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亲我的头发,不管我爱不爱听,径自给我解释他生病的原因:"我输着液睡一觉,已经好了。发烧是因为昨天淋了雨,被你打了一拳吃不下东西,今天又太忙,--不过你打我,我不介意,昨天已经说过了。"
再亲几下,他揽过我出门去,仍旧是前呼后拥地回了他的家。
在车里,他固执地牵着我的手,和我轻声说话,明明知道得不到回应,也细细地问我今天过得怎么样,吃了些什么做了些什么事,觉得心qíng怎么样,有几次凑过来亲我的脸。
虽然说了那样低声下气的话,还是遭到了无声的拒绝,仍然温柔又耐心,比以前更甚。
我一概冷冷淡淡,没有什么反应。
在餐桌上,佣人们又张罗他的晚饭,今天这屋子里的人,不知道为什么全都喜气洋洋。
大概是看见他这个主人高兴,不过我不认为我被bī无奈,昨天和他说了一句话,今天和他的佣人说了一句话,去了他的公司,说是去看他,其实正眼也没有瞧上他一眼,有什么值得让他高兴的。
这一餐他的胃口倒不错,全不像他自己说过的吃不下饭。
晚上他覆过来,我早有预感,不觉得意外。
不过他没有一来就脱我的衣服,而是不停地亲吻我,倒让我觉得有些意外。
吻了很久后,他固执地对上我的眼睛,对我说:"我爱你。"
我心中大震,还没有人在这个时候和我说过这句话。
以前有人会说,都是在收到礼物或者做爱中的时候。
而他以前,从来也没有和我说过,即使在我觉得他应该很爱我的那段时间。
当然,我现在知道那时候是错觉。
心中震颤一过,我偏过头,闭上了眼睛。
他凑上来吻我,眼睑,鼻尖、面颊、嘴唇、耳廓,一遍一遍地用低沉悦耳的声音说给我听,每一声都深qíng又真心。
"我爱你。"他说。
可是我不爱你。我想。
"我爱你。"
我已经不爱你。
这三个字人人喜欢听,即使说的人不是完全真的爱,也喜欢,我也不例外,但说的人是他,我听不进去。
他缓缓亲我,脱我的衣服。
qíng事中,他倒没有说起,只吻我,含糊地呢喃我的名字,进入摆动极尽温柔。
高cháo过后,他拥着我,轻轻抚摸我的身体,又一遍一遍地说。
我听着,没有反应。
过了很久,他说:"我也没有打算你今天就会回应我,只要你听到就可以了。"有些失望,但语气沉着,带着不变的笑意。
他把我抱得紧紧的,我挣了一挣,他问:"想睡了?"放松了力气。
隔了很久,我闭了一会儿眼睛,又睁开。
今天上chuáng得太早,我还不想睡。
他一直看着我,这时候笑着问:"不想睡?我们来说话吧。"
说话也是他一个人唱独角戏而已,我不会参与。
他知道,但还是很乐意的样子,搜寻了一下话题:"说什么呢?什么你会感兴趣呢。"
想了想,他突然起身去开灯。
他前些次与我作爱,都只开着小灯,这是我的习惯,虽然在那一年里,这惯例被他破坏殆尽,但他这次找我回来,倒还从来没有违背过。
不过之前我和他都是做完就睡觉,还没有开过大灯。
这下满室光明。
他满脸笑容,柔和中带点灿烂,映着瞬间明亮的灯光,看着我。
我一如既往地移开目光。
他仍然笑,从chuáng上一下坐起来。
正要掀开被子,他突然又停住手的动作,重新拉上被子盖住自己,回chuáng上躺下了。
我看他一眼,他笑笑:"开着灯说说话吧。"伸手过来揽我,明显敷衍的态度。
我推开他的手,猛地坐起来一拉被子,两人都bào露在灯光下。
我看向他的左腹,那里有淡淡的拳头留下的青印,还有一道长长的旧疤痕。
即使过去几年,那疤痕仍然十分狰狞醒目,就这么跳入我眼中。
我没有后悔,再来一次,我也势必刺他,但是隔几年看到这条伤疤,我心里五味呈杂,有些不是滋味。
他动了动手,想去遮掩,最终还是躺着让我仔细地看了。
等我收回目光,他坐起来,认真地对我说:"不是你的错,两次都不是。"
我不知道该回些什么,只得默然不语。
我和他的事qíng太复杂,谁又能说得清楚。
谁对谁错已经不是很重要。
他伸手握一下我的手,拿过旁边的被子,披在我身上,双手握着两边的被角,看着我说:"本来想给你看你打我的印子,逗你笑,我自己都忘了有这么条痕迹,一坐起来才想起还有它,知道你看了会不开心,所以才不给你看。"
我沉默着,他又说:"你不要内疚,我也知道你不会内疚,这都是我该得的,但我知道,你虽然当时觉得解恨,但过后看到一定不会觉得高兴,你就是这种人。"
我不说话,把目光移下,他从对面挪动过来,抱住我:"不要觉得有什么了,这痕迹对我来说是件好事,以前有段时间,我睡觉的时候经常摸它,想我那样对你后,这已经是我们唯一的联系了。"
热热的体温,宽广的胸膛,不知道是真是假地包容着我。
他也知道,他那样对我后,我和他之间再没有任何联系?
我看着chuáng,听他沉厚恳切的声音:"我真的早就不在意了,只觉得它是我和你之间唯一的联系,自从找到你,我都差不多把它忘了。"
"你也忘了,然后我们再慢慢来,重新开始,好不好?"他问,低声说:"我真的爱你。"
我想了一会儿,摇了摇头。
他抱紧我:"我知道,我知道。"不停地说。
说了很久,又说:"我爱你,真的,真的。"
一遍一遍。
他半年对我说的爱语,加起来也没有今天一天多。
他半年对我说的话,说不定也没有今天一天多。
可是,有些事qíng,不是说挽回就能挽回。
即使他是真的想。
10
夜里,我睁着眼睛,想了很久。
他睡在旁边,很温暖,和两年来孑然一身时,一个人躺在chuáng上想事qíng的感觉的确不同。
没想到他今天会做到这个地步。
虽然知道他会给我来软的,但今天他说出的话,一次一次出乎我意料。
他向来不会这样地放低身段,已经近似哀求。
一遍又一遍地说"我爱你",完全不是他会做出的事。
他从不向任何人示弱。
他不论做任何事qíng,都永远理直气壮,气定神闲,qiáng势笃定,视弱小的一方如无物。
我记得我去找他,质问他为什么要那么做。
他供认不讳,说他需要,他的公司需要。
那就要用如此卑鄙的手段吗?
他笑,看着我,不答。
我停下问话,我也明白,他前期用的手段,影响股票,制造舆论,策反高层,在商场上算不得卑鄙,大家都如此而已,如果我有能力迎头痛击,也可和他斗个你死我活,尚不知鹿死谁手。
至于他从我这里得到qíng报,断了我最后的后路,一来是我自己告诉他,二来即使我不告诉他,他也一定会自己查出来,发现只是时间问题。
归根结底,只是我一个人的错,我营运失误,缺乏应对,还自乱阵脚,不足以应付敌对公司的打压。
我看着他,脸上的愤怒渐渐消于无形,不过心中的恨意之火,却是越烧越旺。
任何人对我做下这样的事,我都可以认为他们理所当然,惟独他不能。
他是我在这个世界上第二个最亲近的人,也是除了奶奶之外唯一亲近的人。
我曾经以为他爱我,我也,至少是喜欢他。
曾经以为他永远不会说爱,那时我偏向于他,认为他只会用行动表示。
我想他不说那些话,不要紧,我看得到他怎样对我。
因为他,我甚至都在考虑到底要不要结婚,我一直明白玩归玩,结婚是一定要结的,也决定一旦结婚,一定会好好爱自己的太太,爱自己的孩子,我并非不喜欢妻子和孩子。
奶奶一直也想要重孙子抱,不能让老人失望。
我为此思虑多时,费神良久,不料却突然再不用为此事烦恼。
结果证明,是我一厢qíng愿,独枕huáng粱。
商界这种被对手斗败的案例有很多,但甚少有人像我这样败得如此彻底,让对手赢得这样漂亮。
我明白这是因为他和我一起的时间太久,他注意观察我的一举一动,我的行事风格,我的人际关系,而我并没有对他存心留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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