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绒花_山楂果儿【完结】(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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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等云修拒绝,他已经从包里摸出一个小盒子,像是早有这个打算。
礼物的外包装很简单,看上去像个首饰盒。
他递过来时,云修连连推辞。
赵医生硬把盒子推过来,让他拿着:“不是珍贵东西,你就收着吧。实话跟你说,这不是花钱买的。以前有个朋友,有事要离开,散了很多东西。她把这东西给我,说自留送人都行。我又没孩子,自己留着gān嘛呀。想着还是送给你比较合适。只要别嫌弃。”
这样一说,云修不好不接了。
喝茶结束后回到家,正好碰见小姨出门。
看到他回来,嘱咐道:“上去记得叫柏原起chuáng,早饭凉了。”
坐进车里,她又想起什么:“哦,中午跟你爸都不回来吃饭,让阿姨给你们弄点吃的。”
云修答应着,跑到楼上。走进房间,脱掉运动服,扔到藤条筐里,准备去洗澡。想了下,又从兜里摸出那个盒子,拉开chuáng头柜的抽屉放进去。
柏原还在chuáng上呼呼大睡,这些动作都没能惊醒他。自从连续加班几天之后,他的qíng绪一直不在正轨上。连小姨都看出了不对劲,但他只回答没事,能有什么事!
昨晚,他都睡下了。突然门被撞开,柏原满身酒气地冲进来,把脚上的鞋子一甩,二话不说就往他chuáng上倒。
云修大声提醒他:“走错房间了!”
柏原睁着眼睛,用脑袋画个圈:“胡说!明明是我的房间。”
又喝高了……
“看清楚,你的房间,出门右拐,在隔壁!起来!”
“骗我,骗我!你小子就骗我吧!”一边说,一边再不理会云修的拉扯。衣服也不脱,扭着身子钻进被窝。
云修捏捏嘴角,想着怎么把他弄出去时,就看柏原已经很不见外地扯过被子,滴溜溜一滚,把自己裹得像条虫,歪在chuáng的对角线上,迅速睡过去了。
这下,云修非但没被子盖,连躺的地方都被占据了。
他拨弄他几下:至少给他留块地啊!
这一拨弄,柏原火了,忽地坐起来(由于被子裹得太紧,坐起来费了点时间):“就是你的房间怎么了?我还不能睡啊!”
如此理直气壮,云修反被问得一阵结巴。
“你那么一丁点小的时候,还不是天天在我chuáng上睡?我是赶你了挠你了,还是收你房租了?!喝多了,睡一晚,就这么嫌我?”
每次喝醉,他讲出来的话都很有意境。每到这时,云修不知道是该恼还是该笑。
裹得不舒服,他又突发奇想,在chuáng上转了几圈,被子松开来。云修还没看明白他耍酒疯的意图,这位哥哥一个不小心,连人带被子扑通滚下了chuáng!
云修没来得及说话,柏原自己起来了,扒着chuáng沿,眼圈红红地看着他。
云修举起双手,以示清白:“不是我推的。”
哥哥并不相信:“刚才就一直戳我戳我,不是你还是谁啊!”
云修放弃了解释。明明是醉话,但他总能找到神奇的连接点,以为他不记得,争论起来又很有逻辑。说不上来哪里对,也说不上来哪里不对,这就是传说中的诡辩么?
“算了,我是明白了。对你好,都是白好!把我鞋子弄哪去了?”他晃晃悠悠站起来。
给他找来拖鞋,柏原不穿。
“刚才谁说要鞋的?”
“我!怎么了?”柏原看着弟弟,似乎很不满意,“以后,我也要像别人的哥哥那样对你!”
云修只想笑:别人的哥哥是什么鬼?又在哪听到刺激xing对话了。
再给他穿,这次柏原乖乖穿上了。才穿好,呵呵一笑,一边一下,把拖鞋甩出去老远。
云修看得无语。只好说:“躺吧躺吧!赶紧睡觉。把衣服脱了。”
柏原双手jiāo叉抱住肩膀:“还得脱衣服?”
云修看那样子,哭笑不得:发酒疯的境界真是一làng高过一làng。
柏原想躲,云修一把抓住他,先把外套扒下来。柏原嚷着“我鞋子呢?不在这睡啦!”
这一嚷,云修不太确定是给他找鞋子,还是继续把这身充满酒气的衣服换掉。想了想,还是选了前者。
他才下chuáng,柏原就机灵地往被窝里一钻。
云修只好又折回去:“起来!脱衣服!”
“不是脱过了吗?”
云修不管,只管脱他衬衫。要脱裤子时,柏原不gān。
“那,出去!”
柏原老实了。
云修扒下衣服,往他眼前一放:“看看,这穿的什么,就往我chuáng上滚?衣服都没换,好意思跑到人卧室来。反正你也没洗澡,否则我要换chuáng单。”
柏原笑着:“那你换啊!”
“你不是没洗澡嘛!换了等于白换!”
喝过酒,这家伙睡觉也不老实。像只躁动的螃蟹,一直在张牙舞爪地凹睡姿。
云修不得不根据他的睡姿调整自己的姿势,否则一不小心,他一条腿就架到胸口上来了。或是像现在这样,在后面环抱着他,用胳膊箍住他的身体,让他喘不过气来。
柏原的脸贴过来,一种又苏又麻、过电般的感觉迅速窜至每一根神经末梢,让他脸颊发热,很是尴尬,因此拼命想挣脱他的怀抱。
“不要动!云修,别动。”柏原不准备松手,咕哝着,“以后你会懂,这个家里,也只剩拥抱是最实在、最珍贵的礼物了……”
云修不再挣扎。
他看不到柏原的脸,却能看见他的心。这人总在喝醉后,说出令人动容的话来。
他不相信酒真能麻痹人的思想,真要麻痹,也是那些经不起酒jīng淬炼的观念。内心深处,总有不能磨灭的执念,只在屏蔽一切虚伪假象后,才能露出鲜明又深刻的面貌。
他和柏原一直在找寻,找寻一种抽象又具体的安全感。在这个空而大的屋子里,金钱是空,名利是空,家庭内核是空,只有黑暗中孤独的人,相互拥抱着才能感受到人间这一点暖,这一点真。
此时,看着熟睡中的哥哥,云修想起昨晚那些话,忽然很想摸一摸他的脸。
指尖将要触碰到他的肌肤时,柏原突然睁开了眼。吓得他赶紧把手一缩。
哥哥睁眼,张口就问:“我怎么在这儿?”
“昨晚我把你偷过来的。”
“喝醉了,都不知道怎么到的家。”
云修头也不抬地说:“你倒是快活,我可被你害苦了。自己占着被子,还不停用脚踢我,还……”他想到后来,就没往下说。
“还怎么?”柏原完全不认为他睡觉风气不好。他不知道自己昨晚好几次都把被子蹬到地上。
“还说了一通不着调的话。说以后要像别人的哥哥那样对我。”
柏原笑了:“真这样说了?别人的哥哥是什么?”
“估计是我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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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到头了。”看着他埋头沉思的样子,就催他起来:“去吃饭!再不起就中午了。”
柏原找衣服没找到,云修想起早上帮佣阿姨把筐子拿走了。
“这是仙女与樵夫吗?”一边拿被子遮住身体。
云修冷冷瞧他一眼:“都看过了,现在挡着还有什么用?”
给他拿来衣服,想起柏原的比喻,“还有,你要是仙女啊,樵夫都想找棵树撞死。去洗澡!”
柏原抱着衣服离开时,突然说:“我想起来了,昨晚……”
云修的心突突直跳。
结果他说:“昨晚你嫌我不洗澡。”
云修释然的同时,又在想:果然他的记忆链条构造很别致。
等到柏原出去,云修拉开抽屉,拿出那个盒子。打开来,红色的呢绒内衬上,别着一条蓝宝石手链。宝石温润纯净,像一泓清泉,盈盈可爱。
只是,看上去像是女款。
为什么送我一条女式手链呢?


☆、失望

鬼使神差地,云修路过那个回收箱时,转而又走上那条狭窄的通道。
早早变huáng的细叶,铺满小径两侧。没有积水,也没有夏天的臭味,能看见人家院子里撑出来的晾衣杆和挂满果实的柿子树梢。
一只肥滚滚的土猫灵巧地在他面前穿过。似乎随着天起转凉,这片地方也变得可爱起来。
他来到铁皮门前,刚要敲门,才想起自己两手空空就上来了。正犹豫着要不要买点东西再过来,却忽地听见咣当一声响!
一个男人发出杀猪般的狂啸:“狗娘养的!臭女人!不让我进门,今天就砸给你看!”
又发出一阵像是椅子撞击大门的声音。
云修的心突突跳起来:这是怎么了?看到铁门虚掩着,就大着胆子,轻轻推开一条fèng。
随着fèng隙扩大,视野也变宽了,院子里凌乱不堪。想再推开一点看个清楚,散架的椅子脚啪一声朝这里扔过来,吓得他本能地往后一躲。
“发疯就去外头疯,死也死到外头去,别成天在家翻江倒海的!你看你还有个人样吗!”那是个女人的声音,云修脑海里立即浮现出她妈妈抠进去的眼睛和尖利的颧骨。
“拿了我的钱就想赶我走,门都没有!现在是不行,但之前不都是我挣钱!你不也过了几年好日子,凭什么下岗了,挣得少了,你就这样数落我!你个没良心的东西!”
又是噼里啪啦好一阵打门声。
门好像突然开了,因为他听见女人的声音变得清晰。
“又不是你一个下岗,下岗很伟大是吧?!老张跟你一起下岗,再睁大眼珠子去看看人家!嫌多嫌少,成天就知道喝酒发疯是事实吧?哪个女人受得了你这种人,也就是我,破罐子破摔!你给我滚,赶紧滚!”
似乎拿了什么武器,男人的脚步声匆匆往外面过来。
云修不知所措地站在门口。她家位于小路尽头,背后是山墙,躲都没处躲,只能往回走。但现在往下走,似乎有些迟,万一碰上她爸后脚跟出来,那是打招呼呢还是装路过?
就在他左右为难之时,铁门当啷啷打开。满脸通红的男人气呼呼跑出来,看到门口有人,狐疑地望了他一眼。里面举着扫帚的女人也注意到了,慢慢放下武器。
男人呼哧呼哧看他一眼,喝得酩酊大醉,并没认出来,只是把他旁边一推:“要房租,找里头那女人!我没钱,都给她搜刮gān净了!”
云修闻到一股浓烈的酒味与汗味融合的气味,他往后让了让。
男人摇摇摆摆地走下去,他圆胖的身躯在这个狭窄的小巷中显得十分突兀。
女人站在院子里,云修看到满地锅碗瓢盆,跟主人的qíng绪一样糟乱。她愣了一会,随即嘶着嗓门喊:“可希啊,有人来了!”
对于眼前的qíng景,她无力解释,只能让女儿自己解决。
他听见她的回答。出乎意料的尖锐和不耐烦,像极了她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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