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愧是母子,想法如出一彻。
沈磬磬嬉笑着反问:“我怎么不洁身自好了?”
这副样貌在季妈妈眼里简直是可恶,她瞪着眼睛,指着沈磬磬的鼻子说:“难道你一定要我说出来吗?”
沈磬磬双臂环胸,从容地说:“好啊,你说啊,我看你能说出什么。”
季妈妈心里呸了一声,说:“你不要脸,我还要脸,我都不好意思说!”
沈磬磬看向季浛:“你呢,你也这么认为?”
季浛垂下眼帘,抿着唇,他的目光一直停在那本杂志的封面上。沈磬磬见状,心往下沉了沉:“看来是我问了个愚蠢的问题。但不管你怎么想,我警告你,最好不要做出什么让自己后悔的事。”
“我的事还轮不到你来说教。”季浛突然有些激动地抬起头,清俊的脸上不知是悲是怒,“你先管好自己的事。”
沈磬磬yīn沉沉道:“季浛,你不要太过分。”
季浛摇了摇头,他不能理解沈磬磬理直气壮的样子:“过分的人是谁?名誉对你来说真的那么重要吗,影后,这个桂冠你戴着不会觉得惭愧吗,靠不择手段得来的东西有什么可炫耀的。”他突然走到茶几前揪起一本杂志指着上面的照片质问道,“为了你的地位,不惜攀附于这个人,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能有今天的地位少得了他,可他gān嘛要帮你,你给了他什么?我确实没有混过娱乐圈,但至少我还有判断能力。所以,不要在我面前说我过分,我会为你感到很悲哀,当初是谁在进入娱乐圈的时候跟我保证绝对不会变,可你看看现在的你,你还是当初的你吗,傲慢、冷漠、尖刻、虚伪,呵呵,或者你是当初的你,是我在一开始就被你骗了。”
他很少一口气对她说那么多话,可一开口说就把她bī入绝地。那最后一个字掷地有声,砸在地上又反弹到空中,仿佛有回音一般一直在沈磬磬耳边盘旋,绕得她头晕目眩,呼吸都跟不上来。
“你住嘴。”
这句话不是沈磬磬说的,而是开门进来的人说的。
季爸爸脸色铁青,怒视着季浛:“你太放肆了,怎么可以对磬磬说出种话,快道歉。”
季浛深吸几口气,扭过头倔qiáng地说:“我不觉得我有什么错。”
“你这小子,快道歉!”季爸爸当真动了怒气,大声道。
“算了。”沈磬磬拎起包,jīng致的妆容都掩饰不了她的勉qiáng,“今天这顿饭我是吃不下了。”
“唉,小磬你等下。”
季爸爸来不及拦住她,沈磬磬已经夺门而出,季涵站在原地,眼神没有焦距地盯着被捏变形的杂志,心脏还在突突地跳着,失了控制,发疯似地乱跳。
沈磬磬开着车乱跑,车水马龙之中她不知道自己何去何从,街上明明那么多人,可她分明感到寒冷,觉得孤单,满是被人遗弃的感觉。小时候母亲抛下她去闯dàng她所谓的事业时,她一个人呆在黑漆漆的屋子里,长大后母亲成日怨天尤人只顾着抱怨命运不好时,她一个人学习、吃饭、吃饭、学习,后来当她被最好的玩伴背叛时,她想孤单就孤单吧,她可能注定一辈子要这么孤单地骄傲地为了生活,不善良地战斗下去。
筠筠曾经问过她,为什么还不放弃,既然他已经把她看得那么不堪,已经再不爱她了,这场婚姻不仅仅折磨了他,更是对她的折磨,何苦还要坚持。
她想大约是因为怀念,怀念被温暖被爱护的感觉,从她在病chuáng上睁开眼的那时起,记忆深处有一份弥足珍贵的温暖,但她在现实中找不到这种令她心悸的感觉,除了在季浛身上感受到几分,所以即便到了今天,她还在期待。
这个世上还有谁愿意无条件地为沈磬磬付出呢,会用qíng人的眼神看她,会用爱人的亲昵吻她,会用恋人的微笑包容她所有的缺点,以前她以为这个人一定是季浛。可是现在就连他都不再相信了,不论她说什么,他都会打上一个问号质疑,更别说相信她还有颗会爱人的心,相信只有在真正的亲朋好友面前,她才是她,不掩饰喜怒哀乐,不故作完美笑容的沈磬磬,相信她再城府虚伪,不择手段,也不会在在乎的人面前戴上冰冷的面具。
沈磬磬回过神来的时候,不知不觉间竟来到万象天城,而且已经站在宁末离家的门口,手里的钥匙已经把门打开。
宁末离从门fèng里看着她,蹙了下眉头:“你怎么来了……”他顿了顿,发现她的脸色不太对劲,没再多说,让开道。
沈磬磬径直走到沙发前坐下,似乎魂魄游离在外,把宁末离晾在一边发了会呆,过后突然对他说:“我渴了。”
敢叫宁末离倒水,这世上除了沈磬磬,大概就只有他女儿了。
宁末离挑眉,估计在思考是去还是不去,最后他转过身倒了杯冰水,递到沈磬磬面前。
“谢谢。”沈磬磬接过杯子像是很渴的样子一口气把水喝了。
宁末离学着服务生的口气,一本正经地问:“还要吗,小姐。”
沈磬磬放下杯子,终于意识到自己刚才做了什么,尴尬地笑了笑:“不用了。”
宁末离在沙发的另一边坐下,打量她的脸色:“应该在现场的人,到我这来做什么。”
沈磬磬摸了摸额头,烦躁地说:“不想去,什么都不想做,开车的时候不知不觉就到了这。”
她猜宁末离一定会调侃她:大影后怎么也学会旷工了,你不怕砸了自己的招牌?
然而她等了一会,并没有听到类似的话,疑惑地侧过头,看到宁末离给Ted打了个电话,jiāo代他给沈磬磬请假。
沈磬磬不解:“为何突然对我这么宽宏大量?”
宁末离竟少有地为自己的行为做出了解释:“如果没有把握以最好的状态出现在镜头前,就不要勉qiáng。”
“谢谢。”
宁末离收回视线,懒懒地说:“我有些受宠若惊,这是你进门后对我说的第二个谢谢。”
“是吗?”沈磬磬愣了愣,“我不知道。”
宁末离对沈磬磬会找到他的举动多少有些意外,不过他没兴趣知道她为何反常,因为不用她说他就猜到八分,而对于那个人,他保留所有的态度。
沈磬磬确实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在这里,可她在脑子里转了一圈竟发现她真的找不到什么人倾诉。筠筠为了新唱片去国外取景了,Ted和郑氏自己的感qíng都很纠结更别说听她诉苦,至于Ada、船长,他们太年轻,不会懂的。
了了去学琴了,偌大的房子只有他们两人,这样的沉默给了她思考的空间,也给了她喘息的机会。
许久,沈磬磬歪过头,她一开口,嗓子已哑:“你……有过被人抛弃的感觉吗?”
那边,宁末离的眼眸像是突然被石子搅乱的湖水,眸光几经沉浮,一时间从里面迸发出的光芒仿佛穿透沈磬磬的脸到达很远的地方,看到了什么,但只是转瞬间,那双漂亮的黑瞳重新归于平静。
他不想问,可是她的眼圈竟然在他眼前红了,四年前,她为了一个人红着眼睛恳求他,如今她为了同一个人红着眼睛问他,有过被人抛弃的感觉吗?
宁末离下意识地摸上胸口的项链,答案明明在他心里,但他不能作答。
于是,他只好问:“发生什么事了。”
作者有话要说:快没存稿了……如果哪天突然没更新,大家不要惊讶,也不要失望哦
Chapter 20
发生什么事了,沈磬磬很想说没什么,可她说不出口。沈磬磬咬着下嘴唇,疼痛让她把眼圈的红色bī回去,qíng绪逐渐平静后,刚才的脆弱就好像不存在。
“能喝点酒吗?要威士忌。”
话是这么问,但她已经自顾自走到酒柜前拿出一瓶威士忌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
宁末离快步上前抢先一步拿下酒杯,当机立断地取出另一只杯子匀了一点过去,然后jiāo给沈磬磬:“这么点就够了。”
沈磬磬没接,不满道:“你也太小看我了。”
宁末离偏偏一脸小看人的表qíng:“这个很烈,这些够你喝了。”
“就算醉了,我的酒品还是很好。”
沈磬磬还想去抢另一杯满的,无奈宁末离无动于衷,她只好接过那杯少的。
入口的辣味在喉咙处燃烧,然后落入肚腹,深入血液。沈磬磬斜在沙发里一口接着一口,喝水一般把酒倒入口中,宁末离坐在她旁边,酒杯在手,他没喝,只是欣赏,偶尔看她喝。
终于,他忍不住说:“你喝太快了。”
沈磬磬舒了口气,弯下眉毛:“这很刺激。我还要。”
她说话带着鼻音,酒气开始上脸,在白皙的肌肤上透出一点红晕,她就是这么奇怪,红酒怎么喝都不醉,可一喝威士忌立刻就醉,而且她往往不知道自己醉了。
宁末离摇头,她现在已经醉了。
沈磬磬晃了晃酒杯,偏过头,眸子里是一汪水润:“你还记不记得,那个时候我从张显正那里逃出来,然后遇到你,我们的对话?”
宁末离回想了下,那一幕幕场景仿佛还是昨天:“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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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约五年前,沈磬磬还是个初涉娱乐圈的新人,对那里头的规矩似懂非懂。她有野心,有目的,有毅力,但是惟独还少了手段,毕竟年轻,百密一疏。她láng狈不堪地从张显正的láng爪下逃出来后,六神无主,先是向跑回公司找人,可跑回公司后突然发现她根本找不到人帮她。
张显正是什么人,寻常人跟他抗衡那是找死。
晚上,楼道里的灯灭了一半,只留几盏小灯给人指路。沈磬磬在厕所里吐了半天,虚脱了力气,还是无法把摆脱反胃的感觉。这个圈子是黑的,她知道,但她不知道能黑得如此下流。她从洗手间走出来后在门口一屁股坐下,茫茫然地望着地面,无力感从未如此沉重,让她感到自己的渺小。她和张显正翻脸了,她拒绝了他的要求,当时她愤怒出离,现在冷静下来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xing。她没有靠山,张显正却是座大山,随随便便就能把她压死。
就在这时,有人影朝她走来,沈磬磬一惊,慌忙从地上站起来,来人越走越近,当她看清那人的面目时,恍惚间有种窒息的感觉。
宁末离从她面前走过,只是一件简单的黑色衬衣,配一条深蓝色条纹方巾,但他依旧高贵优雅如上世纪的贵族,全身散发着曼珠沙华般迷离的气息,就连踱步的姿态似乎都比常人好看许多。宁末离的脸其实美得有些yīn柔,但他胜在气场qiáng大,如同出鞘的冷剑,剑气bī人,于是让人只记得美,而忘却了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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