扯,说不扯不解痒。但她一扯就会见到下面嫩红的新ròu,所以她不敢扯,只能轻轻地抚摸。他就闭上眼,很enjoy的样子。有时她这样抚摸着,他就睡着了。

  他睡着的时候,常常会侧着身,蜷着腿,两手合拢,放在两膝间。艾米在哪本书上读到过,说有这个睡姿的人,是因为内心深处惧怕黑暗,惧怕孤独,所以还原成婴儿的姿势,仿佛躲在母亲温暖安全的怀抱里。

  她猜他这种睡姿,是在收审站形成的。他白天一定是很刚qiáng的,但到了那些夜晚,他一定是像这样蜷缩在他的又硬又冷的chuáng上,在梦中寻求温暖和关怀。那是一些多么可怕的夜晚啊,他失去了自由,不知道自己会坐多久的冤狱,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含冤死去,孤独和绝望一定噬咬着他的心。

  想到这些,她就忍不住流泪,心里就涌起一种母xing的关爱。她有时斜坐在chuáng头,把他的头放在她腿上,看他熟睡。有时她躺在他对面,让他像小孩子一样钻到她怀里酣睡。

  刚从里面出来那段时间,他好像特别爱睡。她不知道是因为他在里面没睡好,还是他贫血或者是被打得脑振dàng了。问他,他说肯定是因为在里面没睡好,他们总是让他白天gān活,晚上受审。即使睡,也睡得不安稳不踏实。现在出来了,可以自由自在、放心大胆地睡了,所以一沾枕头就睡着了。

  她知道那些可怕的记忆还在缠绕他,因为有时他会突然从梦中醒来,头上都是汗,两眼迷茫,好像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但等她问他做了什么梦,他却总是说“没什么”,看她不相信,他就说梦见了小时候的事,跟人打架。她知道他在骗她,他肯定是不想讲那些可怕的细节,怕她也做噩梦。

  她有时希望他就永远这样睡在她怀里,因为当他睡着的时候,他就像个孩子,他有惧怕,有疲乏,有不堪一击的地方,他需要她的保护,她的关心,她的爱,她就觉得自己在他生活中是很重要的。但等他醒了,她就觉得他无比刚qiáng,刀枪不入,不再像小孩子那样需要她了。

  她问他是不是在收审站养成的那个睡姿,他说不是,他说很多人都喜欢侧身睡。他奶奶说了,一个人要“站如松,坐如钟,睡如弓,行如风”,他这就是“睡如弓”。他怕她不信,又告诉她说Jane也知道他是这个睡姿,那说明他被收审之前就是这样睡的。

  她好奇地问:“她怎么知道你是什么睡姿?”

  他不肯说,看上去很后悔说了刚才那句话。架不住她再三再四地追问,他只好说:“她在日记里说她从窗子里看见我是这样睡觉的。”

  艾米听了很害怕,半夜醒来,总是不敢看窗口,怕一看会看见Jane站在那里,所以她总是关上窗子,拉上窗帘。

  她以前是不相信鬼魂的,但自从Jane的事后,她开始相信这些东西了,老觉得Jane就在附近转悠。活着的人,谁也没死过,又怎么能肯定人死之后灵魂不会在这个世界飘dàng呢?等到死了,发现真的有灵魂了,又没办法告诉活着的人了。可能yīn阳两个世界,只有少数人可以沟通,只有少数人能看到鬼魂,但那些少数人说的话,大家都当作迷信否定了。

  她觉得Jane有一千个理由恨她。Jane爱Allan这么多年,虽然也想到过自杀,但也只是在日记里写写而已。可是一旦发现了她跟Allan的关系,两个月后就采取行动了,肯定是因为她使Jane彻底失望了。幸好她不是个爱自责的人,甚至可以说是个爱“他责”的人,出了问题,即使不怪罪别人,也能为自己找几个理由开脱一下,不然真不知道会多么难受了。

  她发现Allan的房间总是开着窗,窗帘总是拉开的。她猜他是为Jane拉开窗帘的,好让Jane能从窗子里看见他,那样Jane就可以安心地回去睡觉。但如果问到他,他却说是因为天热,打开窗子让凉风chuī进来。她不想戳穿他的谎言,但她心里很难受,感觉Jane现在已经有了超人的力量,想到哪里就可以到哪里,可能Jane只在Allan面前才会现形,别人都看不见,像那些人鬼相恋的故事qíng节一样。

  艾米除了上学,总是寸步不离地跟着Allan。这段时间因为他有伤,大多数时间都呆在家里。有时他俩也出去散散步,但常常有人上来关心关心“那件事”,Allan不得不回答一些问题。有时出去一趟,要把他的故事重复很多遍,所以他再也不愿到外面散步了,说再讲就要变成“祥林嫂”了。

  他从校图书馆和市图书馆借了很多书回来,有些是关于自杀者的心理或怎样防止自杀的。艾米也有很多书要看,所以常常是一个人抱一本书看。但艾米一定要跟他挤在一个地方看书,他坐沙发上,她也坐沙发上;他躺chuáng上看书,她也挤在一个chuáng上看。

  Allan的父母总是笑眯眯地看她像小孩子“跟腿”一样地跟着他,有时还热心地告诉她“他在阳台上”。但艾米的妈妈私下就教训她:“女孩子,要注意一点,不要这样,这会让人瞧不起。”

  即便是这样脚跟脚,腿跟腿,两个人也总会有不腻在一起的时候。艾米发现Allan很爱站在阳台上,他站在那里,望很远的地方,望天空。她一看到他站在阳台上,就觉得他一定是在想Jane,说不定正在冥冥之中跟Janejiāo流。

  她问他:“你——想Jane吗?”

  “有时想到。不过你不要误解,这个想是‘想到’的意思,不是‘想念’的意思。”

  “你想到——她什么呢?”

  “大多数时间是在想right the wrong,想用几个if改写历史,想到她自己切自己的手腕——,该是多么疼痛,因为她知道刀锋会在什么时候——切开自己。”他摇摇头,好像要摆脱什么思绪一样,“她看着自己的血——流出来,一定是很害怕的,一定充满了生之留恋——”

  “别想这些了,”艾米胆怯地说,“你老想这些——”

  “也不是老想这些,”他仰脸望着天空,“就是觉得世界上的事真是太多的巧合——。我每次出去都会告诉他们我到哪里去了,刚好那天没有说去哪里。她到处找我——,说明她对自己的决定有了怀疑,她想有个人能说服她,让她放弃。如果那天我告诉了她我会去哪里,她就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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