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声音,如隆冬的风呼啸而过,冰冷的令人发颤。
突如其来的转变,让唐卿馨面色一僵,她原本就惨白的脸,此刻覆盖了一片惊慌。
席琛拿过放在桌子上的苹果和小刀,垂眸,慢条斯理的削了起来。
他的声音,在寂静的病房内,幽幽响起,“你明明知道我这个人的脾xing,为什么还要做这么愚蠢的事qíng呢?”
闻言,唐卿馨瞳仁剧缩,她僵硬的蠕动嘴唇,想说话,咽喉却好像被人用手紧紧扼制住,说不出一个字。
她紧紧的咬着下唇,眼眶泛红。
席琛没有看她,突然问了一句:“疏通关系,把宋元山打成那副模样的人,是不是你?”
许是没料到他会突然转移话题,唐卿馨蓦地一怔,眼底有来不及藏起的震惊。
她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他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男人似乎早就预料到了女人的反应,勾唇,将削好的苹果慢慢的切成块,声音清浅,漫不经心的问她:“我有没有跟你说过,不要老是来踩我的底线?”
“我……”唐卿馨紧紧的攥住被子,眼神一直在打颤。
她好像,太高估了自己在席琛心里的地位。
这个男人此刻在想些什么,她完全没有头绪,甚至,她有预感,他不会放过她。
席琛好似没看见她惊恐的眼神,将切好的水果放到桌上,抽过一张纸巾随意的擦了擦自己的手。
唐卿馨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她慌张的说:“席琛哥哥,我、我只是嫉妒宋子衿,才会一时冲动,将怒火发泄在宋元山的身上……”
说着说着,泪水啪嗒啪嗒的往下掉,眼睛通红,看着分外可怜。
席琛将纸揉成团丢进纸篓里,转头看向泪流不止的女人,温柔的一笑:“你们又想gān什么?”
又想gān什么?
唐卿馨刚坐起来,听见男人yīnyīn柔柔的声音,眼瞳一滞,刹那间,面如死灰。
他知道了。
他知道了她想要除掉宋子衿的事qíng。
意识到这一点,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惧感,密不透风的侵蚀着她的内心。
她呆呆的,失语的看向席琛。
眼神,从最初的痴迷,变成了惊恐和畏惧。
这个男人,真的太可怕了。
席琛似没看见她惨白的脸,起身,走到chuáng沿,弯腰替她掖了掖被角,又是那样温柔的笑容。
他说:“看来唐氏机密泄露的危机,没能给你长个教训。”
声音撞进耳畔,唐卿馨大惊失色,不寒而栗的看着近在咫尺的男人,她紧紧咬着颤抖不止的下唇,努力的压抑住自己的哭声。
原来是他。
原来父亲忌惮的人,是他。
唐卿馨张了张唇,声线抖的不成调:“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做?”
“为什么?”
席琛咀嚼着这三个字,突然笑了,反问:“为什么,你不是都知道吗?”
宋子衿。
不用想,唐卿馨也知道,能让男人不惜代价也要和唐氏反目成仇的人,只有她。
所以,是因为唐志成动了宋子衿,所以他才……
等等,她突然想起了那日无意听见唐志成的电话内容,他们所提到的那个程靖。
之前并未留意,现在一想,她好像,能明白了。
那天碰见宋子衿,为什么她会带着口罩。
程氏,为什么一夕之间破产。
程靖,为什么会下落不明。
所有的不解,好像都能说得通了。
也就是说,这一切,都是眼前这个温俊儒雅,看似无害的男人一手策划的?
想到这,唐卿馨瞳仁瑟缩,下意识往后退,退到chuáng角,才惴惴不安的问他:“你、你把程靖怎么了?”
席琛直起身,居高临下的睨着她,笑:“你觉得,我会把他怎么样?”
唐卿馨不敢想,也不愿意相信,眼前这个她认识了这么多年的男人,居然会是一个这么可怕的人。
唐家和席家怎么说也算是世jiāo,他居然能做到如此地步,甚至,更多。
她真的很想知道,男人骨子里的血是不是也和他一样,冰冷的不近人qíng。
这样的一个人,真的会有爱吗?
唐卿馨呐呐的问他:“她知道吗?她知道你是这样的人吗?”
席琛微抿着薄唇,轻启:“这些,不是你该cao心的事qíng。”
男人停顿了一下,盯着她,眸子漆黑,平静的说:“你和那个人在谋划的事qíng,最好给我停下来。”
“如果不呢?我如果非要弄死她呢?”
唐卿馨已经完全处于奔溃的边缘,所说的话都是不经大脑便脱口而出。
“不?”
席琛笑了笑,眸子暗如深渊:“她如果出了一点意外,你和唐家,就一起给她陪葬。”
唐卿馨对上男人的眸子,心脏倏地一跳。
等她反应过来,男人已经转身离开病房。
席琛的手刚落在门把上,唐卿馨激动而又绝望的声音自身后传来:“如果有一天宋子衿知道了你是一个怎么样的人,她一定会奋不顾身的逃离你,背叛你抛弃你,你这辈子一定会孤独终老!”
女人的声音在空气中回dàng,盘旋,久久无法挥散。
逃离,背叛,抛弃么。
席琛面色如常,淡淡的落下一句“好好休养”就离开了。
……
医院门外。
唐志成看到从里面走出来的男人,掐灭烟,迎上去。
开口便问:“小琛,卿馨怎么样了?”
男人看他一眼,勾唇:“qíng绪似乎有点不稳定。”
唐志成嘴角的笑意倏地一僵,他不自然的扯唇:“刚醒来,可能明天就会好一些了。”
席琛挑眉,不置可否。
他淡淡的说:“那我先告辞了,唐叔叔多保重身体。”
“好,那你开车回去的时候小心点。”
“我会的。”男人礼貌xing的点了下头,从唐志成的身旁擦肩而过,朝停车的方向走去。
只不过没走几步,唐志成又突然叫住了他。
席琛停住,双手随意滑入裤袋,慵懒的回头,“唐叔叔还有事?”
唐志成笑了笑,状似无意的说:“没事,就是听你爸妈说你已经结婚了,这么大的事,怎么不跟叔叔说一声呢?”
男人幽幽一笑,“是晚辈不好,我还以为唐叔叔已经知道的七七八八了。”
一句话,堵得唐志成哑口无言。
他努力压抑胸口的怒火,挤出笑容:“你不说我这么可能会知道呢,下次可得记得带给唐叔叔看看,到底是哪家的女孩这么幸运,能讨得你喜。”
席琛笑:“她怕生,不喜见外人,还请唐叔叔见谅。”
说完,男人敛住笑意,也不顾唐志成的脸色有多难看,转身就走。
身后,唐志成死死的瞪着男人的背影,目光凶狠。
刚上车,席琛就先捞过副驾驶座上的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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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9 西风自凉(九)
深夜,公寓。
光线昏暗的客厅里,女人抱着双膝,蜷缩在沙发上。
她的眼睛一直盯着放在脚边的手机屏幕上,明明眼皮已经很沉重了,但她依旧顽qiáng的不肯闭眼。
不知过了多久,子衿已经昏昏yù睡的时候,黑着屏幕突然亮了起来,紧接着有铃声响起偿。
清脆悦耳的铃声打破了这沉默的黑暗。
几乎是在手机响的第一声,子衿就清醒过来了。
她睁开眼看向屏幕,在看到“席教授”三个字的时候,是又喜又忐忑。
子衿拿过手机,深吸了一口气,方才滑过接听键。
电话通了,却是一阵沉默。
半响,男人低哑的嗓音,自那端温和响起:“还没睡?”
许是没想到他的语气会如此的平静,子衿愣了愣,点了下头,嗯了一声,随后脱口问道:“你今晚回来吗?”
席琛靠着椅背,听见女人的话,微微一顿。
他扫了眼现在的时间,不知在想什么,眸子比夜色还要深,尔后,薄唇轻言:“不了。”
不了。
两个字,令满怀期待的子衿忍不住心头一落。
他果然,还是在生他的气吧?
思忖半天,正想开口解释,男人却抢先一步,淡淡的开口说:“很晚了,早点休息吧。”
闻言,子衿把已经到嘴边的话又全部咽了下去,垂眸,闷闷的嗯了一声。
没有再多说什么,通话结束了。
子衿看着已经黑掉的屏幕,把手机丢到了一旁,直接往后一躺,倒在沙发上闷头大睡。
心脏好像缺了个口子,冷风灌进,有点生疼。
另一头,刚掐断电话的男人,正坐在车内闭眼养神。
他的五官深邃,眉目清冷,菲薄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好像是在压抑着什么。
耳边一直萦绕着女人那小心翼翼的声音――今晚会回来吗?
席琛捏了捏眉心,他何曾听到过她用这样的语气小心说话了,会这样,到底是因为怕他吗?
正休息,电话又响了起来。
男人微微一怔,漆黑的眸下意识扫了眼屏幕上的名字,在看到时砚两个字的时候,脸上并未有多大的表qíng。
……
二十分钟后,西岚酒吧。
震耳yù聋的音乐,嬉笑怒骂的人声,沉迷酒jīng的人群,各种杂七杂八的声音混合在一起这样的场合下竟然十分和谐。
僻静的角落,时砚看了眼被他叫出来喝酒却一直沉默的男人,挑眉:“心qíng不佳?该不会是和你家那口子吵架了?”
席琛挑眸看了他一眼:“你从哪里看出来的?”
“因为你现在全身上下每个细胞毛孔都在叫嚣着你的心qíng不好。”
时砚喝了口酒,开着玩笑:“大哥,你老板着一张脸,哪里还有美女敢过来泡我啊!”
席琛淡淡的问:“徐二小姐最近不闹腾了?”
一听到“徐”字,时砚感觉自己的脑仁又疼了,他立马打住他的话:“停停停,我今晚是出来嗨的,你别提谁不好提那只母老虎。”
不过,一说起那个女人,近日,好像都没有怎么见到她的身影了。
终于不用遭受人家的白眼了,明明是件值得高兴的事qíng,可是时砚总感觉少了点什么,心里空落落的,不踏实。
他该不会是有受nüè倾向吧?
想想都恐怖,他忍不住打了个颤,端起面前的威士忌又喝了一大口。
放下酒杯,招来服务员又开了瓶酒后,他岔开话题,随意的问了一句:“我听说唐卿馨受伤了。”
嗯了一声,席琛抿了口酒,没有多言。
时砚一顿:“她又受了什么刺激?”
“她受没受刺激不重要。”席琛的声音缓慢而又低沉,他说:“反正都是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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