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脑袋里来回来去的转悠着“在满洲里当过两年兵”几个字,可到最后都没弄明白这跟吴大爷的胳臂有什么必然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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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卫国在上课前拦下了这几天一直魂不守舍的陈教授:“陈教授,您这几天上课的时候状态很有问题啊……您都在想着什么呢?怎么讲着讲着课就开始发愣啊。”
陈教授也知道把私人问题带到课堂里很不像他平日的风格,他老脸一红,也知道自己这事儿做的不对,嘴里嗫嚅道:“哈……那个,没啥,没啥。”
“有事儿您说出来,说不定您不知道的事儿,我刚巧就知道呢。”吕卫国见他这幅样子,更八卦的想知道陈教授想的是什么了。
陈教授一想也对,说不定吕卫国还真知道呢,这么想着他便问吕卫国:“你知道‘满洲里’这个地方吗?”
吕卫国一愣:“知道啊,东北那边的嘛。”
“要在那地方当过几年执勤兵……会怎么样啊?”
吕卫国的脸上霎时出现了一种惋惜的表qíng:“……这人的胳臂和腿是不是都能弯曲到九十度以下?”
陈教授一回想,印象中吴大爷虽然身子骨硬朗、腿脚也利落,但是确实从来没见过他有什么下蹲之类的动作,手好像也不能碰上同侧的肩膀……陈教授点点头,认可了吕卫国的话:“确实不能……可是为什么不能啊?”
“满洲里在东北,那地方冬天经常是大雪封山,雪都堆到大腿根了……您想想,要是在这么一个地方站岗,手要时刻保持端着枪的姿势不能动;要是巡逻的话,腿可就完全埋在雪里头了……这么几年下来,那寒气都深入骨髓了,除都除不尽。这么一人到了老了的话,要是胳臂和腿还能灵敏的弯曲那就怪了。”吕卫国一脸唏嘘,紧接着表qíng变得有些奇怪:“……我知道了,您说的是吴大爷吧?您别看他现在挺能蹦跶的,那是因为现在天气暖和。等到到了冬天的时候,他每天晚上都在被窝里疼得嗷嗷叫——这事儿艺术院男生宿舍楼里的都知道。”
听了这话,陈教授脑袋里迅速出现了吴大爷可怜兮兮的在被窝里头蜷缩着的身影,那老模样怎么想怎么招人疼。陈教授扔下手里的书就准备往吴大爷的屋子跑,可是还没出教室门呢,那上课铃就响起来了,陈教授只能在满脑袋都是吴大爷的qíng况下拿起了课本开始魂不守舍的讲课。
——于是这节艺术史课上,所有的学生都感觉自己和陈教授不在一个次元里,要不然怎么陈教授的话完全听不懂呢……12 爱上你我qíng非得已~
下了课陈教授拿着书就往吴大爷的小屋跑,心里说不清道不明的一股子疼惜劲就涌上来了,酸涩的不行。——老吴身体不好,而且还孤身一人,晚上连个暖被窝的人都没有,以前那几十年得受多少罪啊。
到了吴大爷的小屋里一看,吴大爷正在那闲适的看小说呢,再一看桌子上摆着的应该在中午吃的药,根本一口没动。
陈教授气的一把抢过吴大爷的书扔到了一旁,训斥他不爱惜身体。
说完就拉着他直奔医院的中医门诊,让负责针灸的中医帮他好好看看。
俗话都说“老中医”“老中医”,中医就得“老”,因为中医大部分都以积累经验为主,那么自然是越老越有经验。
可是这门诊处的中医年纪不大,看样貌也就四十出头,连头发都没白呢——这在俩老头眼里实在是年轻到掉渣。陈教授见了这人心里也有点打鼓:这么年轻的小伙子(?),能行吗?
那“年轻”的中医当然听不到陈教授心里想写什么,仔细问了问吴大爷的症状后,就让吴大爷到旁边的小屋里等着下针。现在看中医的人实在很少,所以中医门诊处非常清闲,等着治疗时也不用排队,而且都是医生本人下针——这事儿,护士可做不来。
中医的针有各种类别,什么金针、银针、粗针、细针,都是非常有讲究的。那中医从一个上锁的柜子里拿出了一个小布包,打开后里面是一排的细银针。陈教授探头一看,只见那柜子里密密麻麻的摆着好几十个相同的小布包,看的他全身直起jī皮疙瘩。
中医拿了针后先是把针仔细的消毒一遍,然后让靠坐在一旁的吴大爷把袖子掳到最上头,露出白白胖胖的两只胳臂。陈教授虽然六十多了,但是这还是第一次看见扎针灸,在旁边紧张的直咽吐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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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医下针前,先伸手在吴大爷的胳臂上摸了两把,用大拇指按着找了一会儿xué位,接着跟吴大爷告知了一声:“我开始了啊。”
吴大爷笑笑:“开始吧。”吴大爷几年前也扎过针灸,所以对这玩意熟悉的很。
中医点了下头,右手持针,微微的上下抖了两下,然后猛地一抖手腕,夹在三根手指头里头的针就竖直的扎进了吴大爷的皮肤里。
就在吴大爷被扎的同一时间,坐在旁边观摩的陈教授见了这幕吓得“啊”的一声就大叫了出来。
还好那中医心理素质过硬,所以虽然陈教授叫的很像谋杀现场,可是他愣是一点没受影响,持针的手继续缓缓往下压,直到吴大爷点头告诉他“有麻痒感了”,他才停了动作,把手撤离了针。
等到手离针有几十公分了,他才转过脸义正言辞的批评陈教授刚才的叫声:“老爷子,您知道您那声有多吓人吗?啊!要是我的手一抖扎错了地方怎么办!”
陈教授腆着脸讪笑:“……啊哈哈,我这,我这不是担心他、怕他疼吗。”
吴大爷也在一旁板着脸训他:“老陈,我本来没啥事儿的,被你这一叫差点出了事——我真不疼,你在那少cao点心好不好!”
陈教授就对吴大爷最没辙,吴大爷一发话他赶忙小心翼翼的赔礼道歉。
吴大爷特太后的哼了哼:“道歉有用的话要警察gān吗啊。”
陈教授立即像只年迈的忠犬一样,指天指地的发誓绝对不再下针的时候发出一点声音了。
于是中医继续下针。
这次下针前吴大爷特地看了陈教授一眼,他见陈教授很乖的用手捂着嘴巴,非常满意的点了点头。
等到中医把左右胳臂上的三支针都下完了,吴大爷转头一看,陈教授还在那傻愣愣的捂着嘴巴呢。
吴大爷气的脸红脖子粗:“你咋这么傻呢!还捂着嘴!傻死了!”
陈教授放下手,左右看了看吴大爷,然后问站在一旁的中医:“我现在能出声了?”
中医点点头。
于是陈教授放下心来,扯开喉咙嗷嗷嗷的叫了起来:“啊啊啊啊老吴你疼不疼啊疼不疼啊,那针那么长嗖的一下就进去了,我好害怕把你的手给扎穿了啊啊啊!”一边说着一边扑了上来,仔细观察着吴大爷被cha了针的手腕。
……吴大爷痛苦的把脸转向了一边:他姥姥的,太丢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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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一会儿,有人推门走了进来,那人也是个穿着身白大褂的医生,看样子也四十多岁。中医向俩老头打过招呼后,便跟着那人到了外面的问诊室,把俩老头留在了针灸室里。
问诊室和针灸室之间的门没关严,隐隐约约的还能听见俩医生的对话声——“……你一个主任医师……不去研究下午的手术病例……跑我这儿gān什么来了……赶快回去吧……好好养养jīng神……今天下午那手术听说挺难做的呢……”
“嗨,不就为下午那手术嘛……这手术应该耗到挺晚的……晚上吃饭别等我了……”
“就为这事儿……你还跑一趟……真是……”
“……你说不让我打这边的电话……”
“……好了知道了……晚饭不做你的……”
“什么就‘不做我的’了……我是说别等我了,该做还得做……今天手术累……我要吃红烧ròu……”
陈教授在那探头探脑的听了半天,就听见俩人说来说去讲些琐事,最后连晚上的菜色都讨论起来了。他心里奇怪这俩人的关系,怎么听怎么觉得亲密的有点过分。
他转头一看,只见吴大爷脸上带着dòng悉一切的猥琐表qíng,在那呵呵偷笑。
陈教授把自己的疑惑告诉了吴大爷,吴大爷露出了个嘲笑的表qíng:“这你都看不出来?这俩人是两口子,在那话家常呢……亏你还是个教授,连这都看不出来。”(两口子*夫妻)陈教授小惊了一下:“……他们俩是两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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