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他的目光高而飘渺,似乎从她身上扫过,又似乎压根没看她。
沈磬磬在那个时候发动所有的脑细胞急中生智,虽然知道这很冒险,不成功便成仁,可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搏一搏,借此机会或许能一举两得。
电光火石之间,沈磬磬当即做了一个危险的决定。
“宁总。”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宁末离气场太qiáng的缘故,沈磬磬说话的声音是抖的。
还好,宁大神没有把她当做小透明无视掉,他停下脚步,微微侧过半个身子,凤眼半眯,眼尾微微上挑,似有薄qíng寡义之感,却无奈xing感魅惑非常。他并未打量沈磬磬,而是将视线落在了她身侧的墙壁。
“很抱歉打扰您,我叫沈磬磬,是环艺的培训生,我们上次应该见过,在楼梯那,你的女儿……”
“说重点。”
宁末离的声音很特别,略低,却悦耳,清晰,又xing感。
沈磬磬的话被他冷漠地打断,但她快速组织起语言,说:“我需要您的帮助。”
沈磬磬想过很多方法,但最终她决定直截了当,据她对宁末离的了解,在这个人面前耍计谋,是嫌自己活得太舒坦。
宁末离转过身,右手抚摸着左手中指的钻戒,他的目光如冰冷的薄纱罩在沈磬磬的脸上。
沈磬磬快速从袋子里拿出手机,她的手指冰凉,并且在发颤,好不容易把录音调出来,可是播放出来的却都是杂音。
沈磬磬愣住,又重新播放了一遍,可手机里的杂音依旧,也就是说她没把张显正那番龌龊的话录下来。这下沈磬磬傻眼了,而宁末离还在那里等着。
眼下再多的解释只会让宁末离感到不耐烦,沈磬磬捏紧了手机,鼓足勇气,不怕死地对宁末离说:“张显正导演想要潜规则我,除我之外,我们公司应该还有不少女星……”
宁末离的薄唇轻轻勾起个弧度,沈磬磬心中立即燃起了期待,然而他接下来的话却立马让沈磬磬全身发冷。
宁末离不在乎地说:“那又怎样?”
沈磬磬忽然有种幻想破灭的感觉,早知道宁末离不易亲近,但没听说宁末离不近人qíng,这种感觉就好像她以为自己抱着一颗剔透的水晶球,可到头来发现水晶球确实是水晶球,不过是颗黑色的水晶球。
沈磬磬很快反应道:“宁总是打算任由这种风气在公司继续下去?”
宁末离用置身事外的口气说:“既然已经进了圈子,就要守这里的规矩。我该说你天真好,还是纯洁好?”
沈磬磬万万没料到宁末离会是这种态度,不知是急的,还是gān脆豁出去了,她对宁末离大声说:“宁总当初也是这么过来的?”
对于这个女孩的挑衅,宁末离下颚微抬,简直不可一世:“谁敢?”
潜台词是没人敢动他,那是他的资本,可小透明就不同了,如果想要出位,就必须有觉悟。
“那么,我选你。”沈磬磬沉住气,斩钉截铁地说,“与其是张显正,我选宁总。”
宁末离眼底划过诧异,他抬起一只手虚抬起沈磬磬的下巴,像是看一个陌生人,对着这张够不上美丽的脸斟酌了会:“你喜欢被我潜?可我不喜欢送上门来的。”
不知为何,沈磬磬敏感地察觉宁末离有点生气。
“不是,我希望你保我。”
宁末离收回手:“凭什么。难道就凭你照顾了我女儿四个小时?”
沈磬磬反感他这么说,她回道:“我不会让你失望。”
“连潜规则都不会的人,敢说这样的大话。”宁末离微笑,很好看,也很冰冷,“如果我是你,就乖乖回酒店,兴许还能挽回张导的决定。”
怎样的人能如此坦然地说出这般残忍的话,还不让人觉得恶心,大概只有宁末离了。沈磬磬母亲没生病之前对她说过,宁末离只是个鹊巢鸠占的幸运儿,她们母女生活得颠沛流离,可宁家人却活得风生水起。母亲的软弱和癫狂毁了她的一生,但沈磬磬不会重蹈覆辙,她站在这里就是为了报复,没有成功之前,她怎么能就这样失败?
沈磬磬冷静又果决地说:“我不会去的,就算我现在回去,张显正也不会放过我。”
“现在是我命令你去。”宁末离淡淡地说,“如果不去,就离开环艺。”
这个男人真是让人咬牙切齿,泄愤不能。沈磬磬站着没动,宁末离绕过她,她立即上前一步又挡在他面前。
宁大神不太友善地说:“还要做什么?”
沈磬磬数了一二三,瞪着宁末离,毫不退让地说:“我不是一个好人,我可以为了成功不择手段,在我的字典里,没有卑鄙两个字,但有原则。”
宁末离倒是认真听了起来。
沈磬磬继续说:“出卖身体,我不会做,这是底线。我知道以我现在的身份说这样的话很可笑,也很天真,你可能不相信,但我宁可用其他手段花十倍的力气达到目的,也不愿意丧失掉自我。我的身体是我的忠贞,哪怕不是对自己负责,也要对……”
“对你的爱人负责。”宁末离接道。
沈磬磬怔了怔,随即点头,很奇怪,宁末离正用一种她难以理解的眷恋欣赏的眼神望着她,但这仅是短短的一瞬,短到不确定是否真实。
“沈磬磬。”她的名字在他的喉咙里滚了一圈,无比美妙。
他定睛看了她一会,出人意料地说:“很好,不要忘了你今天说的,以后Ted跟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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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想起来,沈磬磬不由感慨这个世界太过矛盾,谁都以为她早不是一个gān净的女人,季浛如此,婆婆如此,认识她但不了解她的人几乎都这么认为。
反倒是宁末离,她处处防备计较的男人,破天荒地保住了她。
于是,沈磬磬投靠宁末离的传言就从那个时候起不胫而走。
Ted说那是因为宁末离看上了她的这份坚持。
宁末离本人是一个极度jīng神洁癖加ròu体洁癖的男人,换句话说他是禁yù主义者,在这方面他偏执得有些变态,在他看来ròu体的结合如果只是为了一响贪欢,那简直和禽shòu没有区别。所以,如果仔细观察环艺就不难发现,往往那些靠色相投怀送抱搏出位的女星不太被公司重视,而勤勤恳恳、认真工作的艺人,哪怕自身不是那么出众,也能获得不少机会。
宁末离并未对潜规则的风气做出过评价,但他用另一种方式贯彻自己的思想。
在这个光怪陆离的世界,宁末离或许是这个圈子里最gān净的人。
Chapter 21
“你提那个做什么?”
沈磬磬敲了敲酒杯,哼道:“如果我现在告诉你,我出卖过自己,你会不会把我赶出去?”
宁末离刚要开口,沈磬磬又追加了一句:“我是说真的。”
“不可能。”宁末离回答得简单gān脆。
沈磬磬有点诧异:“你这么相信我?”
“你为达目的可以不择手段,可是出卖自己……”宁末离忍不住露出一个轻蔑的表qíng,“你不至于愚蠢到这个地步。”
“但这不失为一个捷径……”
“别傻了。”宁末离凉凉地打断道,“连激qíng戏都不愿意拍的人,你会出卖自己?不要侮rǔ我的智商。”
“知道吗,我一直……”沈磬磬努力想找个柔和点的词,但最后她还是说,“有些恨你。”
她突然这么说,宁末离不解,握着酒杯的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
沈磬磬眸子染上了醉意:“凭什么你能活得那么好,从小要什么有什么,而我,我付出那么多得到我要的东西,却被人那样鄙视。可是到头来认识我八年的人还不如我的敌人了解我。”
宁末离的手指紧扣着酒杯,仿佛再用点力就能掐碎杯底,那些已经准备说出口的安慰尽数消失。
他低声重复那两个字:“敌人。”
沈磬磬笑得有些夸张,不知道是嘲讽谁:“不是吗,虽然在别人眼中,我是你的人,可天知道我们一毛钱关系都没有,就算有关系,也不是他们想的那种关系。”
宁末离没什么表qíng,淡淡道:“你这是怪我?”
“你说呢。”
“这是你的问题,不要在别人身上找理由。”
“我知道,你一直喜欢嘲笑我的婚姻。”
宁末离沉默了会,轻慢道:“我对你的婚姻不加评论。”
“哦?”沈磬磬似笑非笑地怪道,“那是谁大声说‘不要在我面前提你那可笑的婚姻’。”
“如果你很在意,我可以收回。但是,”宁末离朝沈磬磬靠近了些,“不要忘了现在的状况都是你自己选的。还有,你听不懂我的意思吗,我对你的婚姻没兴趣。”
又是那种把她看透的目光,沈磬磬有点恼火,她不禁说:“你是在嫉妒我吗?”
“你有什么值得我嫉妒的?被人抛弃吗?”宁末离不屑地反问。
酒jīng让沈磬磬的qíng感与理智正在一点点失控,而宁末离的话就像在她心上种了颗毒瘤。她扫了眼他覆在胸口的手,残忍地笑道:“至少我还有婚姻,而你,没有。”
客厅陡然陷入诡异的安静,宁末离的神色瞬间僵硬,凤眸危险地眯起:“你再说一遍。”
“有什么不敢。”沈磬磬站起来,走到宁末离面前,俯下身,一个字一个字清清楚楚地说,“至少我有婚姻,你没有。”
宁末离面沉如水,像是从冰窖里出来的一般,全身上下都是骇人的寒气,光是被他看着,就不寒而栗。
有谁敢这么跟宁末离说话,还不知死活地犯他禁忌。
沈磬磬却还不罢休,火上浇油:“怎么,生气了?”
宁末离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却还是不语,他一味地盯着她,眼中的寒意竟一点点退去。
他那样沉静的目光不是她想要的,沈磬磬推了他一把,像是要彻底激怒他:“想骂我,嘲笑我吗?来啊,我不怕你。”
宁末离坐着没动。
“为什么不说话。”她瞪着他,大眼睛隐有血丝,“宁末离,不要装了,你现在一定特别恨我。”
宁末离的薄唇动了动,意外地平和:“你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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