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开始发酸,qiáng行抑制住的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吧嗒吧嗒地掉落下来。先是无声的啜泣,接着她单薄的肩膀也开始抽动起来。胸腔里充满了巨大的悲伤,她觉得自己现在就像一个溺水的人,无力扑腾,只能任由水从自己的五官里灌进去,然后像一块石头一样沉下去……
门外突然有人敲门,是宁柰喊她吃水果。她擦擦眼泪,尽力平复自己的声音,“我已经上chuáng了,我累了,要睡觉了。”
听得宁柰走远,她从chuáng下拖出箱子,开始收拾自己的行李。东西很简单,最简单的几件换洗衣物,几本书而已。然后她开始清点钱钞,平日里结余的现金,她点了一下,居然不少,有四千多,自己跟前还有一张庄子蔚给她的银行卡,里面大概有好几万,她想了想,还是把它从皮夹里取了出来,连同家里的钥匙一齐放在了枕头下面。收拾好这些东西,她又将行李箱推回chuáng下,一个人坐在chuáng沿,怔怔地看着窗外。
明天是周五,宁柰会去超市采购一周所需的食品和日用品。那时候她就可以趁机打的去汽车站,坐车离开这里了。这将是她在这儿的最后一晚,心里也说不出喜悲,只是一片空茫。
怀着这种曲折cháo湿的心事,她爬上了chuáng。
上了chuáng,她一直辗转难眠,即便迷糊中睡过去,没多久也就醒了。就这样断断续续睡到快五点,庄陌睁着眼睛注视着窗外,看着天色由漆黑变为灰色再慢慢变得透亮……
早上七点多的时候,她是想起chuáng的。她想放任自己最后一次,和他一块儿吃完最后一顿早餐,可是他的眼光太犀利,她怕自己藏不住,终于还是躺在chuáng上直到楼下响起他汽车引擎发动的声音。
她随后也穿好衣服,短袖衬衫,牛仔裤,都是最为清慡简单的款式。洗漱的时候,宁柰已经打扮好了,准备去超市。看见庄陌,她还好心qíng地问她想吃什么水果。她嘴里含着牙刷,支吾道,“葡萄吧!’
宁柰踩着高跟鞋出去了。
庄陌立刻加快速率,匆匆洗了个脸,便回了自己的卧室。她拖出箱子,做了最后的检查,扣上金属搭扣。她长长吐出一口气,拖着拉杆向外走去去,到了玄关处,她有些留恋地缓缓环视一周,轻轻吐出一句,“叔叔,再见”便头也不回地出去了。
此间才省相思错
宁柰十点的回到家时,开了门,发现庄陌的拖鞋放在了鞋架上,她的黑色帆布鞋却不见了,心里咯噔了一下。她急忙跑进庄陌的卧室,发现空无一人,chuáng铺收拾得整整齐齐。心知庄陌怕是走了,她本想立刻通知庄子蔚,但一想到庄陌离开不正是自己求之不得的好事吗?她便又换了鞋,拎着购物袋又出去了。
在附近找了一家咖啡馆馆,宁柰气定神闲地要了一杯冷饮,慢悠悠地喝完了。等到快十点四是五的时候,她才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给庄子蔚。庄子蔚正在实验室,按照一般习惯,他是不会接的,可是不知怎么的,从早上离家,他就觉得心神不宁,上课的时候居然破天荒地讲错了一个小知识点,底下的学生惊得下巴都快掉了。
他接通了电话,那头是宁柰着急的声音,“蔚哥哥,庄陌不见了……”
庄子蔚脑袋一轰,什么也听不见了,只有一句如同回声一样不停地在脑子里盘旋:庄陌不见了。庄陌不见了!庄陌不见了!
他挂断电话,连忙和实验助理打个招呼,连白大褂都来不及脱,就一路狂奔向停车场。一路上,偏偏又遇上了几个红灯,他握着方向盘的手因为用力,关节都泛了白,青筋一根根bào起。
终于到了家,宁柰开着大门等他,他一把推开她,鞋也不换,就奔进庄陌的卧室,没有人。他疯了一样的将家里楼上楼下的房间都找遍了,还是没有人!
庄子蔚的脸上像乌云密布的天空,他怒吼道,“庄陌,你给我出来!庄陌,你给我滚出来!”
宁柰见他一副癫狂的样子,惴惴不安地cha了一句,“我都找过了,她不在。她chuáng下的旅行箱也不见了。”
庄子蔚一把捏住她的脖子,恶狠狠地问她,“是不是你和她说了什么?”
宁柰觉得脖子都快断了,她拼命地去掰他的手,庄子蔚见她要说话,这才松了手,但眼睛依然如盯住猎物的鹰隼一样,丝毫不放。
宁柰后怕地揉着脖子,委屈道,“我早上八点就去超市了,根本不在家。我回来的时候,她已经不在了,我立刻就打电话给你了。”
庄子蔚眼光扫向沙发上的购物袋,走上前去,在里面扒拉一阵,拿起收据小票,扫过尾段,寒声问她,“你九点半就结帐了,为什么十点四是五才给我打电话?”
宁柰惊恐地看着庄子蔚一步步向她bī近,哆哆嗦嗦地说出了实qíng。
庄子蔚倒没有拿她怎么样,她刚松了一口气,就听见庄子蔚冰冷的声音,“既然她走了,你的存在也没有意义了。你该回哪儿就回哪儿去吧!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宁柰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你,你,你赶我走?”
庄子蔚突然bào喝道,“快滚!”
“你怎么能这样对我,我们,我们已经那个了……”宁柰还在垂死挣扎。
“闭嘴,你还好意思说。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酒里加了料吗?”
宁柰的脸一下子变得如同白垩一样。
庄子蔚看了一下手表,“十二点之前,你给我从这里消失,把你所有的东西通通带走。老爷子欠你们宁家,我可不欠!”
宁柰没有想到庄子蔚如此冷酷,她哭着跑进了房间。
庄子蔚又进了庄陌的卧室。她的卧室收拾得异常整洁,几乎所有的东西都摆放在原位。仿佛她只是出去转悠一趟就会回来似的。
庄子蔚打开衣柜,她的衣服基本上都在,她只带走了几件最简单的衬衣和针织衫还有两件外套,那些jīng致昂贵的裙子小礼服都被留下了。
书橱里倒是空出了几个位置,看来她带了些书走。
拉开抽屉,她历年生日,他送的那些值钱的项链首饰原封不动地搁在里头。
当庄子蔚拿起chuáng上的枕头时,他的怒气达到了顶峰,他给她零用的信用卡还有家门钥匙居然她都留下了!她这是什么意思?彻底和他撇清关系吗?
她竟敢离家出走!肚子里怀着他的孩子,她竟敢离家出走!
庄子蔚拎着车钥匙,又是急吼吼地上了车,向车站疾驰而去。
到了车站,他拿着皮夹里庄陌的照片问遍了每个窗口,得到的都是失望的答案。
没有人看见过她。
居然没有人看见过她。
汽车站,火车站走遍了,问遍了,都没有任何线索。
庄子蔚颓然地靠在车上,茫然地看着眼前来来往往走南行北的旅客们,他多么渴望他的庄陌能够突然出现在他面前,笑颜如花地望着他……
不会的,她不会回来了。这一回她是铁了心离开他了,他终于失去她了……
庄子蔚回到家时,宁柰已经乖乖离开了。诺大的房子终于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夕阳如血,如同一枚火漆,残忍地封起了过去种种。
庄子蔚坐在沙发上,垂着头,双手扶着额头。他努力回忆着昨天的每个细节,希望能从里面看出一些端倪。庄陌在这之前并没有流露出丝毫离开的迹象,以他对她的了解,庄陌决计没有这等城府,能够掩饰到连他都看不出来的地步。
昨天晚上。
昨天晚上,他回到客厅接电话的时候,眼角余光似乎看见庄陌从楼梯那边下来。当时也没多想。那边通向的是楼顶的天台。莫非他打电话的时候她也在天台。可是在天台并没有看见她呀。
如果她当时也在天台的话,他和亚当斯的电话她应该听见了,他们不过聊了一些学术问题。不好,庄子蔚突然恨死亚当斯了,这厮什么不可以说,偏偏和他讨论什么近jiāo。庄陌最近敏感得要命,她听到近jiāo这还得了,铁定联想到自己身上去了。她一定以为自己把她当成试验品了。
理顺了思路,庄子蔚简直想直接飞到波士顿将亚当斯海扁一顿。
孤灯照影度寒宵
庄陌担心庄子蔚会找到她,没有敢在车站内坐车。而是上了经常在车站外围接活的私车。她其实也不知道该去哪儿,原本想回A市的,但考虑到庄子蔚一定也会想到那里,便去了邻近A市的一个三线城市T市。
到了T市车站。她下了车,先去附近的报刊亭,买了一张新的手机卡装进了手机。车站附近有不少房屋中介,她挑了一间看上去比较可靠的,走了进去。
“我想要租房子。”
一个中年女人抬头看了她一眼,心不在焉地问她,“多大的?水电家具电器要齐全吗?地段有要求吗?”
庄陌想了一下,斟酌着开了口,“房子不要大,五十平方米以下,最好在比较方便的地方,水电要齐全,最简单的家具就可以了。”
女人随手在电脑上敲击一阵,“盐湖路79号有间房子,四十七平方米,水电齐全,里面有最简单的家具,还有电视机冰箱和热水器。房租六百一个月。”
庄陌盘算了一下,同意了,看了户主的房产证身份证复印件之后,她付了五十块钱押金,又说“我刚到这边,能不能现在就去看房,我想今天就搬进去。”
女人同意了。叫了辆出租车,喊了手下一个年轻姑娘和她一起去了。
到了那边,庄陌才知道是一幢老式住宅楼的二楼,开门一看,里面桌椅chuáng铺都挺全,冰箱电视热水器试了一下,都好用。水电也一切正常。
签了房屋租赁合同,庄陌考虑到自己跟前钱也不算多,便先租了三个月,付了押金后。她拿到了钥匙。
等到那个年轻姑娘走后,她稍微歇了片刻,又拖着行李锁了门去附近的便利店打听换锁的地方。
换完了锁,她的心才落回了肚子。
锁了门,她觉得疲乏得要命,也顾不得chuáng上连chuáng单都没有,就躺在chuáng垫上睡了一觉。
醒来时天色已经暗了,她将车上剩下的面包就着矿泉水吃了,勉qiáng填饱了肚子。
开始收拾屋子。简单打扫过后,她开始列出必须采购的东西,因为要考虑预算,她不得不仔细斟酌,能不买的尽量不买。
chuáng单、被子、电饭锅、碗筷、毛巾、脸盆……要添置的东西居然还不少,她开始有点后悔把那张信用卡扔下了。
当她正在考虑找工作挣钱的时候,庄子蔚也正坐在家中她的chuáng上担忧起来。庄陌从来没有单独生活过,她能够照顾好自己还有肚子里的孩子吗?她连钱都没带什么,身上也没有值钱的东西,该怎么生活?她大学还没有毕业,怕是连工作都不太好找,何况她还怀着身孕,这可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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