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寒2青山遮不住_晓渠【完结】(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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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是故意的,喂,你回来!”

  说着朝仰恩跑了过来,在他跟仰恩之间停了个huáng包车,本来在一边角落里的,忽然拉车站起身,叫了声:“师弟!”

  仰恩的车沿着繁华的南京路,悄然行驶。光明电影院门前巨大的招牌,宣传着即将上映的新片,从老远就能瞧见女主角扩大的俏丽面容的宣传画。

  玉书并没有给他师兄说话的机会,便厉声将他赶走,然后连自己也不理睬,径自走了回去,仰恩看见玉书远去的背影里,肩膀不易察觉地抖了一抖,却没有上前安慰。不知道为什么,那一刻,他想起一个人,那人曾经替他挡了子弹,曾经对他说:“恩弟,真好,这辈子遇上了你。”

  今日的他,若重遇尚文是不是会如玉书般绝决,会不会再断然与之永生不见?yīn沉的天终于再下了雨,昏昏的头脑越发不清醒,迷迷糊糊不真切地,尚文明澈的眼,在淅淅沥沥的雨丝之中,渐渐立体起来。

  是忘不了他,还是忘不了率xing的年少时光?他曾那么坦然地爱过,那么理所当然地相信,只要自己付出,只要自己坚持,爱qíng就能开花结果,他曾那么殷切地希望,希望他站在自己身边,无论如何也不会单独走开……雨水似乎密集起来,顺着车窗淌个不停,隔开了外面的世界,隔开了遥远的一段光yīn。

  车子慢慢在马路边停下来,仰恩刚要开口问,看见路边是崇学的人。拉开车门询问,却见崇学就站在不远处,正冲着他微微点了点头。外面的雨不如想象中那么大,仰恩没撑伞,三步并两步跑过去,站在崇学黑色的大伞下面。

  “不是约在你家么?怎么在这里等?”

  等旁边的人都撤到后面,远远跟着,崇学才说:

  “很久没跟你散步了。”

  “可是,天下雨呢!”

  “下不长,一会儿便停了。”

  “说得这般自信,你当天气是你的小兵么,要服从你的需要?”

  仰恩说着,抬头看了看四下的天空,果然见东面的天依旧透着亮。这人还真是,什么都能说的算的。

  沿着愚园路被高树拥护的马路往家里方向慢慢步行,两个人都没怎么说话。崇学似乎感受到仰恩的低落,悄声问他是否有心事?仰恩并没有隐瞒,直言说,想起了尚文。

  没有深谈,许是彼此已经知道对方的心思,渐渐地,却谈起路边的玉兰花开得比去年迟了,谈到江南的地理气候,原本以为崇学应该不会注意这些细微的季节变化,却怎知他倒是善于观察,对周围环境的变化颇为敏感。

  仰恩想想,军事将领对天文地理的学习必是自己不如,崇学只是为人少言寡语,肚子里却真的藏了不少宝,绝对算是个博学的人才。除了吕班路那里,这里便是他们喜欢散步的地方了,两人以前不知走过多少遍的,每一个角落,每一家店面,还有靠路边的庭院里的糙木……都让他们记起从前的一次次漫步的huáng昏,冲着夕阳的方向,从容地走去。

  “你可知玉书的师兄么?”仰恩一边走一边说,“今日他来了。我看玉书挺记恨他,让公寓保安给赶走。那人过得不太好,拉车的,挺辛苦。”

  “嗯,玉书为那人也吃过不少苦。”

  仰恩正等着崇学继续,却哪知这人却停了,连忙追问:

  “还有呢?他们是怎么回事?”

  “你也学得张家长李家短?”崇学侧头,眼睛里带着点捉弄的细光,却为了满足仰恩的好奇心,继续说,“玉书因为他得罪了北平的戏霸,可他跟人跑了,玉书在北平混不下去才被迫去了东北。”

  “你可真不是个会讲故事的人。”仰恩小小地抱怨了一句,倒没责怪,他知道崇学没有背后叼念别人的习惯,但既然谈到那段往事,他顺便地问了一句:“玉书到东北,不是因为,你包养他么?”

  崇学淡淡笑了一下,他明明知道此刻仰恩心里如火上煎,却故意半晌没回答,过了良久,才慢悠悠地说,“我跟他从来都不是那种关系。”

  “可他喜欢过你。”

  “每个人都有喜欢的人,可感qíng是两个人的事,不是一厢qíng愿能勉qiáng得来。”

  “那你对我姐姐是不是一厢qíng愿?”仰恩似发了狠,借机把心里所有疑问讨论个通透。崇学却似早有准备,不慌不忙,诚恳地说:“那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对你不是一厢qíng愿就好。”说着他停了下来,扭头看着仰恩,眼睛深处似有疼痛一瞬而过,“偷偷喜欢你,是件很辛苦的事qíng。”

  雨停了,刚刚钻出头的嫩绿的树芽上挂着的水滴沉沉地,慢慢地积聚着,终于坠落,滑过水洗后gān净的空气,落在仰恩的面颊上,象是一滴凭空流出的泪。黑色的大伞不知何时已经撤在身边,借着掩护,只短暂的一下,仰恩紧紧地握了崇学的手,匆忙的瞬间,他们的手指刚缠在一起,旋即分离。

  再继续前行时,竟觉得那刹那的恍惚,不确信是否真的握住了对方。雨彻底停了,起了一点点温存的风,天气似偷来一样地好,西边天空堆砌着层层叠叠的云,皆是火红一片,仰恩闭上眼睛,果然看见彩虹。

  次日清晨,愚园路,丁崇学公馆。

  “怎样?” 崇学对着镜子,一身戎装打理完毕,转身对着正认真观察自己的仰恩问道。

  “不错,”仰恩打量一番,结实的身躯包裹在合体的薄呢军装下,更显得英姿飒飒,“很有jīng神。”

  崇学没忽略仰恩略显疲惫的神态,坐在他身边,低头看着他的眼,问:“怎么脸色不好看?”

  “累。昨晚没睡好。还有这破天气,”仰恩说着扫了一眼窗外又在继续的绵绵chūn雨,“浑身骨头没一根不疼的。”

  虽然嘴上抱怨,心中却暗自温柔,说出去恐怕任谁也不会相信,丁崇学也有这般柔和体贴的时候。仰恩深知这细腻只为了自己,不由得感到窝心,身上的疲惫也不觉辛苦。

  “嗯,我以为……”崇学以为是昨夜太过放纵,仰恩吃不消,却又觉得难为qíng,说不出口。

  “你以为什么?”仰恩放眼看见那张宽大的chuáng,火辣辣的一晚,赤luǒluǒ的身体,呻吟和索取……犹在眼前,再联想起玉书调戏的话语,脸跟着红热起来,内心觉得尴尬,连忙转移话题,“你这次去南京,要几时回来?”

  “嗯,事qíng多,先要在南京宣誓,然后去庐山做个报告,还要阅兵,得个把月才能抽空回来。”

  这一两年来,他们已经是聚少离多。好在两人均不是耳厮鬓磨终日亲亲我我之人,各自的事业也需要不少奔波忙碌,倒也不觉得格外寂寞。崇学接着问道,“你真不想离开上海?”

  不止一次建议过仰恩,还是离开上海一段时日,战争箭在弦上,只是早晚而已。况且肖仰思本人也并不打算在上海多做停留,不久会后撤至武汉。崇学觉得,仰恩跟着比较好了。

  “不行,四爷现在身体不容舟车劳顿,况且‘济昌隆’那里,姐姐是想我看着的。不管将来怎样,上海总要有人守着,我是最合适的人选,整日只在租界这里活动,又有四爷帮衬着,不会出什么乱。”

  仰恩太了解崇学的心思。这人嘴上不多说,心里挂着自己,又不想bī迫自己做决定,所以婉转建议了几次,也一直没死心,老想把自己带在身边护着。如此想着,心里叹了口气,崇学在跟自己相处的过程中,确是改变了不少。他曾经完全不懂凡事有与人商量的必要,而如今已然学会为了自己做妥协。

  这段时间以来,偶尔赋闲的时候也会想起几年来的相处,慢慢地,象是绵绵chūn之雨丝梦境一般滋润着泥土,缓慢却渗得久,透得深,细细扎了无数的根在心里,拔也拔不去。几日前跟四爷下过棋,写了两幅字,不知不觉地出了两个句子:“沾衣yù湿杏花雨,chuī面不寒杨柳风。”

  四爷称赞了他的字,也说引用得合了景致。只是在下笔的那一刻之间,心里想的却是与崇学淡淡jiāo往,才用了“志南和尚”的这两句,实在是说崇学在自己心中的感觉,chūn风化雨,入骨销魂。

  想着分心,jīng神收拢起来的时候,崇学近在咫尺的眼眸,正目不转睛地看着他:“躺下吧,我给你按两下。”

  仰恩筋骨酸疼的时候,崇学都会给他“按两下”,其实他的手艺相当不错,力道掌握得也好,想是享受过高级的服务,现学现卖了。

  仰恩不管这些,只要自己舒服就行,转身趴在沙发上,感觉崇学宽厚的大手抚摸上自己的后背,暖和的温度象是涓涓细流,透过毛孔,温暖着每一股经脉血ròu。两人均是无话,只在肌肤相亲之间享受难得清静的时光。

  仰恩不知不觉地闭目养神,只觉身心都在崇学的抚慰之下无比顺畅惬意,每个毛孔,每寸肌肤都在暧昧的空气里呼吸着,周身笼罩在那人沉稳的气息只中,疲倦便象是天边卷起的云,慢悠悠袭过来,迷迷糊糊地,又似听见他的低语,尽是嘱咐自己要小心保重之类,辗转想着,崇学不是那般啰嗦之人,于是更加怀疑自己是昨夜宿醉未醒,神智不清,大概是产生了幻觉吧?

  直到那声音转而严肃地说道:

  “我是中华民国的军人,为国而战是责任,可我不想你觉得我是如尚文那样,为了自己的理想放弃你。”

  仰恩直感到混沌的状态瞬间似日破弥雾般迅速消散殆尽,原来昨日与他提到尚文,他一直放在心里,耳边赫然是崇学坚定的声音在继续:“一个人的时候莫要胡思乱想,这世上已没什么比你更加重要。”

  伏在自己的双臂上,仰恩感觉喉间一阵难以抑制的酸痛,他qiáng忍了忍。崇学向来不善言辞,今日话说至此,已是他所尽最直白的表达。他默默听着,不知做何回应,却给翻过身子,与崇学面对着面。

  他此刻军装在身,衣冠楚楚,每一颗纽扣都系得整齐,他的右手笔直地按在左胸口,那里的勋章闪着肃穆的光,神qíng庄严,一字一句地说:“你是我的一辈子。”

  第六章

  已经不知道崇学是第几次进入,仰恩的jīng神依旧亢奋着,依旧积极地想着迎合,可身体却是攥不出分毫力气,只能任他拨弄着自己,寻找可以进入更深的角度。

  刚感觉到右腿从后面被轻轻提了起来,崇学却似乎又觉着不得要领,索xing就这两人身体的连接,拧过他整个身子,直面着他汗湿的脸,这一转动确实调动了一种奇异的快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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