毓臻的动作一缓,又自动了起来,呼吸间问:“帮什麽?”
“我要流火做状元……啊!”突如其来的疼痛让凤殇一声惊呼,猛地睁大了眼。
毓臻啃著他的耳垂,看著他如玉的脸上染上一丝难耐的疼楚,轻声一笑:“这个时候还想著别人?”
凤殇拿眼瞪他,偏偏眼里含了满满的qíngyù,只换来了毓臻加快的抽动,让凤殇微扬著头低低地呻吟出声,指尖禁不住地在毓臻背上刮。
“痛可以叫出声来的。”低低絮絮的声音只挠得心上发痒,只有背上的疼痛才让他意识到凤殇有多痛,心里多了一抹淡淡的怜惜,毓臻低下头轻声在凤殇耳边呢喃。
凤殇只是张口喘息著,一边更用力地缠住了毓臻的身体,紧密相连的身体传来的是毓臻身上的温度,耳边是毓臻轻柔的声音,有那麽一瞬间,让凤殇觉得自己是被宠爱著的。
什麽都不必思考,什麽都不必隐藏。
高cháo之际,凤殇终於叫出了声来。
激qíng缓慢退去,两人躺在凌乱的被褥间,呼吸彼此jiāo织,凤殇睁著眼,眼中无神。好久,才低低地叫了一声:“毓臻。”
“……唔?”毓臻的声音含糊,似是睡意已经很浓了。
“你能不能站在我这一边?”凤殇轻声问,禁不住地打了个冷颤,小心翼翼地往毓臻身边挪了挪,“天亮後的早朝,我一定要流火做状元。”
“好。”隔了很久才听到毓臻迟缓的回应。
又偷偷地挪近一点,已经能感觉到近在咫尺的温度了。凤殇满足地合上眼,昏暗之中他的声音低如梦呓:“以後的路,流火会走得很艰难……你帮著他,好麽?”
久久听不到回声,毓臻像是真的睡著了。
凤殇等了很久,才慢慢伸过手去,抱住了毓臻的腰。“就当你应承了。”
依旧没有回音,好久,才听到毓臻“嗯”了一声,凤殇慢慢地勾起了一抹浅笑,靠著毓臻的背慢慢地放松了下来。
毓臻似是醒来几分,动了动,才传来朦胧的话语:“对了……那刘喜,这两天都在静王府门前绕……想我叫你,唔……快决定……”
第十一章
空气有那麽一瞬间凝如冰霜,凤殇闭著眼不肯张开,只能感觉到毓臻又动了动,像是睡不安稳的孩子努力想蹭掉身上的被子一般。
下唇快要咬出血来,凤殇慢慢收回了手,忍著身上散架一般的疼痛,一脚把毓臻踹下了chuáng,恨声骂了出来:“你就会扫我的兴!”
冷不丁地被踢下chuáng,毓臻顿时清醒了八分,听到凤殇的声音,顿时跳了起来,有点茫然地往chuáng上看。
凤殇已经拥著被褥半坐了起来,被褥把身体遮了大半,墨发披肩,遮掩不住的地方却还是能看到星星点点的痕迹,衬著一双半带雾水的怒目,咬得发红的唇,竟是诱惑到了极致。只是那眼中的怒火,脸上寒霜,叫人再抵不住也不敢乱动什麽念头了。
“瑾?”试探著叫了一声,毓臻小心地看著chuáng上的人。
一个枕头砸过去:“滚!你就会扫我兴……我对你还不够吗?你非要bī我,非要bī我……”凤殇说得咬牙切齿,一面把chuáng上散落的杂物往毓臻身上丢。
láng狈地躲过飞砸而来的枕头,又被一条裤子打在了脸上,毓臻身上一丝不挂,尴尬地站在那儿,也不免有点火气了:“怎麽了?你又怎麽了?”
“我又怎麽了?”凤殇恨得双眼发红,“你就是想著我立後,想我找别人去,就不用缠著你了是不是?你就那麽讨厌我是不是?”
“无理取闹!”看著又一件衣服摔过来,毓臻一把接住,吼了一句。
“我就不立後,就不任你们摆布!要麽你给我当皇後,要麽休想我立後!”
听著凤殇越说越离谱,毓臻皱了眉:“开什麽玩笑!天下哪有立男子为後的道理!”
“那麽就休想我立後!你,你,你就回去跟刘喜说,休想!休想!”
“我?”毓臻有点瞢了。
凤殇差点咬碎了一口牙:“你不是要我快决定吗?我这就跟你说,我不立了!”
毓臻恍惚了一阵,才隐约意识到大概是自己刚才睡迷糊了说错话,才惹得凤殇大怒,收敛起一半怒气,劝道:“好了,有话好说,刚才我说过什麽就当我睡迷糊了,你先别气,别气……”
凤殇冷冷哼了一声:“不气,我冷静得很。我不立後了,为了你我不立了,我这样对你,够不够?”
听著凤殇冷声说著那样的话,话语间便似多了几分讽刺,像是回到了从前,毓臻也禁不住一声冷笑出来:“皇上开什麽玩笑,皇後怎麽能不立?你我都是男子,又怎麽会长久呢?”
你我都是男子,又怎麽会长久呢?
凤殇张了张口,脸上的怒气慢慢褪去,没有说出话来。
毓臻也能感觉到气氛一窒,但话已经出口了,也只能硬著头皮说下去:“皇上还年轻,如今贪恋一时欢娱,哪说得上什麽长久呢?且不说绝对没有立一个男子为後的道理,就是让人知道你我君臣间行这苟且之事,千秋骂名,毓臻也不想当。”
流言蜚语,千秋骂名,怕还有他的尊严荣rǔ,哪一样都比他的心,他的qíng来得要重。
便连求他叫一声“瑾”,也不是真心的,说多少遍会记著,气恼之时,就又忘得gān净了。
“出去。”不知过了多久,凤殇低声开口,声音里蒙著万年冰霜,“我还不想杀你……出去,你给我滚出去!”
毓臻死死地盯著凤殇看,见他脸上没有丝毫变化,终於攥了拳,大步走到chuáng边,默不哼声地拣出属於自己的衣物,一一穿上,走到窗边,又看了凤殇一眼,冷冷一笑,从窗口跳了出去。
片刻之後,一件物事砸在那半掩的纸窗上,纱纸立碎,东西掉在地上,看清楚了,才发现竟只是一条束发的绸带。
门外终於传来眠夏担忧的问话:“皇上?”
“滚!”凤殇吼了回去,门外再无声息,半晌,他才慢慢吐出口气来,半趴在chuáng上,大口大口地喘著气,眼中如月,却始终没有泪。
“呐,舅舅给你起名字了?”记忆里问话的人有一张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脸。
“嗯……叫凤、殇。”他艰难地回忆著属於自己的名字。“凤凰的凤,殇亡的殇。”
“真是个糟糕的名字呢,未成年而亡……不过,舅舅现在满心里只想著将来重夺沧澜,攻破凤临吧?不过,有名字也是好的。”
他伸过手,拉过哥哥那一双冰凉的手:“哥哥也可以让舅舅给你一个。”
那时候,哥哥摇了头,笑得淡薄:“舅舅说,现在起了名字,就有了身份,我的身体不适合当皇帝,可是如果你和我都是世子,该即位的就是我了。”
他抿了唇,眼边蕴著如雾的水汽,将散未散。哥哥说的话,舅舅早说过多次了,可是,他总是不明白,为什麽连名字都不能拥有?
“啊,对了!”猛地想起什麽,他跳了起来,脸上也染上了一抹兴奋,“哥哥,来,我知道哪里有你的名字!”
“诶?”
因为自己的亲叔叔杀了父母,夺了帝位,自己和哥哥的才会成为没有身份的逃亡者,可是,皇族子弟,名字早该记在了族谱上头。他们还没有出生,就已经有名字了。
他曾经听秦泊说过,在离开盛京的时候,娘身上有带著一份族谱的抄本的,如今娘已经死了,那麽族谱肯定是在舅舅身上了吧?
两人紧握著手,小心翼翼地躲开那些叔叔伯伯的注意,溜进了舅舅的书房。
很久很久以後,凤殇还能记得清楚,那时候心里的紧张、兴奋和喜悦,还有握在手里,哥哥终於慢慢温暖起来的指头。
“看,爹的名字!下面的就是我们的名字了。”他兴奋地叫著,一边把微喘著气的哥哥拉到身边,靠著自己坐下,“来,这是长子,就是哥哥你了,这个字是……”
“毓,跟水里游的鱼儿一样的发音,美好的意思。”
他笑了:“还是哥哥厉害!那这个就是你的名字了,毓珞。”
“哦哦。”那时候哥哥只敷衍地笑笑,并不在意。一边又凑过头来,“你呢?我看看……毓瑾?”
“毓……瑾?我本来该叫毓瑾?不是叫凤殇?”
“嗯,叫瑾。”
鼻子居然酸了,忍不住拉著哥哥:“再叫一次。”
哥哥笑著伸过手来捏他的鼻子:“瑾。”
“再叫一次。”
“瑾。”
“再叫一次,再一次吧……”
“真拿你没办法!瑾,瑾,小瑾儿。”
呐,哥哥,没有人的时候,叫我的名字吧?
哥哥已经死了。
再也没有人会笑著宠溺地叫,瑾,瑾,小瑾儿。
真明二年夏末,真明帝钦点,凤临人士流火会新科状元,依旧例封为翰林院修撰。
同日,真明帝下旨,立原萱辰宫惠妃、当朝太保成叔延之女成氏依楚为後,并封当朝左丞相颜重仪次女颜初为妃,以盈後宫,於真明二年秋九月初六天子二十岁寿辰当天举行册封大殿。
然而,九月初五,册封大典前一天,这册封大典却让整个盛京皇城都乱了阵脚。
“大哥,最近你好象很少进宫?”小柳看著毓臻坐在那儿慢条斯理地吃著早饭,终於忍不住开了口。
毓臻把手中的ròu包子吃下去,喝下半碗粥,才悠悠道:“反正王爷本来就不必上朝,以前去得勤快,现在不去了也没有见怪,我何必为难自己早起?”
小柳左右看看,怎麽看都不对劲,又忍不住问:“那麽明天皇上的立後大典,大哥不会不进宫吧?”
毓臻笑了:“哪能不去的?你也想去看看?”
“不是,不是!”小柳慌忙摆手,大哥是静王,到时候必定会见到皇上的,上次皇上来静王府,自己说的那些话,当时不追究就罢了,谁敢保证皇上会不会来个秋後算帐啊。
小柳正想著,就听到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抬头,快步走入大厅来的不是静王府的下人,却是皇上身边的庭尉照炉,管家则自他身後满头大汗地追上来,一边气喘吁吁地解释:“爷,是这,这位大人硬要闯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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