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好太郎看一眼桃子罐头,看一眼三锦,烦恼的不知怎样才好:“唉,多王爷,我不吃,你也不要闹了,回去坐着吧!”
三锦一听,就把罐头又端回去了。
请了清喉咙,三好太郎继续开口:“两位司令官近来在林西打到了这般地步,其实原因不大,无非是马司令官冒犯了多王爷,而严司令官为多王爷出头而已。这是很小的由头,大家坐下来把事qíng谈开,也就没有什么了嘛!多王爷——”三好太郎放出目光,发现多王爷正用手指从铁皮罐头里捞出桃子往嘴里送:“多王爷向我表示了,可以把这桩恩怨放下;那两位的意思呢?是不是也可以言归于好,停止战争呢?”
严云农没说话。
马国英微微歪着头,毫不掩饰的望向三锦。
到此刻为止,他们两人并没有过眼神的jiāo集。不过也没什么,单方面的审视往往可以更从容一些。
三锦低垂着眼帘,用雪白修长的手指钳起一大片huáng桃,然后小心翼翼的塞进通红的嘴巴里去。桃片的个头太大了,他那光润的面颊随着咀嚼一鼓一鼓,睫毛也随之一颤一颤。
马国英不由得要笑,心想他看起来真是可爱——应该试着哄哄他。
三好太郎经过一番长篇大论的讲述,后来发现屋内三人都有点心不在焉,就gān脆bī问道:“我已经把话说完了,两位的意思怎么样?还要不要继续打下去了?”
不等严云农开口,马国英首先表态:“机关长,我是不想打了——我本来也不想打。”
严云农抱着三锦塞给他的那一书包桃子罐头,默然无语的踌躇许久,末了反问道:“那他欺负了我兄弟,就这么算了?”
马国英没理严云农,直接对着三锦一拱手:“多王爷,我对不住你了,抱歉。”
三锦抬头看了他一眼,脸上没有什么表qíng,也没说话。
三好太郎见好就收,立刻起身打起哈哈:“很好很好,马司令官道歉了,多王爷也不计较了,严司令官也停战了,皆大欢喜,好极了!这件事就算过去了,以后大家也都不要再提。”
马国英的脸上露出了一点笑意:“诸位要是有闲,那今天就让我做个小东,大家一起吃顿便饭如何?”
三好太郎已经濒临中暑,哪有兴趣吃他那顿饭。推辞了一番后,他问三锦道:“我是要直接走的了,你呢?”
三锦一手端着罐头,一手汁水淋漓的指了严云农:“我借他的汽车回去。”
三好太郎一点头,而后就如遇大赦一般,一边口中含糊敷衍,一边头重脚轻的走了出去。余下三人自然跟到门外,目送他乘车远去。
待三好太郎消失了,三锦便一挥手道:“老严,你先上车吧。”
严云农知道有自己在,三锦总吃不到亏,便果然拎着书包上了汽车。马国英以为三锦要和自己谈点深层次的话题,便饶有兴味的等待了,同时满脸笑容。
三锦端着那半罐头桃汁,上下打量了马国英:“你行啊!有日本人出面,老严一时半会儿是动不了你啦!”
马国英将手cha进裤兜里,姿态颇为潇洒的一点头:“我是真心想要与你讲和,并不是怕严云农——哎呀!”
原来他这句话刚说到一半,不想三锦忽然出手,先将手中那只罐头连汤带水的扣在了他的脸上,紧接着又一脚蹬向了他的下腹部。他在猝不及防之下,只得又惊又痛的夹紧双腿蹲下来,同时怒道:“你gān什么?!”
三锦后退两步,语气骤然变得凶狠起来:“姓马的,别以为有日本人进来搅合,我就不能奈何你了!有本事你这辈子别出林西,否则我见你一次打一次,不信你就试试!”
说完他回身上车,一溜烟的竟是扬长而去了。
第37章 三锦热昏了头
马国英发现,三锦这回是要和自己动真格的了。
三锦从保安大队里挑出一批机灵小伙子,让这些人穿着便衣东游西逛,一见兴安军的人出了林西县地界,便根据敌我力量,或是冲上去群殴,或是撤回来搬救兵——总之就是将兴安军全体当作了乌guī对待,一旦露头,便要给予痛击。
这支便衣组全由蒙古青年构成,因他们一色长袍打扮,所以活动的时间久了,外人就称他们为袍子队,将他们视为特务一流。而袍子队成员们并没有这个意识,他们只当自己是三锦的亲军,不但在地位上高过普通士兵,而且全有手枪配备,也从不被克扣军饷,很有种高人一等的自豪感。
兴安军都是上过战场的,本也不把袍子队放在眼里。然而经过几次jiāo锋后,袍子队居然获得全胜,立刻就打出了名气。兴安军吃了苦头,不敢再出林西县城;而袍子队就趾高气扬,愈发得意起来。
与袍子队一起得意的,除了三锦之外,还有关教官等人——毕竟袍子队也在军官学校内受过训,勉qiáng可以算作是名师出高徒。而校内的预备军官们见袍子队开始三五成群的在食堂内用餐,就生出了极大的危机感,唯恐这些野家伙们后来居上,会提前占据了自己的长官位置。
在另一方面,保安大队的监督者千秋雅志见三锦培养出了一批介于士兵和家奴之间的特务,先是深觉诡异,后来仔细一分析,又觉得无所谓——横竖三锦是亲日的,如今也不过是带人同马国英斗气,应该闹不出大乱子来。
千秋雅志不言语,旁人的资格又浅,三锦在马家屯就称王称霸起来。因他的确是成功的把马国英堵进林西县了,所以在沾沾自喜之余,又深刻感受到了武力与权力的好处。
时光转眼进入八月,雨水稀少,显见又是一个大旱之年。三锦一班人都是五谷不分的,当然感觉不到gān旱,只是热的心烦意乱。军官学校内暂停了下午cao,不但学生们一起半luǒ着坐在房内避暑,连关教官那等严谨之人都偷偷赤了膊。三锦没有电风扇chuī,没有冰镇饮料喝;退而求其次的想搞一点冰块吃,也是完全的不可能。如此过了一个多礼拜,他那前胸后背都生了许多痱子,而且终日让汗淹着,真是苦上加苦、苦不堪言。
他自以为是条汉子,所以在人前做满不在乎状,不肯败给痱子。及至夜里上了炕,他光着屁股摸黑给自己拍痱子粉,心中也很有一些委屈的qíng绪。
自怜自叹的luǒ睡了几夜,这日清晨他一觉醒来,忽然发现自己被蚊子咬了。
本地不兴挂蚊帐的。他夜里常听到嗡嗡的蚊子叫,一直也没在意,万没想到对方会向自己发出如此恶毒的攻击——居然正咬在了左侧rǔ头上!
朦胧着睡眼坐起来,他一边挠着这刁钻的痒处,一边摸索着抓起裤衩穿了上,随即就召唤巴达荣贵送洗脸水进来。
洗漱过后,他给自己套上了短袖衬衫,同时发现自己的左rǔ头已经肿的放亮,而且一直痒到心里,简直让人恨不能将它揪下去!
隔着衬衫狠狠摁了那一处,他开始琢磨着给自己找点药膏涂一涂。
接下来的两天里,三锦一直在悄悄治疗自己的rǔ头。他依次向上涂了肥皂水、牙粉、解毒药膏——据说连普通蛇毒都能解的。而治疗的结果,就是那rǔ头越肿越大,快要媲美小樱桃了。
他害怕起来,解开衬衫站在镜子前仔细瞧,只见两个rǔ头一大一小,看起来十分可笑,而自身的感觉又是痒痛难言,十分难熬。
“这怎么办?”他惶惶然的思索着:“难道我是被什么毒虫咬到了?会不会死啊?”
正在心慌意乱之时,千秋雅志忽然来了——他是一身短衫短裤的打扮,头上戴着顶古老的白色圆顶遮阳帽,看起来很有十八世纪末的遗风。
“校长阁下,这是承德刚刚发过来的——”他递给三锦一封译好的电报:“半个月后,稻叶大将召开会议,请您也去参加!”
三锦在他进门的一瞬间便拢紧了前襟,气色不定的答道:“半个月后吗?好的,你去不去?”
千秋雅志摇摇头:“我不去,您一个人去就可以了。”
三锦心不在焉的一点头:“很好,那我要早点出发,去林西县看看朋友。”
千秋雅志猜出他是去找严云农,便悠然应答道:“那当然可以——”
没等他把话说完,三锦便一头冲出房门,开始张罗着让人备车。千秋雅志莫名其妙的跟出来,心想这家伙说走就走——这也太早了!
三锦急得有些昏头了,居然在袍子队的护卫下,就近从东路进入林西,一路向西狂飙向警备军的驻地。兴安军万没想到会在自己的地盘上看到袍子队,登时围拢拦截,准备将这些人就地全歼。
双方拔枪僵持起来——兴安军人多,袍子队武器好,两边都不敢妄动。而三锦在吉普车内心急如焚,这时就从车窗中探出头来,打雷似的怒吼一声:“都给老子滚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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