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da勉qiáng挤出一个笑,却隔了两秒钟才道:“之前没有听您提起过。”
谢明天懒洋洋:“今天留客的是我哥,组织牌局的是我哥,连晚餐定哪处饭店送过来都是我哥和林妈商量,估计大家都把我哥当女主人了。”
谢仑伸手就要打谢明天,谢明天哇哇叫着跑开了。兄妹相残的戏码将客厅里半数人都吸引过去。我坐下来悄声问聂亦:“人家谢仑这么费心费力,那你在家都在gān吗来着?”
他喝着果汁也低声说:“没什么需要我做的。”
我教育他:“你是男主人,通常来说,靠谱的男主人这时候还是有事qíng要做的,你就想不出来一件事是必须由你亲自去完成的吗?”
他抬眼看我:“通常来说,遇到这种qíng况,靠谱的男人都会等女人回家主持大局。”
我说:“……”
他倚在藤椅里理所当然:“所以我在等你回来。”
我被他的歪理邪说打败,挣扎着说:“那我没回来之前你也要帮一下人家谢仑啊,再怎么说人家也是客人。”
他摇着杯子:“我看他挺自得其乐。”
一开始拍东西,我就要忍不住变得粗犷,没忍住打了他一下:“再自得其乐,那人家谢仑也是客人。”
他揉着手臂:“不错,聂非非,学会家bào了。”
我看他的模样,突然就有点想笑,握住他的手也捏了捏:“那以后你要改正,我以后也再也不打你了。”
他说:“听你这么说,是还想有下次?谁刚才说打不过我的?”
我说:“那我就是仗着你不会真的揍我嘛,是不是?”
他突然手指伸过来抬起我的下巴,挑骡子似的看了一阵,道:“瘦了。”
那时候我们被牌桌挡着,靠坐在落地窗旁。窗外天已经暗下来,但并不十分暗,能看到近冬的暮色。因客厅的挑梁极高,从窗玻璃望出去,景色也极远,山间有云烟氤氲,庭院里树叶晃动,能看到风。
我也伸手要去挑他的下巴,却被他往后让了让躲开,我抿着嘴:“凭什么只能你挑骡子似的审查我啊,也让我看看嘛。”
他很果断地摇头:“非非,人的下颌骨很脆弱的,我感觉你要对我行凶。”
我跟他保证:“不会,真的不会,乖,让我看看。”
他笑了,微微偏头看着我:“那你过来。”
没有人注意我们,芮敏和朗悦站在过道旁说着什么;许书然大概是去了卫生间;牌桌那头顾隐和康素萝凑在一起,顾隐正教康素萝算分;谢仑靠在楼梯口教育谢明天。
我就咳了一声,靠近了他一些,他将下颌微微抬起,脸那么侧着,我伸手过去,他含笑看着我:“瘦了吗?”声音很低。
窗户角落里有个雕刻典雅的花梨木花架,上面放了瓶瓶cha的天香台阁。花香突然浓郁起来。
我收回像被烫到的指尖,轻声说:“怎么没瘦?明明每次出差都会瘦。”
他说:“因为这次被照顾得很好。”低头间抿起嘴角:“你不是威胁了他们?”
我眯起眼:“那个娃娃脸还跟你说什么了?”
他想了想,看着我:“他说你告诉他,如果这次回来发现我瘦了,以后他们就别想再带我走了。”
我一回忆,还真是说过这话,我还说了以后你们再这样又要剥削我们聂博士又不给他好好吃饭,就是天王老子来我也不会再给人了。
我脸腾地就红了,坐那儿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话。他也没说话,从容地看着我。
半晌,我qiáng作镇定地绾了下头发:“那就是开个玩笑,他们要还是对你不好,下次再要带你走我也没办法呀,我还能把国家机器怎么着?当然他们都是想对你好的,他们只是不知道你的习惯而已。”又qiáng作镇定教训他:“你也是,怎么会有那么挑食的人,挑食就算了,什么会吃什么不会吃还不和别人讲。”
他突然倾身过来:“头发乱了。”
客厅里的灯亮起来,聂亦已经重新坐回去,我的耳畔和肩膀还留着他手指的触感。谢仑的声音突然在近处响起:“你们俩躲在这角落做什么?”口吻戏谑。
我一秒钟坐正,抬了抬下巴:“还能gān吗,我们新婚久别,我正在调戏他。”
谢仑上下打量聂亦:“所以你现在正跟只小绵羊似的,乖乖坐这儿任你媳妇儿调戏?不行啊Yee,你得拿出点男人的气势来。”
我说:“一米八八的小绵羊,谢少你也太看得起当今的小绵羊。”
聂亦扔了个火柴盒过去:“牌局已经散了,你离我们远点。”谢仑接住火柴盒又扔了回去。
雍可的声音就在这时候响起来,因为客厅里气氛太过平和,那声音听上去竟然有点尖锐,但尖锐也是冷淡的尖锐,隔着老远距离向站在入口处的许书然道:“导演,我不太舒服,能不能先回去休息?”Ada立刻起身走到她身边,一迭声道:“Coco你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
许书然愣了一下,却没多问,很利落地点头应她:“身体最重要。”又问我:“非非,你那边是明天就要开拍?”
我从角落里抽身出来,其实没太搞懂他俩的逻辑,但还是当机立断道:“既然身体不舒服还回去做什么,你们住在那边和这儿还隔着半小时路程,先去客房休息一阵吧。”转头招呼林妈说:“林妈麻烦您请陈医生过来一趟。”又想起许书然刚才问我的话,回他说:“看陈医生怎么讲吧,如果下不了水就只能调一下日程,让他们都等一等。”
雍可紧紧盯着我,僵硬道:“不用叫医生。”眼睛里没什么温度:“你不用担心我拖你后腿聂非非,明天我会准时。”而后目光游移到我右后方停了一停。顺着那个方向瞥过去——瞧见聂亦正皱眉看着雍可,大概是感觉到我的视线,目光转回来落到我身上,我来不及假装没看他,视线就那么和他对上,他平静地打量了两秒钟:“怎么这么看着我,我是食物?”我文不对题地答他:“我觉得还是叫医生来看一看比较保险,客房……”大门忽然砰的一声被甩上,我被吓得坐了回去,本能地抓住聂亦的胳膊。
看到空落落的沙发区,才反应过来刚才那关门声是谁制造的,我问聂亦:“她真不舒服?这力度不像是身体不舒服啊,不过也有可能是Ada关的门,那还是让陈医生过去看看好?”
我看着自己的右胳膊:“我觉得我手臂要被你抓出瘀青了。”
我扯着他胳膊上下摇了摇:“哪有那么脆弱。”继续问他:“要不要让陈医生过去看看?”
他随口道:“你决定就好。”
谢仑靠在聂亦的椅子旁边接话:“不用理她,她只是在发脾气,不分场合地胡乱任xing,还当自己年纪小,谁都应该体谅她。”
我对谢仑了解不多,但也知道谢大少对女人一向风度好,对他这么评价雍可一时有点吃惊,半天不知道接什么话。良久,我说:“这xing格其实很难得,纯真直率。”
他就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纯真直率。”
05.
沐山占地数百公顷,是聂家的私产,说是聂亦的爷爷在世时将它买来种茶,因此在旅游业如火如荼的21世纪初难得没有被染指,原生自然形态依然保存得相当完好。好到一进山就能让人感觉整个世界文明史起码倒退了一千年。
在这样一个一有月亮就能欣赏“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的地方,就算看到神农架野人也不奇怪,虽然前提得忽略掉他们到底是怎么千里迢迢从湖北来到了S城这个问题,而且路上竟然没被客居在安徽的广东人和四川人抓去煲烫或者煮成火锅。
总而言之,沐山就是这么原始。
我坐在沐山的园子里看夜景。谢明天坐在我旁边打喷嚏。晚饭后许书然一行告辞,顾隐送康素萝回城里,顺带捎上了芮敏,唯留下谢明天等谢仑——晚餐刚开始谢仑就不知道消失去了哪里。
谢明天一边打喷嚏一边敬业地跟我总结:“……就是这么回事,刚开始雍可以为聂少娶的是你表姐,所以才铆足了劲儿刁难她,后来发现刁难半天居然搞错了人,你才是正牌大房,就傻了。”她跟说相声似的:“她太自负了,可能之前她都没查聂少到底娶的是谁,估计就这两天看了眼八卦媒体炒得火热的那张照片,就认定了是你表姐。哦,看你这样,你还不知道是什么照片吧?”她翻出手机摆弄了一会儿,骂了声靠:“这破网速,照片导不出,反正就是你表姐和聂少一起回国,出机场时被媒体拍到了,可能那时候聂少跟你表姐说话的态度比较友善,媒体就看图说话觉得那应该是你。”
我突然想起芮敏下午和我说什么照片,应该指的就是这个,恍然说:“哦。”又问她:“你是个明星,一天怎么这么闲,你还关注我先生的八卦?”
谢明天一副难受样:“我只是看报纸关注我自己的八卦时不小心看到有张照片居然比我的大,出于愤怒瞄了眼,没想到是聂少啊!”她跟我慨然:“你说我含辛茹苦做明星,和人闹个绯闻,照片出来了居然还没有一个搞科研的篇幅大,这科学吗?我容易吗?”
我说:“……这不科学。你不容易。”
她点头说:“是不容易啊,不过说真的,你表姐长得还真有点雍可的调调。”补充道:“说不定雍可见着你表姐时心里还瞧不起聂少呢,觉得聂少是忘不了她,娶不了她也要娶个她的替身,别怀疑她就是这种人,我觉得我就够自恋了,遇上她我也真是甘拜下风。”说着又打了个喷嚏。
我琢磨了一会儿,我说:“你是说,聂亦……喜欢过雍可?这不可能吧?”
她哑住了,好一会儿,挠着头道:“不知道啊。”
我说:“哦,你注意气质,别挠头还吸鼻涕,你是个明星。”
她立刻反驳:“我没吸鼻涕。”又撇嘴:“就算我吸鼻涕,就你们家这鬼地方狗仔要能找来,我今天都不用我哥带,我直接脸朝地走回城里你信不信?”
我谨慎地评价说:“这个动作难度系数还是有点大,我不太信,要么你现在先试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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